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定之蛊十二岁那年,我攥着那方绣着苍鹰的丝帕,踩着青黛的裙摆独自掀开车帘。
青黛替我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我袖中硬物时微微一顿:“**,苗疆秘术不可轻易示人。
”我望着远处翻滚的狼烟,想起临行前从母亲遗物里翻出的画像。泛黄的宣纸上,
少年将军银甲胜雪,旁边用苗**有的朱砂写着“萧景翊”。母妃入宫前本是苗疆圣女,
却因性格冷清被父王厌弃,三岁那年她咳着血把这画像塞进我怀里,
银铃在她枯瘦的腕间轻响:“阿绾,这是你的命定之人。”风裹着铁锈味扑过来时,
青黛按在我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尸山血海间立着的那抹白太过刺眼,
银甲上的暗红血块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出的血。他挥剑的姿态与画像分毫不差,
只是宣纸上没画过他浴血时,凤眸里翻涌的寒潭。冷箭破空的刹那,青黛想将我按回车里,
“**忘了圣女的话?皇家婚事本就是场交易。
”可车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景象太过刺目——那个在画像里总噙着三分冷意的少年,
此刻被数十名黑衣刺客逼在悬崖边,银甲上的血迹顺着剑穗滴进黄沙,
竟与他腰间玉佩的红纹融成一片。那些玄衣刺客的刀光映在我眼里,
突然就想起母亲留在蛊经里的话:“以铃音唤蛊,可护所爱之人。”细碎的**漫开时,
青黛的惊呼被淹没在刺客的惨嚎里。无数米粒大的蛊虫从袖中涌出,顺着风钻进他们的七窍。
我看见萧景翊的剑顿在半空,那双在画像里见过无数次的凤眸骤然转向我,
阳光劈开他鬓角的血污,露出与画像上一般无二的清冷轮廓。“**!
”青黛死死按住我缩回车厢,我听见她声音发颤,“圣女叮嘱过,
不可让皇室中人知晓您会控蛊……”车帘落下的瞬间,我瞥见他腰间玉佩闪过一丝银灰。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同命蛊,此刻正顺着铃音钻进暗纹,像枚隐秘的印记,
烙在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夫身上。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留下的同命蛊分阴阳两体。阳蛊护主,
遇险即发;阴蛊连心,需养足五年方能血脉相通。那日钻进他玉佩的,恰是尚未成熟的阴蛊。
那只同命蛊顺着铃音钻进他玉佩暗纹时,我听见她声音发颤:“**可知,这蛊一旦立下,
他若身死,您也会筋脉尽断而亡?
”可那时我满脑子都是他转身的模样——沾着血污的下颌线,被风吹起的白衣角,
还有那双明明该含着恨意,却映出漫天黄沙的眼睛。
2同命相连就像母亲留在画像背面的那句话:“有些命定的纠缠,
从见第一面起就断不开了。”这五年间,我们靠着那只未成熟的同命蛊传递消息。
起初只是冰冷的军报,后来渐渐有了温度。十四岁那年深冬,蛊虫带回一片沾血的梅花,
纸上写着“北境苦寒,见花如晤”...鎏金炭盆里的银骨炭正烧得炽烈,
我捏着刚成形的碧色蛊虫悬在玉盏上方,指尖突然一阵痉挛。那蛊虫“啪”地坠进毒液,
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猛地撞翻了案几。“郡主!
”青黛的声音撞碎了满室药香,她扶住我摇晃的身子时,发间银簪刮过我腕间。
那只暗紫色的母蛊正在皮肉下游走,像是濒死挣扎的蛇。手腕上镶嵌的银线忽明忽灭,
每一次黯淡都扯得我喉头发腥。“是同命蛊的动静。”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五年前那只钻进萧景翊玉佩的银灰小虫,此刻正通过蛊印传递着濒死的震颤。
上个月收到他的信,说他自请为萧老将军守陵三年,信纸边缘沾着干燥的血渍,
只潦草写着“为父守陵,勿念。”这五年,他从一个只知征战的少年将军,
逐渐有了更细腻的情感,懂得了期盼与向往。而我,
也从当年那个在马车里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熟练运用蛊术的女子。
我回信道:“待天下安定,共赴草原。”青黛已利落地备好狐裘,铜镜里映出我苍白的脸,
鬓角还别着母亲传下的苗银梳。“皇陵地处阴煞之地,其中的禁制会压制蛊术。
”她替我系披风时,指尖划过我腰间的软剑。“备最快的踏雪马。
”我将装着蛊虫的锦囊塞进袖中,同命蛊突然暴动,疼得我几乎跪倒在地。
青黛眼疾手快地往我嘴里塞了颗止痛丹,药香里混着她压低的声音:“郡主,北境风雪正急,
皇陵地宫又布着先帝设下的绝杀阵……”“他若死了,这同命蛊会反噬得我经脉尽断。
”我咬住下唇站起身,铜镜里的少女眼底已然起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决绝。
踏雪马的马蹄敲碎宫门的薄冰时,我摸出袖中母亲留的皇陵舆图。
图上用朱砂标着的密道入口,正对着萧景翊守陵的偏殿。腕间的同命蛊还在灼痛,
像在催促我快点,再快点——那枚藏在玉佩暗纹里的同命蛊,已经快撑不住了。
3皇陵惊魂皇陵地宫阴冷潮湿,长明灯的光晕在石壁上明明灭灭,
我踩着湿滑的苔藓在迷宫般的甬道中疾行。墙面的壁画本是描绘先帝征战的功绩,
此刻却在火光里扭曲变形,画中阴兵的甲胄泛着幽蓝,仿佛随时会破墙而出。“郡主小心!
”青黛突然拽住我的披风。我转头的瞬间,壁画上一名持戟阴兵竟探出半截身子,
腐烂的手指正报向我腕间发烫的同命蛊。那符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将阴兵的手臂灼得冒烟,可它身后的壁画却像活了般张开巨口,吞噬着散逸的光影。
“这壁画会吃人。”青黛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抽出腰间短刀劈向阴兵,
刀刃却被壁画里伸出的锁链缠住。“叮——”我解下银铃用力摇晃,
无数细小的蛊虫如银线射出,缠住那些从壁画中钻出的肢体。阴兵在铃音中发出凄厉的嘶吼,
半截身子被蛊虫啃噬成齑粉,缩回壁画的瞬间,石壁上竟渗出暗红的血珠。
甬道尽头传来铁链挣动的巨响,转过最后一道石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凝固。
七根青铜柱围成的祭坛中央,萧景翊被透骨钉贯穿手足钉在石台上,
心口插着的符文匕首正汩汩往外淌血,那些血顺着祭台沟壑汇成诡异的阵法,
红线般的血线另一端,竟连接着阴影里披头散发的老者。“国师大人?
”我握紧银铃后退半步,银铃在黑暗中发出刺耳的嗡鸣,
我盯着国师法杖顶端那颗熟悉的紫水晶——里面封印的金蝉正拍打着透明翅翼,
那是母妃当年的本命蛊,“或者说,我该称您为…师叔?”"你们偷了她的蛊。
"我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银铃纹路滴落,"用她的蛊...伤她选定的人?
"祭台突然剧烈震动,萧景翊心口的匕首开始泛起诡异红光。国师缓缓转身,
浑浊的眼睛在我腕间同命蛊上打转:“终于来了。老朽就知道,萧将军身上的同命蛊,
定会带苗疆圣女的后人前来。”他突然狂笑起来,举起法杖指向祭台四周的蛊器,“不是偷,
是物归原主!这本就是先帝陛下藏在苗疆的——当年他亲征南疆,可不是为了开疆拓土,
是为了将苗疆至宝尽数带回皇陵!”祭台四周的蛊器泛着熟悉的银光,
每一件都刻着苗**有的凤凰纹,那是母妃的嫁妆,怎么会成了先帝藏在苗疆的东西?
“你们…在用他的血喂养母蛊?”我声音发颤,银铃中的蛊虫已蓄势待发。“不是喂养,
是唤醒。”国师诡笑着举起法杖,杖尖挑起萧景翊的下颌,“郡主可知透骨钉的原料?
这是用三百圣女的天灵盖骨炼制的。”钉身突然浮现血色画面:母妃背对满月站在祭坛上,
七根透骨钉贯穿她的手足,鲜血染红了同今日一样的青铜柱。而握着锤子的,
竟是年轻时的父王和萧老将军!“阿翊心口的龙纹,是用你母亲的凤凰蛊血画的。
”国师突然掐诀,紫水晶里的金蝉剧烈挣扎,“现在,
该物归原主了——”萧景翊猛地睁开眼睛,被血染红的唇无声开合。我读懂了他的唇语,
不是“快走”,而是…“铃铛…”银铃骤响的刹那,壁画中的阴兵再次破墙而出,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祭坛上的血阵。我看着萧景翊眼中映出的壁画巨口,
突然明白这些阴兵根本不是守护皇陵,而是在等待献祭的时刻。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
那是我鬓角的苗银梳上坠着的发簪,被我反手掷出的瞬间,
青黛惊呼着甩出腰间软鞭想要阻拦,却只卷到一缕破空的风。苗银簪精准地穿透国师咽喉,
他法杖上的紫水晶正巧砸在祭台边缘,裂痕如蛛网蔓延开来。
老者脸上的狂笑凝固成难以置信的惊愕,喉间涌出的黑血泡里,竟钻出数只细小的蛊虫。
“蠢货…”萧景翊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黑雾,
“那是...蛊冢的钥匙...”紫水晶彻底碎裂的刹那,
无数沉睡的蛊虫如挣脱牢笼的黑雾喷涌而出,
织成诡异图案——正是母妃《蛊经》最后一页被撕去的部分:一条吞噬自己尾巴的金龙,
首尾相衔,散发着幽光。它们掠过之处,青铜柱表面迅速爬满霉斑,整个皇陵开始剧烈震颤,
头顶碎石砸在壁画上,阴兵的脸在崩塌中扭曲成母后临终前的模样。我踉跄着扑向祭台,
指尖刚触到透骨钉的寒铁,
就见钉身浮现出与同命蛊同源的银纹——这分明是母妃独创的封魂钉,
用来镇压凶蛊而非伤人的!“别拔...”萧景翊艰难地摇头,血沫从唇角溢出,
“钉子上有...母蛊的血卵...”我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
将带着蛊王气息的心头血喷在七根钉子上。噬心蛊那钻心蚀骨的疼,
我在练蛊时早已尝过千百遍。“噬心蛊反噬的滋味,我比谁都清楚。”鲜血渗入钉身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