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南知意的记忆中,北海道的冬天除了雪天,就是晴天,就像她的生命一样,
除了喜欢,就是不喜欢,纯粹又分明。2049年的夏天,
南知意抱着一个粉色玩具熊乖巧的站在机场内东张西望,而在她旁边是她的母亲,
一个成熟又优雅的女人。沈女士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已经哭红肿的双眼:“总算回来了。
”南知意一岁时便随父母移居日本,不太能体会母亲对故土的眷恋,
也不清楚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她只明白,或许自己要留在国内读高中,再升入大学,
而过去在北海道十五年的生活,会随着年初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
一同消散在跨越太平洋的航班尾气里。回国后最棘手的事便是南知意的中文很生疏。
沈女士左思右想,最终联系上了曾经的高中玩伴——林小兰。毕竟是熟悉的人,
在教知意中文的同时,也能随便帮她照顾一下知意。很快,
南知意便和她的母亲来到了一处年代感的十足居民楼。一路上,
南知意都是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闪闪发光的的眼睛都无不在诉说着她对这个国家很感兴趣。来到信息上写的地址,
南知意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高瘦男生,眼角微微上挑,眉峰像用浓墨勾过似的。
那模样太过惹眼,南知意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连耳根都悄悄热了起来。
梦西洲在看到两人后,也是有些窘迫。不过好在没一会儿,
林小兰便提着食材从电梯口处出来了。在一看到沈女士时,便连忙走上前来邀请着进入屋内。
没一会儿,两人便相见恨晚的聊了起来,全然不顾身后的两人。
梦西洲:“……”南知意:“……”“你叫什么名字?”梦西洲问。南知意抬头又低下了头,
怯生生地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南知意,南风知我意的南知意。”“梦西洲,
吹梦到西洲的梦西洲。”南知意听到这个名字,眼中冒光,抬头对上了梦西洲的双眼。
“窝们的名字真有缘分呢。”南知意听到他的名字,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这时,
她才好好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看着有些冰冷的男生,发现他真的好好看哦。梦西洲摸了摸鼻子,
点了点头。屋中母亲正和那位女士交谈着什么,听不清内容,
但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应该不是件小事。梦西洲收回了目光,转头又看向了南知意。
“你是日本人?”南知意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是中国人,只是小时候移民到了日本。
”听着她十分不标准的中文,梦西洲也是皱眉的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一直聊到了沈女土的问题结束。“那小兰,知意就麻烦你了。
”沈女士红肿的眼此刻又红了一些,仿佛刚刚又哭过了一般。她拉过旁边的南知意,
对着林小兰说:“知意,叫兰姨。”南知意跟着叫了一声。随后,
沈女士在又吩咐了南知意几句后,便拿起沙发上的包火急火燎的向外走去了。“西洲,
你带知意去学习一下汉语拼音,我去送送你沈姨。”梦西洲点了点头,
随即看向了呆站着的南知意。他没谈过恋爱,不懂的如何去安慰一个伤心的女孩,
索性便站在窗边,静静的等着女孩自我消化。南知意看着手中已经被揉的不成样的玩具熊,
一时间,悲伤逆流成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着,但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从母亲刚刚的话来看,
她要回日本去打理父亲留下的产业,而她或许要在兰姨的家中住下,一个月,半年,
甚至一年都有可能。她不久前才经历了父亲离世的悲痛,现在又要受到与母亲的离别之苦,
这些苦痛就像小石子,一颗颗的砸进她心里,
让她难受想哭.........梦西洲看着窗外,
目光被楼下一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豪车给吸引,进入车内的,
赫然是刚刚那位高贵又优雅的沈女士。看着疾驰而去的豪车,又瞥了瞥仍呆站着的南知意,
他的嘴边不由得挂上了一抹苦色。显然,这是一个金贵的富家女,
是一个社会地位高他数倍的同龄人。自卑,深深的嵌入心中。(2)正是夏天,
空气中热浪滚滚。路边的梧桐叶蔫头耷脑地垂着,叶尖卷成了小筒,
树上的蝉鸣声都带着股焦灼的气息。书桌前,南知意抠着小手,
皱着眉头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拼音。有些她会读,可有些她又不会。
斜眼扫了扫旁边没有笑容,一脸冰冷的梦西洲,内心中想要求助的念头瞬间打消。
南知意右手紧提着左手小拇指,忍不住想,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怎么这么高冷。
“你会读了吗?”恶魔的低语在身侧响起。南知意一个激灵,
不自信的回答道:“应该...会了吧↘”“那你读给我听一下吧。”南知意点了点头,
便磕磕巴巴的读了起来,读到不会的,她便快速的嗯一声逃过了。不一会儿,
声母终于七零八落的读完了,正准备读韵母时,梦西洲连忙制止了她。
这场大佐味十足的读拼音表演,当真是如听鬼乐耳暂聋。“你读成这样,我真想锤死你。
”南知意害怕的缩了缩头,她觉得,像梦西洲这样严肃的人是真的会锤人的。
不过好在梦西洲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要锤她。就这样,花了半天时间,
他才终于让她基本会读会认会写这些拼音了,只是她仍然不会发4个基本声调和1个轻声。
“知意,学的怎么样了?”林小兰端着一盘切好的无籽西瓜来到了两人身前。
南知意拿了一块西瓜正准备吃,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把手中的西瓜递给了梦西洲。
“你辛苦了,你吃。”梦西洲愣了一下,对向南知意那水汪汪的眼眸,一时间,
心跳都漏了半拍。“谢....谢谢。”他不敢在看南知意,连忙低着头吃着手中的西瓜。
不知是不是错觉,手中的这片西瓜竟比以往的还要甜,还要好吃。
林小兰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模样,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兰姨,我都会了。”“咳咳!
”梦西洲咳嗽了一声,但并没说什么。“西洲,你慢点吃。
”南知意细心的拍了拍梦西洲的背,想让他好受一些。梦西洲:“……”看着这一幕,
林小兰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知意真棒,那兰姨考考你,梦西洲怎么念?
”南知意望着一心吃西瓜的梦西洲,试着说道:“蒙西肘?”梦西洲抬起头:“错了。
”“猛西轴?”“……”南知意又念了好几个,但都是错的,不死心的她又念了几个,
无一例外也是错的。最后兴许是喊累了,撒娇似的:“不念了,就叫你西西算了吧。
”梦西洲嗯了一声,同意了她这个称呼。“西西?”她试探的叫了一声。“嗯。”“西西?
”“嗯。”看着两人的互动,林小兰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毒液了,
于是连忙去到厨房开始做晚饭了。学习完后,南知意从口袋里摸出两袋樱花味饼干,
递到梦西洲跟前:“西西,谢谢你教我中文。”他接了过去,
南知意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我妈托人从东京带的,你要是觉得好吃,
我叫我妈帮我邮寄点过来。”他手指一颤,把饼干轻轻放回了南知意手上:“不用了,
我不太喜欢吃饼干。”说完,他便拿起桌上的手机,离开了南知意的房间。
南知意转过头愣愣的看着梦西洲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高兴了。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毕竟她有时候也这样突然情绪低落,但到了第二天也就好了。
等明天西西心情好了,她就准备让他带自己出去玩。可终究是让她失望了。等她第二天醒来,
屋里就只剩兰姨,丝毫不见西西的身影。她以为他有事出去了,所以并没太在意。
等到太阳快落山时,西西仍然还是没有出现....晚饭时,
她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林小兰:“兰姨,西西去哪里了?我已经一天没见到他了。
”“西洲当然是去上课了,他是个高中生,一个月后才能回家。怎么,小知意想我家西洲啦?
”林小兰乐呵呵的看着南知意,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南知意小脸红扑扑的:“没...没有,我没有想西西。”说完,她低头去夹鹌鹑蛋,
可平常一夹便得手的鹌鹑蛋,此刻却变得难夹无比。“不过小知意也别担心,
西洲他是市一中的,过几天你开学了也能见到他的,这几天,你就跟着我学中文吧。”闻言,
南知意的脸又红了几分,跟那个大红苹果似的。过了几天,南知意的中文也是进步了很多,
虽然不是很标准,但也能让人清晰的听的明白。“小知意,这是生字本不是西西本哦。
”林小兰说完,发现南知意仍在撑着头看着窗外发着呆。无奈,她只能用手敲了敲桌子。
咚咚声很快便把南知意给拉回了现实。“怎么了?兰姨。”“小知意,这几天你经常在发呆,
是在想西洲吗?”她小声说:“兰姨,我没有想西西。”说着,
她手里的生字本又多了一个洲字。学习完后,林小兰拿起生字本一看,一笔一划,字迹工整。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通篇只有三个字一一一梦西洲。(3)总算熬到了开学的时间,
果然如兰姨说得一样,南知意如愿见到了梦西洲。她穿着碎花裙子,站在讲台上,
用着那日式腔调的中文磕磕巴巴的介绍着自己。台下的学生们看着这个“特殊”的学生,
眼中满是好奇与打量,一些男生甚至有些激动了起来。
在南知意把自己的名字以小学生字体写在黑板上后,台下一阵阵笑声与嘲弄声传来。
她甚至听到后面一排有一道嚣张的声音说:“鬼子怎么进校了?”饶是她中文不好,
也能听出这是一句十分侮辱人的话。
旁边的班主任脸色刷的黑了下来:“今年小...日本发生了地震,
我们的很多同胞也在这场灾难中饱经磨难。南同学是归国的小华侨,
希望大家以后能和她好好相处,不要在开这种玩笑。”他的话一说完,班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看着大家沉默的模样,班主任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现在,
他该给南同学安排坐在哪里呢?前面已经没座位了,只有后面最左和最右各有一个空位。
看到最左边是班里最无法无天的叶凡,也就是刚刚奚落南知意的人,他的心里面也有了答案。
“南同学,你去跟右边的梦西洲坐在一起,梦同学成绩优秀,你们可以共同进步。
”南知意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向梦西洲走去。叶凡看着那道素白的倩影离自己而去,
又听到班主任话中有话,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老班,咋的,和我就不能共同进步了?
”他踹翻了一旁的凳子,刺耳的声音在教室响起。班主任一脸无奈,
今天这个混小子怎么又和他杠上了。他按了按太阳穴道:“你什么时候考上倒数第二了,
我就同意别人和你“共同进步”,OK不?”他的话一说完,教室里有的同学就咧开嘴笑了。
只有南知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坐在梦西洲的旁边,小声地问:“他们在笑什么呀?
”梦西洲头也没抬,认真的在做着作业。“没笑你,不用在意。”南知意“哦”了一声,
歪着头仍在看着他。他好认真哦。或许是遇到难题了,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皱着眉头也好好看。她呆呆的看着,忍不住心想:“可惜西西不会笑,要是笑了一定更好看。
”“西西。”她伸手扯了扯他的校服袖子。梦西洲不耐烦,刚想把她的手拿开,不知怎的,
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手又像没劲似的,抬不起来。“怎么了?”他开口问。她看着他,
细声细气的:“西西,你怎么不回家啊?这几天我想.....”她顿了顿,加了几个字,
“我和兰姨都想你了。”“市一中是一个月回家一次的,我没办法提前回家。
”他低着头向她解释,全然没发现他新拿出的试卷第一题选了个O。
“那我是不是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回家呀?”“不用,我妈已经帮你办走读了,
你可以天天回家。”母亲怕她刚来中国的高中会有些不习惯,又怕她在学校被欺负,
便给她办了走读。闻言,南知意开心的笑了起来,可似是想到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又沉了下去。“西西,不跟我回家吗?”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梦西洲的脸色红润了几分:“我跟你一起回家。”为了照顾南知意,他自然是被要求走读的。
听到这个满意的回答,南知意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终于到了最后一堂语文课,
原本这堂课是物理课,但物理老师没来,便被语文老师抢了个先。南知意很不喜欢这个老师,
因为这个老师正疯狂点人起来回答问题。南知意原本很紧张,可看到一脸镇静的梦西洲后,
便也不紧张了。过了一会,南知意不小心的和语文老师对视了一眼,就那一眼,
让得空气中都带有了悔恨的气息。那一天的一眼,忧郁起来。“那个新来的,
你来翻译一下这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
目光落在南知意身上。南知意猛地站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声。
“逝者”……是指去世的人吗?她捏着课本的手指收紧,
结结巴巴地开口:“去、去世的人像…像夫子?白天晚上都不休息?”话音刚落,
教室里就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我嘞个逆天夫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叶凡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及旁人。他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她红着脸低下头,
看到梦西洲的嘴边也挂着浅浅的笑。他拿起笔,
在南知意的课本空白处写了个“B”她咬着唇,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语文老师,
声音细若蚊蚋:“老、老师,应该选B……”老师的脸色缓和了些,点点头:“坐下吧,
课后多看看注释。”南知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她拿起圆珠笔,
在空白处选项那里写下了个“谢谢”。梦西洲没有回应她,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脸冷漠。
虽然出丑了,但南知意很高兴,因为她知道西西是会笑的,而且笑的还很好看。
并且西西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帮助自己。
南知意把脸埋在语文课本上,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开心。等到了第一节晚自习下了以后,
天空也开始黑了起来。梦西洲拍了拍熟睡的南知意,准备带她赶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家。
南知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西西,我们每天都要这么晚回家吗?”“嗯,明年高考了,
你坚持坚持。”南知意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着梦西洲出去等公交车去了。路上,
遇到了堵车,公交车寸步难行,索性离家也不是太远了,两人便下了车准备走路回去。
夜晚的街道灯红酒绿,撸串声,音乐声,呦呵声一层盖过一层,
甚至路边宽敞处还有一些网红的直播声。南知意有些害怕,赶忙上前扯住了梦西洲的衣摆,
似乎这样能得到一些久违的安全感。梦西洲没有拒绝,两手各提着两个书包朝前走着,
而南知意则低着头看着梦西洲的影子,他走到哪,她就踩到哪。或许是走路太过无聊,
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了起来。在梦西洲一句声调比一句声调低的对话中,
南知意才知道,这个总像松柏般让人仰望的少年,是熬过了多少刺骨风雪,
才活得这般挺拔又清冷。他的父亲很早的时候便去世了,
母亲患有心脏病只能从事一些收入不高的工作。为了能交上学费,
他每个假期都会去摆摊挣钱。夏天就卖冰粉,冰汤圆,冰淇淋,冬天就卖烤红薯,烤土豆。
“大伯可怜我们,想把我母子俩接去住,可我不同意,
我不想欠大伯家人情也不愿母亲寄人篱下,所以辛苦一点无所谓。”他说这话的时候,
南知意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失落。在这个花一般的年纪,他却早早的撑起了一个家,这一刻,
梦西洲在她心中的形象无限拔高。她快步走到梦西洲面前,牵起他的手,
很认真的说:“西西,辛苦了。”梦西洲一愣,对上了她那双明亮的双眼,
从里面能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周身的喧嚣消失了,路人也消失了,此刻,
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个女孩。那关闭许久的心房此刻打开了房门,
露出了里面波涛汹涌的爱意。“谢、谢谢。”他慌乱的移开视线,慌不择路的朝前走去,
身后的南知意见状也是急忙的来到他的身后,重新拉上了他的衣摆。
瞥了眼着身后踩他影子的南知意,他突然感觉以往吵闹至极的这条路竟如此可爱。走了一路,
他都没发觉,他弯曲的嘴角也挂了一路,直到回家后,这抹弧度才被他强行抹平。
差点就变毒液了........打那之后,梦西洲对南知意就更上心了些。
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一起在教室里学习,一起去游乐园游玩,
一起..........两人的关系正在快速升温。这几个月以来,
南知意更是能明显感觉到西西是很在意自己的。他对别的同学总是冷若冰霜,
对她却时常带有笑意,尤其是她问他数学题的时候。“西西,我不会做。”“哪里不会做?
”“哪里都不会做……”这时候,梦西洲的嘴角就会浮上浅浅的笑意,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