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我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花，面无表情地站在妻子林晚的遗像前。灵堂里哀乐低回，气氛肃穆得让人窒息。

可苏晴的出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这层伪装的平静。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黑，却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妩媚。她无视周围宾客投来的诧异目光，径直走到我面前，红着眼圈，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得足以让前排的亲属听见。

“沈巍，节哀。”

我压着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里不欢迎你，滚。”

岳父岳母就在不远处，他们通红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我不想在林晚的葬礼上闹出任何难堪。

苏晴却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我面前。

“沈巍，你看看这个。”

我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要将她凌迟。这个女人，我的情妇，在我妻子的葬礼上，她还想干什么？**吗？

“我让你滚！”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引得所有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来。

苏晴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带着一股凄楚的委屈。“我知道我现在不该来，可是……有些事，你必须知道。林晚她……她根本就不爱你！”

这句话像一个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愣住了。

趁我失神的工夫，苏晴把那个牛皮纸袋硬塞进了我的西装内袋，冰凉的纸张硌着我的胸口，像一块墓碑。

她贴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自己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你有多可笑了。”

说完，她转身，在一众宾客的指指点点中，像个得胜的将军，昂首离去。

我僵在原地，胸口那个牛皮纸袋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阿巍，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谁？”岳母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扶住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妈，一个……一个认错人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完这场葬礼的。送走最后一个宾客，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空荡荡的婚房里。

这里到处都还是林晚的气息。梳妆台上她的香水，衣柜里她的衣服，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她惯用的那款沐浴露的清香。我们结婚三年，相敬如宾，她永远那么得体、优雅，也永远那么……冷淡。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和苏晴纠缠在一起的原因。苏晴像火，热情、直接，能填补我从林晚那里得不到的温情。

我恨自己，也恨林晚的冷漠。

但直到她在一场离奇的车祸中丧生，我才发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是装不出来的。我爱她，即使我们的婚姻千疮百孔。

我颤抖着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个牛皮纸袋。

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一张医院的B超报告单和一张……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

我看清上面的名字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患者姓名：林晚。

手术日期，就在她出车祸的前一周。

而B超单上显示的孕周是……8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夫妻生活了。

林晚怀了别人的孩子，然后又打掉了。

所以，她车祸前一周对我异乎寻常的冷淡和躲闪，是因为这个？

我像个傻子一样，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瘫坐在地上。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就像我的世界，瞬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电话那头的苏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说：“沈巍，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

我看着墙上我们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林晚笑得温婉，眼睛里却没有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三年的婚姻，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是悲伤，我是愤怒，是屈辱。

我发誓，我一定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驱车去了那家报告单上的私立医院。医院的名字很文艺，叫“和睦佳”，是本市有名的贵族医院，隐私保护做得极好。

我捏着那张报告单，直接找到了妇产科的主任办公室。

“医生，我想问一下，关于这个病人……”我把报告单递过去。

年过半百的女主任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报告单，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职业性的冷漠：“对不起先生，我们有规定，不能泄露病人的任何信息。”

“我是她丈夫！”我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失控。

“那也需要本人或者警方的协查函。”主任的态度很坚决。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硬来没用。我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医生，帮个忙。我只想知道，陪她来的人是谁？是个男人吗？长什么样？”

主任看了一眼桌上的钱，眉头皱了皱，但没有立刻推回来。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我不能告诉你具体信息，”她终于开口，声音放低了些，“但那天陪林女士来的，确实是一位男士。看起来很斯文，戴着金丝眼镜，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金丝眼镜，三十多岁……

我的脑海里立刻开始飞速地筛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林晚的社交圈子并不复杂，除了公司同事，就是一些商业伙伴。

“他叫什么名字？或者有什么特征？”我追问。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用林女士的身份信息登记的。”主任把钱推了回来，“先生，钱你拿回去吧。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心里一团乱麻。

唯一的线索，就是“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

这个范围太大了。

我回到家，开始翻找林晚的遗物。她的东西不多，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我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需要密码。我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不对。试了她的生日，不对。试了我的生日……竟然打开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说不出的滋味。

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工作文件夹。我一个个点开，都是些我看不懂的企划案和财务报表。林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工作能力极强，这也是当初我爸妈极力撮合我们的原因之一。

我点开她的微信，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是关于工作的。我耐着性子，一条条往上翻。

终于，在一个置顶的聊天框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备注是：姜总。

点头像进去，是个叫姜昊的男人。朋友圈的背景图，是他的一张单人照，穿着西装，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对着镜头微笑。

就是他！

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姜昊，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我们公司主要竞争对手“华泰集团”的副总裁。林晚和他在工作上有过几次交集，我还在一次行业峰会上见过他。

我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

最近的几条，是在林晚出车祸前几天。

姜昊：“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晚：“差不多了，就差最关键的证据。你那边安全吗？”

姜昊：“我没事，你多加小心。必要的时候，放弃吧，我不想你出事。”

林晚：“开弓没有回头箭。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就轻松了。”

最后一条信息，是林晚发的，时间是车祸当天上午。

林晚：“今晚行动。”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就轻松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有什么共同的计划？这个计划，和我妻子的死，和我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我往下翻，看到了更早的聊天记录。

一个月前。

姜昊：“晚晚，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孩子……”

林晚：“别说了，我决定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在危险里。”

看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电脑显示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晚晚”……叫得多么亲热！

原来如此。原来，那个孩子是他的！林晚打掉孩子，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因为她觉得跟着他们“危险”？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很好。

姜昊。

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