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两千字)
空气仿佛在“顾逍”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凝固了。
沈决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能将人冻结的寒意。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的性命。
顾逍,是原著里唯一能让沈决产生危机感的人。他代表着光明、正常和秩序,是沈决这种在阴暗角落里滋长的一切的对立面。
向沈决提出要见顾逍,无异于一个囚犯向典狱长点名要见敌国的将军。
“你再说一遍。”沈决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我说,我想见顾逍医生。我……我很难受,沈决。我不想死。”
我把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恐惧。
他终于动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是翻涌的、我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你从哪里知道他的?”他问。
“以前……听人说起过。”我含糊地回答。这是实话,作为任务者,我对这个世界的主要角色都有基本了解。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
“临念,你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给我惊喜。”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你以为,我会让你见他?”
“你怕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用上了激将法。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捏住了我的下颚。
“我怕?”他凑近我,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脸上,“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把他请来,是该砍掉他的手,还是割掉他的舌头。”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或者……”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让他给你看完病,然后,当着你的面,把他做成一件艺术品。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遍体生寒。
我赌输了。我低估了他的疯狂和占有欲。他根本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开玩笑的。”我立刻软了下来,试图补救,“我只是……只是随便说说。你随便找个医生来就行,谁都可以。”
沈决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撒了谎,并且即将被戳穿的孩子。
最终,他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
“我会安排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我瘫在床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我以为我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没想到,两天后,沈决真的带来了一个医生。
不是顾逍。
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精明和畏惧。他提着医药箱,在沈决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
“给她看看。”沈决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医生不敢多看,快步走到床边,替我检查。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有气无力地回答。无非是失眠、噩梦、心悸。这些都是真的,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我的精神的确出了问题。
医生给我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
“祝**只是精神有些紧张,我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医生对沈决说,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
我看着那支针剂,心里警铃大作。
“我不打针。”我立刻拒绝。
谁知道这针里是什么东西。镇定剂?还是能让人变成**的药物?
“念念,听话。”沈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不!”我抓紧了被子,身体不住地往后缩。
医生为难地看着沈决。
沈决叹了口气,走过来,从医生手里拿过针剂。
“你出去吧。”他对医生说。
医生如蒙大赦,立刻提着箱子,飞快地离开了。
现在,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沈决。还有他手上那支闪着寒光的针。
“过来。”他说。
我摇头,像个拨浪鼓。
他也不生气,把针剂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怕我害你?”他问。
我没说话,但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要是想害你,方法多的是,何必用这么麻烦的。”
他伸出手,将我揽进怀里。我僵着身体,不敢动。
“念念,你生病了,我比谁都心疼。”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骗,“睡不好,身体会垮掉的。我不想看到你那样。”
他拿起针,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只是普通的镇定剂,能让你睡个好觉。信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祈求?
我犹豫了。
“你保证?”我问。
“我保证。”他点头。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我闭上眼睛,把胳膊伸了出去。
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液体被缓缓推进血管。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沈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睡吧,念念。等你醒来,就不会再想着见别人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我“杀死”他的那天。
场景不是在他家里,而是在一个悬崖边。风很大,吹得我的衣服猎猎作响。
沈决站在我对面,胸口插着那把匕首,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的脸上,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伤和不解。
“为什么?”他问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和系统一样冰冷的气息。
是他,在控制我。
“任务完成,清除目标。”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转身,毫不留恋地……跳下了悬崖。
而沈决,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依然追随着我坠落的方向。
“不——!”
我从梦中惊醒,尖叫出声。
我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窗外,天已经亮了。
沈决就睡在我身边,被我的叫声惊醒。他立刻坐起来,扶住我的肩膀。
“念念?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看着他,梦里他倒下的那一幕,和眼前这张担忧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他。
我也不是杀人凶手。
我们……我们都是**控的棋子!
“沈决……”我抓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指节都泛白了,“上一世……不是那样的……不是……”
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愣住了,任由我抓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你梦到什么了?”他柔声问。
“我梦到……我梦到悬崖……还有一个人……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却突然打断了我。
“念念,”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刚刚的柔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不是觉得,编一个这样的故事,我就会信你?”
我愣住了。
“你以为,装疯卖傻,假装被噩梦魇住,我就会心软?”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为了见顾逍,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这才意识到,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他或许已经调查了什么。
他根本不信我。
他觉得我做噩梦,是因为我想见顾逍想疯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不是的……沈决,你听我解释……”
“够了!”他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了。”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顾逍。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他看到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手腕和脚踝的镣铐上,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人我给你带来了。”沈决靠在门框上,对我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临念,现在,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