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为了我,放弃一切,真的值得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期待。
“当然值得。”男人回答得斩钉截铁,“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高速公路服务区的角落里,一辆扎眼的红色保时捷旁,一对男女紧紧相拥。
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男人则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却不是今天婚礼的男主角。
陆泽就站在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热饮。
他看着那个婚纱下玲珑有致的背影,无比熟悉。
是他的未婚妻,林晚晚。
而那个抱着她的男人,他更熟悉。
林晚晚的男闺蜜,周屿。
今天,是他和林晚晚的婚礼。
几个小时前,林晚晚的伴娘慌慌张张地打来电话,说新娘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马上回来”。
陆泽当时心里一沉,但还是安慰着所有人,自己开车出来找。
他沿着所有她可能去的路线,一路找到了这里。
然后,就看到了这刺眼的一幕。
“私奔”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脑海里。
陆泽的身体有些发僵,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冷了下去。
他掏出手机,默默地按下了录像键。
镜头里,林晚晚埋在周屿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可是陆泽怎么办?他对我那么好,我们今天就要结婚了……”
“好?”周屿冷笑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他要是真对你好,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了。晚晚,你清醒一点,他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一个听话的摆设!”
“他不懂你喜欢什么,不明白你的梦想,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半夜哭泣。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是我!”
周屿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你爱的根本不是他,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跟我走,晚晚,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让你做回真正的自己。”
林晚晚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屿。
“可是……我们的家人,朋友,还有婚礼……”
“那些都不重要!”周屿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吻去她的泪水,“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婚礼可以再办,家人可以慢慢解释,但我们的幸福,一刻都不能等!”
林晚晚彻底动摇了。
她闭上眼睛,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周屿的唇。
陆泽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里这**的一幕。
他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焦距,确保画面足够清晰。
他没有愤怒,没有嘶吼,内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和林晚晚,从大学相恋到步入社会,整整七年。
他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给了她他能给的一切。
可他给不了的,是她心里那个“男闺蜜”的位置。
七年里,周屿就像一个幽灵,无孔不入。
林晚晚半夜一个电话,周屿就能立刻出现陪她喝酒。
林晚晚工作受了委屈,第一个倾诉的也是周屿。
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旅行,一起分享彼此最深的秘密。
陆泽不是没有提出过异议。
可每次,林晚晚都用同样的话来搪塞他:“阿泽,你别多想,我和他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未来的丈夫,他是我永远的家人,这不冲突。”
是啊,不冲突。
冲突到婚礼当天,新娘和“家人”一起私奔了。
多么讽刺。
陆泽停止了录像,将视频保存好,然后发给了自己的律师朋友。
【帮我存着,婚礼取消。】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提着那袋已经快要凉掉的热饮,迈步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安静的角落里,依旧惊动了那对忘情拥吻的男女。
林晚晚猛地推开周屿,回头看到陆泽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陆泽……”
周屿的反应则快得多,他迅速将林晚晚护在身后,像一只护食的野狗,警惕地盯着陆泽。
“陆泽,你听我们解释……”
陆泽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落在林晚晚身上,或者说,是她那身洁白的婚纱上。
真漂亮。
为了这件婚纱,他陪她跑遍了全市所有的婚纱店,最后又托人从国外高价定制,耗时三个月才送到。
现在,它穿在了别人的新娘身上。
陆泽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婚纱很合身。”
林晚晚愣住了。
周屿也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陆泽的各种反应,打骂、羞辱、崩溃……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云淡风轻的夸赞。
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心慌。
“阿泽,我……”林晚晚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陆泽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天气凉,别冻着了。里面有热奶茶,你喜欢的口味。”
林晚晚下意识地接过袋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她感觉像被烫了一下。
她看着陆泽那张平静的脸,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你……你不生气吗?”
陆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为什么要生气?”
他转头看向周屿,那个将林晚晚护在身后的男人。
“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周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能感觉到陆泽平静外表下的巨大压迫感。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像个小丑。
陆泽不再理会他们。
他掏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婚礼策划师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策划师焦急的声音:“陆先生!找到林**了吗?宾客们都快到了!”
陆泽的声音依旧平静。
“婚礼取消。”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所有损失,三倍赔偿,账单直接发我邮箱。”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接着,他又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爸,婚礼取消了,原因我晚点跟您解释,您先帮我安抚一下亲友。”
“什么?!”电话里传来父亲震惊的声音。
“对,取消了。”
陆泽的语气不容置疑。
处理完这一切,他将手机揣回兜里,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整个过程,林晚晚和周屿都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准备好了一场狂风暴雨,却只等来了一片死寂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风暴都更可怕。
“陆泽!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晚晚终于崩溃了,她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你这样算什么!”
陆泽转过身,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片空洞的漠然。
“林晚晚,从这一刻起,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林晚晚呆立在原地,手里的奶茶掉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溅湿了洁白的婚纱裙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污渍。
她看着陆泽越走越远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不挽留?
周屿从后面抱住她,试图安慰:“晚晚,别怕,有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他终于放手了。”
可林晚晚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安慰。
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陆泽最后那句话。
“我们两清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陆泽回到车上,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静静地坐着,看着后视镜里,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越来越小。
直到此刻,那压抑在心底的痛楚才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七年的感情,一朝倾覆。
说不痛是假的。
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但他没有哭。
他不值得。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个女孩的照片。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是他的白月光,也是他曾经拼了命想要忘记的人。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而深邃。
或许,是时候去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陆泽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林晚晚的照片,然后发动了汽车。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压抑许久的怒火。
车子调转方向,没有驶向举办婚礼的酒店,而是朝着与林晚晚私奔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是被他决绝抛在身后的过去。
一场闹剧,该结束了。
而他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就在陆泽的车消失在高速路的尽头时,服务区里,林晚晚突然推开了周屿。
她疯了一样地提起婚纱裙摆,朝着陆泽离开的方向追去。
“陆泽!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的哭喊声被淹没在车流的喧嚣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屿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
“晚晚!你疯了!他已经走了!”
“放开我!”林晚晚用力挣扎,状若疯癫,“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解释清楚!不是这样的!”
周屿死死地抱着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晚晚!你清醒一点!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回去找他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晚晚瞬间僵住了。
是啊。
他不要她了。
他那么平静地取消了婚礼,那么决绝地转身离开。
没有一丝挽留。
仿佛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巨大的失落和悔恨瞬间击垮了她,林晚晚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周屿抱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和不甘。
他赢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赢。
陆泽的平静,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