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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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章朔北梁西祁
作者:思尔后行

往复书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6-30

被俘三载后逃回西祁,我的大将军夫君却郁郁寡欢。大殿上,永安帝眸色深沉。

“听说你的夫人是个北梁人?”章朔如实回答,“是,多亏了文雅,

没有她我恐怕早已死在北梁。”皇帝沉吟片刻,“虽说如此,但毕竟是个异族人。

”01永安十年冬,夫君带着我逃回西祁。那是一段历经一年筹谋,不堪回首的逃亡之路。

一路躲过北梁王的追捕,穿过浩瀚草原和茫茫戈壁,九死一生。果然如夫君所说,

皇城昦京长街十里,宝马雕车,人流如织。与我而言,这一切都陌生又新奇,

逃亡的惊惧与疲惫渐渐褪去,我开始学着适应在异邦的生活。正值隆冬,从我来的那天起,

雨便一直下个不停。我从小在北梁的草原戈壁中长大,面对这绵延不停的雨有些束手无策。

我不喜欢这里阴沉潮湿的天气。除了天气,周边的环境对我也是个挑战。

将军府中众人虽然对我还算恭敬,但我能隐约察觉到他们对我这个异族人的警惕,

那种猎奇和不信任藏在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中。抵达昦京城的当天,夫君仅在府中短暂停留,

沐浴更衣后便匆匆进了皇宫。一去三日,至今未归。雨停了半日,下午飘起雪。那时,

我正百无聊奈地趴在窗边,想着夫君何时归家。忽觉眼前飘落几片雪花,抬眼望去,

院中已呈铺天盖地之势。我不顾丫鬟劝阻,披着大氅走进雪中。在北梁,漫长的冬季,

多是漫天飘雪的日子。章朔被俘那日,草原上刚下完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那时的我整日无忧无虑,并未成为后来的文雅公主,西祁大将军章朔的妻子。

那场雪下的不大,但阿娘说要赶在大雪下下来前储够漫长冬季所需的燃料。

我被阿娘遣出去捡干牛粪,那是很好的燃料。一个上午,我已经捡了一大筐,可是还不够。

这片草原上草木稀疏,牛羊停留时间短,牛粪并没有多少,

再加上周围三三两两的也有其他捡拾牛粪的族人,捡满这一筐并不容易。我直起身子,

望了望不远处的族人聚居地,帐篷上方已经有炊烟腾起。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一条土路从远方延伸到我们不大的聚居地,在这里分成若干分支,穿过散落的帐篷,又汇合,

从另一头延伸出去。听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不远的一处隐秘地方驻扎着大王的营帐。

我在自家帐篷前放下筐,一抬头,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沿着那条土路往这边走过来。

等走近了,我才看出那是一队本族士兵,正押着几个人——也都是士兵装束,应该是战俘。

西祁人?听族人说,西祁是遥远的西南部族。跟我们不一样,西祁人不放牧,不扎帐篷,

不随着季节迁移,他们种农田,建房子,很多人终身甚至世世代代住在同一个地方。

队伍走进我们的部落,男女老少纷纷闻讯赶来,围在道路两旁,对这少见的情景议论纷纷。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被押解的俘虏由远及近。那个被押在最前面的西祁人貌似是个头领,

尽管双手被绳索束缚住,身上伤横累累,但仍透着倔强、不服和高傲。就在这时,他抬起头,

目光朝我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男人漆黑的眸子,在布满血迹的脸上显得格外幽深。

那眼神沉静、深邃、坚定,同时又充满攻击性。有什么东西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开,

他分明是半年前救了我的那个人。我倏忽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

队伍渐渐走远,沿着蜿蜒在部落中的小路,最后上了那条通往西边的大路。

我听到族人们的议论,一个老人说:“这怕不是要把那些俘虏押到大王那里去吧。

”他旁边的小伙子笑了,“怎么可能,几个俘虏而已。”老人摇头,“我看不是一般的俘虏,

最起码最前面的那个不是。”小伙子不服气,“您什么眼神儿。”老人长叹一声,

“不管押到哪里,都要倒霉咯,西祁可是咱们北梁的死对头,大王还能饶了他们?

”02那年六月,我独自一人去挖虫草,不知不觉竟走出部族很远。与那几个士兵相遇时,

我们都被对方吓了一跳,起初我并没有害怕,是我们北梁的士兵。但很快,

我看到了他们眼中腾起的贪欲。心下瞬间凉了半截,我拔腿就跑,并没有跑几步,

很快就被扑倒。我不管不顾,使出全身力气拳打脚踢,那人很快就不动了,

我以为是我把他踢伤了,直到我看到那个西祁人。他一身铠甲,长剑贯穿我身上那人的胸膛。

我听到他的伙伴说:“将军,两军交战在即,这个北梁人不能留。”他抽回剑,

冷冷看我一眼,“救都救了。”说完又看一眼旁边那几具北梁士兵的尸体,“处理干净,

不会被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救我,暴露了行踪被俘?可他们明明将尸体都埋了,

不留痕迹,而我,也从未将那日的事泄露半分。接下来几日,

我照例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捡拾牛粪。只是此时的心境却早已不是以前,只要一闲下来,

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个西祁人的眼睛。心思不在手上的活计上面,半天下来,

一起出来的郝敏已经捡了一筐,我却收获寥寥。她嘲笑我,我揶揄她,搞得她很是郁闷。

“我的文雅,向来温柔大方的草原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像个**桶。

”我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心有不甘地要来追我。怎奈她牛粪捡得快,提着满满一筐,

无论如何是追不上我的。两天后,久未归的部族首领回来了。听说他是从大王那里回来的。

首领带来了大王那边的消息,这些消息虽没有授意对外散播,

但总是会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开来。人说,不久前那几个被俘虏的西祁人几乎全部被大王杀了,

只留了一人。人们好奇,杀都杀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人,被留下是谁?人说,

被留下的是那个首领,就是那天走在俘虏队伍最前面的年青人。

那个人是西祁赫赫有名的将军章朔,大王不杀他是想劝降他。章大将军啊,人群中有人惊呼,

知道的,知道的,他可是连我们的贺兰大将军都忌惮的人。

当我告诉郝敏我想去大王的营帐看看时,她当即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望向西方,

重复一遍:“我想去大王的营帐看看。”郝敏迷茫,问我一个女人,想去大王的营帐干什么?

“难不成……”郝敏的眼睛眯起来,露出古怪表情,“你想去给大王当妃子?”我没理她。

郝敏以为我发烧了,伸手摸我的额头。我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郝敏,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大概觉得我神经,想抽回手,发现我握得太紧,只好放弃,

转而追问我去大王营帐究竟想干什么。她一脸诚恳地诓骗她,“我就是好奇嘛,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走出过这片地方,我想出去看看。”可是郝敏并不买账,

“不说实话我可不跟你去。”没办法了,我咽下口水,如实告诉她,我想去看看那个西祁人。

03我说了实话,郝敏却并未能履行诺言。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落下时,

我成功混入了大王的营地。我在大王的营地里作为粗使仆役,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

几天下来,整个营地已经差不多被我摸熟。那个西祁人被关在大王旁边的营帐里,

营帐外面不分昼夜地有士兵把守,不让外人靠近半步,一看就不同寻常。

每次我想借干活儿靠近,都会被门口的守卫呵斥,我连稍微走近的机会都没有。雪越下越大,

没有要停的意思。闲下来的时候,我搓着发红的双手,

会想那个西祁人要怎么适应北梁冬季的严寒,听说西祁很少下雪,

那里的人们从未经历过真正的严冬。北梁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好在,

大家都说大王把那个西祁人当成座上宾,虽然出入不自由,但生活条件应该不差,

不然怎么能叫座上宾呢?我时刻关注着那个西祁人的消息。

听说大王接连派了七个大臣去劝降,都无功而返,北梁王震怒,

劝降的大臣回去后都挨了鞭子。突然有一天,我和几个女奴一起被带进了贺兰大人的营帐。

大王派贺兰大人去劝降,贺兰大人另有打算,他一眼便挑中了我。我端着脸盆走进营帐时,

看到那个西祁人慌忙往被褥下面塞了什么东西。我不动声色,走到他跟前,弯腰放下脸盆。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头顶一声怒斥:“大胆!谁准你进来的?

”原来是因为我未经允许就擅自进来,我是真的忘了,早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吗?抬起头,我看到他脸上的怒气。

可那怒气却在片刻后消失了,他开始上下打量我。两个人就这样盯着对方,良久之后,

还是我先回过神来,“将军,您这屋里冷的很,我再去给您添些柴火。”说罢,

还没等他说话,我便逃也似地走了。我确实是逃,我怕他看出我居心叵测。

我不久后就回去了,提着一大筐牛粪。那筐“柴火”很重,我双手提着,

每挪动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进了帐内,我手脚不停,眼角余光瞥见他正坐在床边,

冷眼旁观。帐内原来的仆人突然被换掉,料是谁都会有所怀疑。“你叫什么名字?

”我往炉子里填柴火,听到他问。我手上动作顿住。还没回答,

他又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往炉子里放进几块干牛粪,我关上炉子门,

站起来扭头看他。“文雅,章大人叫我文雅就可以。”“文雅……”我看到他蹙起眉头,

像是陷入一个难题。“文雅,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

但不管是哪一次,都只不过匆匆一瞥,没想到他还记得。“章大人……”我想起来之前,

那位贺兰大人说的话,“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西祁人的说法,但以我对章朔的了解,

他可能是个例外。不过你质性自然,用你的办法,未尝不能成。”章朔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刚要说话,被我抢了先:“大人恐怕记错了,文雅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北梁,

我们又是再哪里见过呢?”我看到他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文雅姑娘不妨再想想。

”章大人该歇息了。“我放下火钳,朝他走过去。“不用,我自己来。“他紧张起来,

一只手按住床褥。我走到床前,在他旁边坐下,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他像被惊吓似站起来。我手上动作不停,已经脱下棉衣,

解开了内衣襟上的第二颗纽扣,再往里就是能让男人心惊肉跳的部分。就在关键时刻,

我的手被人按住了。章朔已经很不耐烦,他捡起棉衣扔过来,吼道:”把衣服穿上,出去!

“04我被章朔从帐篷里赶了出来。踉踉跄跄冲出营帐,骤然而来的冷空气让我打了个哆嗦。

说不清楚当时的心情,既懊恼又庆幸。懊恼的是,

我竟然真的用美色去引诱那个西祁的大将军,还被他赶了出来,我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庆幸的是,果然如贺兰将军所说,章朔不被美色所迷惑。可是下一步要怎么办?

贺兰将军的任务完不成,不仅我小命不保,甚至还会牵连族人。回到自己的帐篷,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醒了。我钻进冷峻的晨光中,半个时辰后,

端来脸盆站在帐篷外。里面是刚烧的热水,正腾腾冒着热气。听动静儿,

里面的人好像还没起来,我犹豫要不要进去。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眼看着盆里的热水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我壮着胆子朝里面喊一声,

“章大人……”没有人回答。“章大人,我能进来吗?”我又喊一声。

盆里的水已经完全不冒热气了,我蹲下来,将冻红的双手送到嘴边哈气。

那盆水开始结冰的时候,我站了起来。章朔大概是察觉到异样,猛地回头。对上我的眼睛,

他惊得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我没有回他的话,

一扭身指向身后的方向,火炉边,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盆沿搭着一块毛巾。“章大人,

您该起床洗漱了,听说贺兰大人一会儿要来拜访您。”我看到章朔眼中一动,

贺兰是这位西祁将军昔日战场上的老对头,如今再见,他却已是他的战俘。“我知道了。

”章朔一挥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没动。章朔正准备掀开被子起床的,

发现人还没走,手上动作停了,“没听见让你下去吗?”我没有走,反而向他走过去。

“大人眼下处境艰难,若不降,等大王耐心耗尽,定会杀了你。若降了,西祁皇帝定然大怒,

诛杀你的族人。”章朔错愕地看着我,我缓缓走近他,一只手抚上他脸颊。

“将军何不先为我所惑,假意受降……”他眼中冷冽,“你的目的是什么?”“跟你一样,

活命。”“不……”西祁的将军握住我的手腕,咄咄逼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他在说我还是说他自己,只觉得手腕上的剧痛让我难以忍受,我挣扎着,

说出了那句话。“我会帮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眼中开始有动容之色的时候,

帐外传来嘈杂人声,贺兰大人来了。我褪去外衣,钻进了他的被窝。而他,没有阻拦。

退出章朔营帐的时候,我的两鬓有散下来的发丝,衣襟最上面的纽扣也来不及扣上。

我朝贺兰大人屈膝施礼,虽看不到他的脸,可我分明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几日后,

我就听说大王把章朔放出来了。我跟着着看热闹的人们往大王的营帐看去,

听说明日那个西祁的将军将在大王的营帐前接受招降。那一夜我辗转反侧,

在接近天亮的时候反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人们纷纷涌向大王的营帐,

喧扰声吵醒了我。我钻进人群中,左冲右突终于来到最前面。士兵拦住了来看热闹的人们,

不准他们太过靠近。前方的高台上,一把披了兽皮的富丽堂皇的椅子,两旁是身穿铠甲,

手握佩剑的士兵。随着一声嘹亮悠远的号角声,大王在贺兰将军的护卫下从营帐中走出来,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北梁王呼哈查端坐在高台上,望着自己的臣民,缓缓抬起右手。

又是一声响亮的号角,旁边的营帐有了动静儿,章朔被带出来了。

章朔手脚上的镣铐已被取下,仍穿着西祁服饰,衣衫整齐,就是神态有些憔悴,

许是被关了这许久不见天日的缘故。从他出现的那刻起,我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

追着他走出营帐,走过北梁的人群,踏上高台,走到北梁王跟前。一坐一站,

应该说高下立判,但是眼下的情形似乎并不是这样。章朔明明站在呼哈查下首,

却有一种俯视北梁王的感觉。旁边的大臣很快察觉到不对,大声呵斥:“大胆!

见了大王还不跪下!”,话音未落,旁边的士兵纷纷上前。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人们都说:“一个俘虏,见了大王竟然都不下跪。”眼看着士兵们就要上前,

就听北梁王一声呵斥,“放肆!”士兵们吓得都不敢上前了,

那个刚才还对章朔大呼小叫的大臣也吃了瘪,不敢再造次,悻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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