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的风,吹得我的宫裙猎猎作响。脚下,是血流成河的故国都城。父皇自焚于太和殿,
母后吞金于长春宫。兄长战死,姐妹受辱。一夜之间,我从大楚最尊贵的长公主,
变成了亡国奴。城下,是萧策的玄甲铁骑。那个传说中弑父杀兄、冷血无情的暴君,
正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牢牢锁着我。我举起藏在袖中的凤钗,对准心口。我楚晚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在钗尖即将刺入皮肉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了我的手腕。
浓重的龙涎香混着铁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低沉的嗓音响彻在我耳边,
带着残忍的笑意:“楚晚宁,你的命是朕的。想死?问过朕了吗?
”1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几乎要碎裂开来。那支陪伴我多年的凤钗,
“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城砖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我抬起头,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这张脸。萧策,大燕的皇帝,覆灭我大楚的罪魁祸首。他很年轻,
比传闻中还要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煞气。
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翻飞,像凝固的血。“放开我!”我挣扎着,
声音因恨意而颤抖,“萧策,你这个刽子手!屠夫!你杀我父兄,毁我国家,
如今还要来羞辱我吗?”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我整个人从城垛上拽了下来,一把揽入怀中。
他的胸膛硬如铁石,撞得我头晕眼花。“羞辱你?”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弄与占有,
“不,公主殿下,朕是要……好好地‘疼爱你’。”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一寸寸剐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的唇上。“你父皇负隅顽抗,害朕多损失了三万兵马。
这笔账,朕会一笔一笔,慢慢地从你身上讨回来。”我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
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啪!”清脆的响声在喧嚣的战场余音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身后的将士们倒抽一口冷气,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萧策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他缓缓转过头,
眼神幽深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到底。我以为他会当场杀了我。也好,死在他手上,
总比受尽屈辱再死要强。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等来的,
却是他更加粗暴的禁锢。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无视我的拳打脚踢,大步走下城楼。
“传朕旨意,前朝公主楚晚宁,品性温良,秀外慧中,甚合朕心。即刻册封为‘宁妃’,
入主长信宫。”他冰冷的声音传遍四方,像一道惊雷,炸得我头脑空白。宁妃?长信宫?
那是我母后生前的居所!他不仅要将我这个亡国公主掳入后宫,
还要让我住在我母亲的宫殿里!这是何等的诛心!“萧策!你**!你不是人!”我嘶吼着,
声音沙哑,眼泪终于决堤而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置若罔闻,
抱着我穿过尸横遍野的皇城,穿过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
径直走向那座我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比地狱更可怕的宫殿。我的故国,在这一刻,
彻底沦为了我的囚笼。2长信宫被重新修葺过,宫内的陈设几乎和我母后在时一模一样,
甚至更加奢华。只是,这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被扔在那张曾经属于我母后的拔步床上,绫罗绸缎冰冷地贴着我的肌肤。萧策站在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女人。”他缓缓开口,
“忘了你的公主身份,忘了你的国仇家恨,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朕可以保你一世荣华。
”我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用淬了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除非我死。”“死?
”他嗤笑一声,弯下腰,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让我无法动弹,“朕说过了,
你的命是朕的。朕让你生,你才能生;朕让你死,你才能死。”他的指腹粗糙,
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摩挲着我的皮肤,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我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别碰我!”他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楚晚宁,别挑战朕的耐心。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收紧,“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吗?你现在,
不过是朕的阶下囚,一个随时可以被朕捏死的玩物!”剧痛传来,我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只是用尽全身的恨意瞪着他。他与我对视良久,最终缓缓松开了手。“好好待着。
”他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恢复了那副帝王的冷漠,“朕晚上会再来看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随即传来落锁的声音。
我被囚禁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冲到门边,疯狂地拍打着宫门,嘶吼着,
哭泣着,直到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我的贴身侍女阿月,在我被掳走时,拼死跟了过来。
此刻,她隔着门板,在外面泣不成声。“公主……公主您别这样,保重身体要紧啊!
”“阿月……”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国破家亡,山河破碎。而我,
成了仇人笼中的金丝雀。3当晚,萧策真的来了。他带来了一大群宫人,
捧着各式各样的珍宝、华服和美食。那些东西,每一样都比我做公主时用的还要精致。
他想用这些东西收买我,磨平我的棱角。我坐在梳妆台前,冷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张憔悴的脸,一双空洞的眼。萧策挥退了下人,亲自拿起一把白玉梳,想要为我梳头。
我猛地一偏头,躲开了。“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的动作僵在半空,
空气瞬间凝固。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梳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楚晚宁,
朕给你的,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别不识抬举。”“恩宠?”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把我囚禁在我母亲的宫殿里,用我故国的珍宝来讨好我,
这就是你说的恩宠?萧策,你真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人!”他盯着我,眼神越来越冷。“看来,
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学不乖了。”他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两名侍卫,
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那人被扔在地上,抬起头,露出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是我的太傅,张大人。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为君之道,是我最敬重的老师。“太傅!
”我惊叫出声,想要冲过去,却被萧策一把拽住了胳膊。张太傅看到我,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挣扎着,对我喊道:“公主殿下!
不可……不可屈服于暴君啊!我大楚的脊梁,不能断!”“堵上他的嘴。”萧策冷冷下令。
侍卫立刻用破布塞住了张太傅的嘴。“楚晚宁,你不是心怀故国,心系旧臣吗?
”萧策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朕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这些‘忠臣’,
是如何为你而死的。”他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一步步走向张太傅。“不要!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萧策,你冲我来!你放了他!他是无辜的!”萧策停下脚步,
回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求朕。”我的身体僵住了。求他?
向这个灭我国家的仇人摇尾乞怜?“公主……唔……”张太傅拼命地摇头,眼神里满是决绝。
“看来,你还是不够在乎他。”萧策举起了刀。“我求你!”我终于崩溃了,跪倒在地,
泪水混合着屈辱,汹涌而出,“我求求你,萧策,
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缓缓放下刀。“很好。
”他走到我面前,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
你要像狗一样听朕的话。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
为了太傅,我只能忍。“是。”我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卑微的声音回答。“把他拖下去,
关进天牢。”萧策收回刀,对侍卫吩咐道。张太傅被拖了出去,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
充满了失望和痛苦。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萧策,我恨你。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4从那天起,我成了萧策最听话的玩偶。他让我穿红,
我便绝**白。他让我笑,我便绝不敢哭。他废黜了后宫,整个皇宫,只有我一个“宁妃”。
他夜夜宿在长信宫,却从不碰我。他就睡在离我不远的软榻上,呼吸平稳。而我,
却夜夜在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故国的火光和亲人的鲜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我的方式。
白天,他会带着我,去看那些前朝旧臣的惨状。有的被流放,有的被处决,有的家破人亡。
每看一个,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点摧毁我的意志,让我明白,
我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而晚上,他又会展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温柔。有一次,
我因为白日里目睹了一场惨烈的刑罚,夜里发起高烧,说起了胡话。在昏沉中,
我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我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还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唤:“楚晚宁,醒醒!不准睡!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萧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眼下的青黑,
竟比我这个病患还要重。“水……”我沙哑地开口。他立刻端来水杯,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那晚,他守了我一夜。太医进进出出,整个长信宫灯火通明。第二天我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阿月红着眼睛告诉我:“娘娘,您不知道,昨晚您病得凶险,
陛下急得……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我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在批阅奏折的萧策。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我清晰地看到,他乌黑的鬓角,果然夹杂着几缕刺眼的银丝。
一夜白头。这个词,竟会用在他身上。我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是在担心我吗?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不,不可能。
他只是怕我这个好不容易到手的玩物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折磨够我。一定是这样。
5我的病好后,萧策对我的“恩宠”更甚。他搜罗天下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到长信宫。
他甚至为了我一句话,就下令处死了一个冲撞我的小太监。宫里的人都说,
宁妃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是未来的皇后。他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和鄙夷,
变成了敬畏和谄媚。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对我越好,我心里的恨就越深。
他的温柔,是包裹着剧毒的蜜糖,每一口,都让我痛不欲生。我开始利用他的“宠爱”,
暗中联络那些对前朝仍有忠心的人。我知道,这很危险。一旦被发现,下场会比死还惨。
但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楚的江山,就这么落在一个暴君手里。我必须复仇。
为了死去的父皇母后,为了千千万万的大楚子民。我的计划,是刺杀萧策。最好的时机,
就是在他毫无防备的夜晚。他夜夜宿在长信宫,却从不设防。他似乎笃定,
我不敢对他怎么样。这种自负,就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将我及笄时父皇赐我的那支金步摇,
磨成了锋利的尖刺。我将它藏在枕头底下,等待着时机。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机会来了。
那晚,他似乎心情很好,喝了些酒。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软榻,而是直接躺在了我的床上,
离我只有一臂之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我的心跳得飞快,
手心全是冷汗。我悄悄地从枕下摸出那支磨尖了的金步摇,紧紧攥在手里。成败,在此一举。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他睡着的时候,没有了白日的暴戾和冷酷,竟显得有些……无害。
我甩开脑中这可笑的想法,对准他的心脏,高高举起了手。去死吧,萧策!
就在我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
亮得惊人。他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甚至,
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终于,还是动手了。”6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血液在瞬间凝固。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他是在等我动手。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席卷而来,
我手一软,金步摇掉在了床上。“为什么?”我颤声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缓缓坐起身,拿起那支金步摇,放在指尖把玩。锋利的尖端,
在他的指腹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杀了你?”他轻笑一声,“朕舍不得。”舍不得?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萧策,
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吧!你不过是想看我众叛亲离,看我彻底绝望,
看我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你脚下!”我激动地喊道。他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
声音低沉而沙哑:“朕承认,朕恨你父皇,恨所有姓楚的人。他当年,为了皇位,
害死了朕的母亲……朕的母妃,也是前朝公主,是他的亲妹妹。”我愣住了。
这个惊天的秘密,像一道雷,劈得我外焦里嫩。萧策的母亲,是我的亲姑姑?
那他……“当年,你父皇忌惮我母妃身后的外戚势力,一杯毒酒,了结了她。我那时才五岁,
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断了气。”他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从那天起,我发誓,
一定要打败他楚家的江山,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我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这不止是两国之争,还夹杂着上一辈的血海深仇。
“我灭了你的国,杀了你的亲人,我以为我会很高兴。”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可是,当我看到你在城楼上要自尽的那一刻,我慌了。”“楚晚宁,我发现,
我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复仇的**,只是为了……得到你。”他的话,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暴君,这个疯子,他竟然说……他爱我?
“不,这不是爱!”我几乎是尖叫着反驳,“这是占有!是病态的控制!”“是吗?
”他苦笑一声,突然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他遣散了殿外所有的暗卫和侍从。
偌大的长信宫,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然后,他从床头的暗格里,
取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将匕首塞到我的手里,然后握着我的手,将锋利的刀尖,
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现在,整个皇宫,没人能阻止你。”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里面有疯狂,有偏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祈求。“朕的命,是你的。”“杀了我,
为你全家报仇。或者……留着我,陪你一起下地狱。”7我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杀了他。只要我轻轻一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胸膛,
结束这所有的一切。国仇家恨,都能了结。可是……我为什么下不了手?我的脑海里,
一遍遍回放着我们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他将我掳入宫中的霸道,他逼我看旧臣惨状的残忍,
他为我一夜白头的担忧,他为我遣散后宫的疯狂……还有此刻,他将自己的性命,
毫无保留地交到我手上的决绝。恨意和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的心中疯狂交织,撕扯着我。
“动手啊!”他低吼着,握着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刀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袍,
渗出了一丝血迹。“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父皇母后,你的兄长姐妹,都在天上看着你!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刺痛了我。是啊,我在犹豫什么?我闭上眼,泪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