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沈青瓷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伪装,都在傅云洲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轰然倒塌。
她的身份暴露了。
在潜伏的第三天。
接下来会是什么?严刑拷打?屈打成招?然后被他拖出去,像对待她父母兄长那样,一刀了结?
不。
她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不能承认。
打死都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就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沈青瓷的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那不是装的,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催生出的生理反应。
她剧烈地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又无助。
“王爷……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沈家?奴婢只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奴婢叫阿瓷啊……”
“还在装?”傅云洲的眼神更冷了,“沈家大**沈青瓷,三年前,本该一同赴死,却因病在乡下躲过一劫。你以为,本王会不知道?”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青瓷的心上。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费尽心机地表演,他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沈青瓷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畏惧,而是淬满了刻骨的恨意。
“是,我就是沈青瓷。”
她索性不装了。
“我混进王府,就是为了杀你!为我沈家满门一百二十口人报仇!”
她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会迎来雷霆之怒。
然而,傅云洲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直起身,重新走回书案后坐下。
仿佛她刚才那番饱含血泪的控诉,不过是孩童的呓语。
“就凭你?”
他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又喝了一口,语气里满是轻蔑。
“一个连茶里有毒都看不出来的丫头,也想杀本王?”
沈青瓷愣住了。
茶里有毒?
他指的是哪杯茶?
是那杯她没煮的云顶雪芽?
他怎么知道有毒?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傅云-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打翻了那杯茶。”
沈青瓷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果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茶叶有毒,还知道她是故意打翻的!
这个人……心思到底有多深沉?!
“你……”沈青瓷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既然知道有毒,为什么不揭穿?为什么还要喝我煮的这杯?”
“因为本王也想知道,”傅云洲放下茶杯,抬眸看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沈家的女儿,究竟是会选择毒死我,还是会选择救我。”
“结果,你选择了后者。”
“你没有用那杯毒茶来害我,而是换了一杯干净的茶。”
“沈青瓷,你让本王很失望。”
他失望?
他凭什么失望?
沈青瓷觉得荒谬至极。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尝尽众叛亲离的滋味,最后再亲手杀了你!让你死得太轻松,岂不是便宜了你!”她激动地喊道。
“是吗?”傅云洲的嘴角,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一丝嘲弄,和一丝……别的什么。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书案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扔到沈青瓷面前。
那是一支素银簪子。
簪子的样式很旧了,却被打理得很好,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沈青瓷在看到那支簪子的瞬间,如遭雷击。
这是娘亲的遗物。
是娘亲最喜欢的一支簪子,是她及笄时,外祖母送给她的。
这支簪子,应该随着娘亲的尸骨,一同埋葬了才对。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傅云洲手里?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傅云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真的认为,凭你父亲一个文臣,能接触到通敌叛国的核心机密吗?”
沈青瓷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父亲是翰林院编修,一个清流文官,平日里除了读书作诗,便是教导她和兄长。
通敌叛国?
这个罪名扣在父亲头上,本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朝廷的证据言之凿凿,容不得他们辩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