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日边缘的绝望夏欢站在天台边缘时，晚风正卷着梧桐叶往她脚边扑，

像极了被揉皱的生日贺卡。那些叶片带着秋末的枯黄色，边缘卷翘，沾着些许灰尘，

就像她此刻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心情。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最后一瞬，

还停留在男友江浩发来的那句“忙忘了，你自己吃点好的”，字体是她曾经喜欢的楷体，

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而家族群里最新的消息，是妹妹夏瑶晒出的米白色公主裙，

裙摆缀着细碎的珍珠，配文“爸妈买的十八岁礼物，爱啦爱啦”，

下面跟着爸妈一连串的点赞和红包。她今年二十岁，比夏瑶大两岁，

却像是家里多余的那一个。生日像颗被随手丢进角落的糖纸，连沾点甜腥气的资格都没有。

小时候她还会缠着爸妈要生日祝福，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慢慢死心了。

天台的铁栏杆凉得刺骨，指尖触上去时，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里。夏欢扶着它往下望，

路灯在柏油路上铺出的光斑晃得人眼晕，远处的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喧嚣却遥远。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特意喷的橘子味香水，是攒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

想让自己的生日过得稍微体面些，此刻混着风里的灰尘和梧桐叶的涩味，只剩呛人的酸涩。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微弱的震动感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她心里猛地一跳，

以为是江浩的补救消息，或许是一句迟来的生日快乐，又或者是一个蛋糕订单截图。

她急切地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

却只有银行发来的消费提醒——江浩在游戏里充了六百块，时间是下午三点，

正是她发消息说“今天我生日，想吃个小蛋糕”的两小时后。“操。”她低骂一声，

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身体往前挪了半步。风灌进卫衣的兜帽里，带着深秋的凉意，

像有双无形的手推着她往下坠。她想起和江浩在一起的两年，

他总说“等我有钱了就带你过好生日”，可每次她提起生日，他不是说忙，就是说她矫情。

上次纪念日，她精心准备了手工相册，他却随手丢在一边，说“这种东西没用”。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栏杆上，碎成细小的水珠。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感情，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拼命想要得到的家人关注，

却永远轮不到自己。风越来越大，把她的哭声压得很低，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她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是爸妈对夏瑶的宠溺，是江浩不耐烦的眼神，

是自己一次次的妥协和委屈。2天台上的救赎者就在她准备再往前挪一步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狗叫，像石子投进死水潭，打破了天台上的死寂。“喂，

”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跟着响起，不算响，却带着种莫名的穿透力，“你挡着我的风了。

”夏欢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她没想到天台上还有别人，

而且对方的语气如此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她缓缓回头，

看见个抱着膝盖坐在天台角落的女生。那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卫衣，袖口磨出了浅浅的毛边，

下身是一条深色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她怀里蜷着只棕白相间的小狗，

巴掌大的身子，毛有点杂乱，狗爪子正扒拉着她手里的全麦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女生抬眼望过来，睫毛很长，在路灯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干净又通透。她的五官算不上惊艳，却很耐看，下颌骨的线条利落，透着股韧劲。“你谁？

”夏欢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刻意说得硬邦邦的，像在给自己筑起一道防线。

她不喜欢被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女生没直接回答，

只是把手里的全麦面包掰了半块，小心翼翼地递到小狗嘴边，慢悠悠道：“这地方风好，

视野也开阔，我天天来喂小七，今天差点被你占了位置。”她怀里的小狗叼住面包，

呜呜地嚼着，还不忘抬头冲夏欢汪了一声，像是在附和主人的话。夏欢盯着她，

忽然觉得荒谬至极。她站在这儿，满心绝望，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对方却在操心狗的晚饭，担心自己的喂狗位置被占。“你管我？”她梗着脖子，

眼泪却不争气地滚得更凶了，砸在鞋面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女生站起身，

小七颠颠地跟在她脚边，小短腿跑起来一摇一摆的。她走到夏欢旁边，没有靠近栏杆，

只是侧身望着远处的霓虹，那些闪烁的灯光映在她眼里，像盛着一片星空。“我叫叶听兰，

园艺系大二的。”她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夏欢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

语气依旧平淡，“你呢？哭成这样，是蛋糕被抢了还是糖被偷了？”这话带着点调侃，

却没有冒犯的意味。夏欢别过脸，不想理她，可喉咙里的哽咽却像被戳破的气球，

泄了气般涌出来，怎么也忍不住。“今天我生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断断续续的，

“没人记得就算了，男朋友……男朋友刚才给游戏充了六百块，却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还劈腿了，我昨天看见他和别的女生手牵手逛商场……”“家里人也一样，眼里只有我妹妹，

我就是个透明人……”她没说下去，只是狠狠抹了把脸，把眼泪和委屈都往心里咽。

叶听兰“哦”了一声，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小七舒服地眯起眼睛，

拿脑袋蹭着她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那确实挺惨的，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但你要是从这儿跳下去，就更惨了。”夏欢愣了愣，

转头看她。“明天学校论坛只会说‘某女学生因情感受挫坠楼’，标题党还会添油加醋，

说你矫情、玻璃心。”叶听兰慢慢说着，指尖顺着小七的背轻轻滑动，

“你男朋友说不定还会发个朋友圈，配张你们以前的合照，

装模作样地说‘纪念我们曾经的时光，愿你安好’，收获一堆同情。

”“你爸妈可能会难过一阵子，但日子久了，还是会把所有心思放在**妹身上。你说，

你这不是白死了吗？多亏啊。”夏欢被她噎得一窒，心里的绝望忽然被一种莫名的火气取代。

“你懂什么？”她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甘，“你看起来活得挺轻松的，没经历过我的事，

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轻松？”叶听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

她伸手扯了扯卫衣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大约有两指长，

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深，“我妈精神不太好，有间歇性精神病，前年发病的时候，

把刚烧开的热水泼我身上，烫得我半边身子都是泡，那时候我也站在这儿，

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夏欢的眼睛猛地睁大，怔怔地看着她锁骨处的疤痕，

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剩下震惊。“后来我爸出车祸走了，肇事者跑了，

没拿到一分赔偿。奶奶把我接过去住，去年冬天，她走了，心脏病突发，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叶听兰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夏欢却能听出那平静背后的伤痛。

“她走的那天，我又站到了这里，和你现在一样，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风卷着叶听兰的话往夏欢耳朵里钻，带着凉飕飕的真实，让她无法反驳。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可她的眼睛里，

没有绝望，只有一种沉淀后的平静。“小七是奶奶养的狗，”叶听兰把小七抱起来，

小狗温顺地靠在她怀里，舔了舔她的下巴，“奶奶走后，邻居说这狗晦气，要把它扔了，

我就偷偷把它抱回来了。”“那时候它才两个月大，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我天天给它喂羊奶，

一点点把它养胖。”她低头逗弄着小七，指尖划过狗耳朵时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夏欢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几道浅淡的疤，纵横交错，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

还有一两道像是磕碰留下的痕迹。“你在看这个？”叶听兰像是看穿了她的目光，随口道，

“我初中被霸凌那阵弄的。那时候有几个女生总欺负我，抢我的作业，往我书包里塞垃圾，

放学还堵我。”“我每天都绕三条街走，就怕被她们拦住。”她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里有了些暖意：“后来奶奶知道了，每天放学都站在巷口等我，

手里拎着煮好的玉米，或者烤红薯，说‘咱兰儿不怕，奶奶在’。那些女生看见奶奶，

就不敢再来了。”“她走了之后，我总觉得她的声音还在风里飘。”叶听兰抬眼，

目光落在夏欢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笃定，“你要是静下来听，会听到除了风声之外的声音。

”夏欢下意识屏住呼吸，晚风里果然有细碎的声响——远处马路上的车流声，

偶尔传来的鸣笛声，楼下便利店隐约飘来的流行音乐，还有小七轻轻的呼噜声。

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跳，跳得又急又重，带着鲜活的生命力。“这世上，

无论什么样的人，身边都有人去爱她的。”叶听兰的声音被风揉得很软，

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夏欢的心尖，“如果现在还没有，那就在将来，总会有的。

”她指了指天台入口的方向，语气带着点神秘：“你听，是不是像有人在喊‘慢点跑’？

”夏欢顺着她指的方向仔细听，真的听见楼下有位老奶奶的声音，裹着晚风飘上来，

软乎乎的：“小宝，慢点跑，别摔着了！”那声音很亲切，

像极了小时候奶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她的眼泪忽然又下来了，这次不是绝望的哭，

而是像被人轻轻揉了揉心口，酸得发疼，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叶听兰没劝她，

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掉糖纸，递到她面前：“橘子味的，比你身上那香水淡点，

应该合你胃口。”糖纸是简单的白色，上面印着小小的橘子图案，

薄荷糖的清凉气息透过空气飘过来，驱散了些许酸涩。夏欢迟疑了一下，

还是接过来含进嘴里。凉丝丝的甜慢慢在舌尖漫开，带着淡淡的橘子香，

压下了喉咙里的苦涩和哽咽。她低头看小七，小狗正好奇地盯着她，小尾巴轻轻摇着，

然后试探性地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裤腿，暖烘烘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

让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3迟到的生日祝福“我叫夏欢，”她轻声说，声音还有点沙哑，

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夏天的夏，欢乐的欢。”这个名字是爸妈取的，寓意着一生欢乐，

可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欢乐过。叶听兰点点头，

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全麦面包递给他：“生日快乐，夏欢。虽然迟到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就在这时，夏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她特意设置的《生日快乐》纯音乐，

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她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心里猛地一紧，

有种莫名的慌乱。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欢欢啊，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熟悉的嗓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刚跟你爸去给你订了蛋糕，

草莓的，你最爱吃的那款，还加了好多奶油。”“**妹那裙子是早就买好的，

上周她考试进步了，就答应给她买的，不是特意赶在你生日这天的，你别跟她置气啊。

”妈妈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了些：“晚上回家不？妈给你煮长寿面，卧两个荷包蛋，

再炒你爱吃的番茄炒蛋。早上你爸还念叨着，说今天是你生日，忙起来就忘了给你说，

刚才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数落我半天呢。”夏欢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原来爸妈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