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色暗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
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哀鸣。我像个真正的游魂,在陌生的街区里游荡了不知多久,
双腿早已麻木,冻得失去知觉。身上的卫衣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寒意,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最终,疲惫、寒冷和一种彻底的空茫感,
将我驱赶到了城市边缘一个破旧、廉价的连锁小旅馆门口。霓虹灯招牌缺了几个笔画,
闪烁着“安家旅社”几个模糊不清的红字。门口坐着个昏昏欲睡、满脸油光的中年老板娘。
我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零钱(幸好手机支付普及后还习惯带点现金),
开了一个最便宜的单人间,甚至没有登记身份证——老板娘只是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
大概把我当成了离家出走或者遭遇了什么不幸的年轻女孩,见怪不怪地收了钱,
扔给我一把挂着塑料牌的钥匙。房间在走廊尽头,
狭窄得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掉漆的小桌子。墙壁斑驳发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陈年烟味混合的怪味。唯一的小窗户对着隔壁楼脏污的后墙,
光线昏暗。
我把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那个装着“海洋之泪”的丝绒盒子)扔在地上,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到冰凉的水泥地上。终于,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死寂。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白天的喧嚣、辱骂、审判……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彻骨的绝望。
开除的通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灵魂深处。
、陆铮狰狞的威胁、苏砚淡漠的撇清、同学们鄙夷的唾弃……无数张面孔在眼前晃动、扭曲,
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像一块冰冷的砖头。也好,
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将我撕碎的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窗外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有隔壁楼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勉强勾勒出房间内简陋家具的轮廓。一阵强烈的、熟悉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再次翻涌上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呕——!”我猛地捂住嘴,
冲向房间里那个狭小、散发着异味的小卫生间。对着肮脏的盥洗池,我弯下腰,
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呕出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卫衣。干呕过后,虚脱感席卷全身。
我无力地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到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孩子……这个不被期待、不知父亲、此刻更像沉重枷锁的孩子……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带着冰冷的触感,悄然缠绕上我的心脏——结束它。结束这一切。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藤蔓找到了攀附的墙壁,疯狂地滋生蔓延。是啊,结束它。
只要它不存在了,
辱、那些关于用孩子要挟苏砚的指控、那些压得我喘不过气的负担……是不是就能减轻一些?
是不是……就能给我这个已经坠入深渊的人,一丝喘息的缝隙?
绝望像墨汁一样在心底晕染开,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诱惑。我扶着冰冷的墙壁,
挣扎着站起来,目光在昏暗的卫生间里逡巡。没有刀片,
没有药物……只有那个廉价的、塑料包装的一次性牙刷。
就在这自我毁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诱惑力的时候,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被我扔在房间地上的背包。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
似乎露出一点白色的塑料边角。是什么?我踉跄着走过去,拉开背包侧袋。
手指触碰到一个方形的、硬硬的塑料小盒子。拿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我看清了那是什么——**一支未拆封的验孕棒**。
是上次从医院检查回来(为了确认那个可怕的猜测),随手塞在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