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辉也确实“不负众望”。
他就像一个被精心编程过的机器人,完美地执行了外公为他设定的所有程序。一路重点学校,学生会主席,优秀毕业生,顺风顺水得让人嫉妒。大学毕业后,外公又卖掉了一批“藏品”,凑了一大笔钱,把他送出了国,去什么世界名校镀金。
那几年,梁文辉成了我们整个家族的神话。亲戚们聚在一起,三句话不离他。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文辉在国外拿了全额奖学金!”
“那可不,人家现在跟着大导师做项目,以后前途无量啊!”
“玉兰,你看你弟弟多有出息,以后你们娘俩可就跟着享福喽。”
每当这时,我妈总是低着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享福?我们拿什么享福?拿人家剩下的残羹冷饭吗?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恨不得掀了桌子。我不明白,同样是周家的血脉,凭什么?凭什么他梁文辉就能被捧上天,我妈就要在工厂里累死累活,为了几百块的全勤奖,发着高烧都不敢请假?
梁文辉镀金归来,更是青云直上。不知道外公在背后又动用了什么关系,还是他真的能力超群,总之,他年纪轻轻就进了邻市的**部门,一路做到了主管城建规划的要职。
三十出头,手握实权,前途光明。他彻底成为了我们这个普通工薪阶层家族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偶尔会回小镇来看外公,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号很扎眼。每次他回来,我们家那条破旧的江边小路都会堵得水泄不通。亲戚们像闻到腥味的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着他,奉上最谄媚的笑容和最肉麻的吹捧。
“文辉处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我们老梁家这是要出大人物了!”
他总是那副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温和地笑着,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却又带着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他会象征性地拍拍我的头,问一句:“小夏,上几年级了?学习要加油啊。”
那语气,就像领导视察工作,充满了公式化的关怀。
我看着他,再看看身边一脸局促,连话都说不囫囵的母亲,心里的那根刺,就扎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