可我们刚走到小区楼下,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我和爸爸的东西,全都被扔在了小区的空地上。
包括这12年以来,妈妈唯一给我买过的小熊挂件现在也被她摔在了泥水里。
我妈正站在单元门口,指挥着两个工人往楼上搬新家具。
见我们回来,我妈拢了拢头发,语气里满是刻薄: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的破烂捡走啊,这房子现在归我了,你们可别占着楼道影响我搬家。”
爸爸猛地攥紧了拳头,牵着我手臂的手都在发抖:
“楚丽,这房子我当初也出了一半的钱,你凭什么要把我们的东西丢出来。”
妈妈嗤笑一声,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
“徐建国,你忘了结婚前瞒着我你妈有心脏病的事了?”
“这十二年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被你家拖垮,搞AA制才守着这个房子,这点补偿算什么?”
“这是你欠我的,你本来就该把房子让给我。”
爸爸愣了几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他弯腰把小熊挂件捡起来,用袖子一遍遍擦着上面的泥渍,又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往蛇皮袋里装。
临走之前,妈妈还冲着爸爸的背影喊道:
“许建国,离婚冷静期结束后,我在民政局等你。”
只可惜,这一次,妈妈没有等到爸爸。
三天后,工地的电话打了过来,带着哭腔说爸爸修脚手架时突发意外,从8楼摔了下来。
抢救室的灯亮了是那个小时,最后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家属准备后事吧。”
奶奶抱着我哭得直不起身,我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爸爸昨天出门前还摸了摸我的头,说等发了工资就带我去买新衣服。
可现在,我却再也等不到了。
处理爸爸后事的时候,工地打来电话,说后续会有负责人来谈赔偿的事。
爸爸的灵堂设在奶奶家的老房子里,哀乐声中,爸爸那边的亲戚全都涌了过来。
大姑紧紧攥着我的手,嗓门洪亮:
“清含,你爸走了,这钱得有靠谱的人管着,我是你大姑,跟我过,钱我帮你存着。”
二姑也挤了过来拍着胸脯:
“我家条件好,我给你报最好的高中,钱放我这里安全。”
小姑拉着我看她手机里房间的照片:
“跟小姑住,小姑单独给你收拾个房间,比你奶奶家宽敞多了。”
他们吵得面红耳赤,眼里全是那笔赔偿金,没人看一眼爸爸的黑白遗照,也没人问我这几天睡得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