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沉默的墙

无法沉默的墙

主角:沈司年林晚张全福
作者:柏拉菜

无法沉默的墙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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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墙壁上划出诡异的弧线。林晚依然瘫坐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个从墙洞中伸出的、裹着发黄塑料布的东西。那只干瘪发黑的手垂落在外面,像一截枯死的树枝,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被时光掩埋的恐怖。

沈司年已经站起身,正在低声通电话,语气冷静得近乎漠然:“...幸福家园3栋508室,需要刑侦和技术队支援。发现一具墙体藏尸,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很长...对,我已经做了初步保护现场的处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晚只能捕捉到一些零散的词:“尸体”、“墙体”、“十年”。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她的心上。

她试着移动手指,却发现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视线无法从那只手上移开,那只曾经可能是温暖的、有生命的手。沈司年说的“等了十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等她?

“林**。”沈司年结束了通话,蹲回她面前,挡住了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警察马上就到。你能站起来吗?我们需要离开这个房间,保护现场。”

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晚茫然地点头,试图撑起身体,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沈司年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就在他触碰她的瞬间,林晚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法医的手。刚刚接触过尸体的手。

沈司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退缩,立刻松开了手,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抱歉。”他低声说,然后示意她跟上,“我们去客厅等。”

林晚踉跄着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客厅里,那面被砸开的墙如同一个黑洞,不断散发着寒意。她蜷缩在沙发一角,拉过沈司年之前给她的毛毯紧紧裹住自己,却依然感觉冰冷彻骨。

不过十几分钟,公寓里就挤满了穿着制服的人员。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交谈声、脚步声、对讲机的杂音交织在一起,将这个曾经安静的空间变成了一个临时指挥中心。林晚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正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色疲惫但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走向沈司年,两人握了握手。

“老沈,你怎么...”陈警官压低声音,但林晚还是听到了,“...直接砸墙了?”

“对门邻居听到异响求助,我怀疑墙体空音有异常。”沈司年回答得简洁明了,语气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平静,“初步判断,男性,成年,死亡时间超过八年,可能接近十年。尸体经过初步脱水处理和塑料布多层密封,保存相对完整,具体死因需要回去解剖。”

“十年...”陈警官喃喃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林晚,“这位是?”

“林晚,508室的租客。是她最先发现异常。”沈司年介绍道,然后转向林晚,“林**,这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警官,他会负责这个案子。”

陈警官走过来,语气尽量温和:“林**,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们需要为你做个笔录,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林晚机械地点点头。陈警官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开始询问:什么时候搬来的,什么时候开始听到声音,之前是否认识房主,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许多问题都是由沈司年代为补充和解释。他逻辑清晰,叙述准确,像一个可靠的堡垒,将那些可怕的细节用专业的语言包裹起来,减轻了她的负担。

“也就是说,你是七天前刚租下这间公寓的?”陈警官确认道。

林晚点头:“我之前住在城西,为了工作方便才搬到这里。这间公寓租金便宜,房东是个老人,长期住在国外,通过中介出租的。”

陈警官记下这些信息,正要继续提问,一个年轻警员拿着一个证物袋走了过来:“陈队,沈法医,在包裹尸体的最内层塑料布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个巴掌大小、已经严重褪色发黄、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粉红色的皮质笔记本,以及一张边缘卷曲、颜色泛黄的照片。

陈警官接过证物袋,小心地取出照片。林晚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张照片,整个人如遭雷击。

照片上,是三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男少女,勾肩搭背,笑容灿烂。阳光从侧面洒下,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左边那个眉眼弯弯、扎着马尾的女孩...是她自己!中间那个笑容阳光的男孩,她依稀记得是初中时隔壁班的班长,而右边那个沉默清秀、眼神带着一丝忧郁的男孩...

林晚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司年。

照片上右边那个男孩的轮廓,与他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青涩忧郁,一个成熟冷静。

沈司年的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他没有回避,只是眼神深处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情绪。他对着陈警官微微颔首:“是他,苏晓念。”

苏晓...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晚记忆深处尘封的大门。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她和沈司年(那时候他还叫沈念)身后的邻居家男孩。他们三个曾是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在小区里追逐打闹,一起分享秘密和零食。苏晓比他们小一岁,性格内向敏感,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负,是她和沈念一直保护着他。

直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苏晓毫无征兆地失踪了。前一天他们还约好一起去新开的游泳馆,第二天他就再也不见了。警察来了,搜遍了整个小区和附近区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件事成了整个小区的阴影,也是她家不久后搬离这个老小区的原因之一。

墙里的尸体,竟然是苏晓?!那个曾经会害羞地对她笑,会把舍不得吃的糖分给她的苏晓?!那个他们寻找了整整一个夏天,最终只能无奈放弃的苏晓?!

巨大的冲击和迟来了十年的悲伤让她几乎窒息。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是沈司年。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陈队,她状态不好,我先带她去我那边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过来。”沈司年不容置疑地对陈警官说,然后半扶半抱地将几乎虚脱的林晚带离了那个可怕的现场。

对门509室的布置简洁得近乎冷漠。灰白的主色调,整齐排列的书籍,一尘不染的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沈司年让林晚躺在客房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什么都别想,先休息。”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但林晚怎么可能不想?苏晓的脸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与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重叠,最终却变成了墙中那只干瘪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那里?是谁...”林晚语无伦次,声音哽咽。

沈司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了很久。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疲惫。

“那本笔记本,”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苏晓的日记。警方之后会作为证物调查,但...我之前看过。”

林晚震惊地看着他。

“苏晓失踪前一周,他把日记本交给我,说如果他出事,让我一定要交给你。但当时...”沈司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和自责,“当时我以为是他在胡思乱想,没有当真。直到他失踪后,我才想起这件事,但日记本被我父母发现后收走了,等我再找回来时,你们家已经搬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当年,我父亲是这栋楼的设计师之一,家里有原始的建筑图纸。苏晓失踪后,我怀疑过那面墙,因为那里本应是一个预留的管道井,后被封死。但我当时只是个高中生,人微言轻,我的怀疑没有被任何人当真。”

沈司年抬起眼,直视着林晚:“我选择读法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找到他,弄**相。”

所以,他才会住回这里,成为她的对门邻居。所以,他才会对墙内的声音如此敏感和专业。他不是在等她,他是在等一个真相,等一个让沉冤得雪的机会。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是陈警官。她擦了擦眼泪,接起电话。

“林**,我们初步搜查了原房主的信息,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已经移居国外十年,中间几乎没有回来过。通过中介出租房屋,背景看起来很简单。”陈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苏晓社会关系的线索,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记录都找不到了...”

林晚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看向沈司年,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一丝坚定的光。

“沈司年,”她轻声说,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给我纸和笔。”

沈司年虽感疑惑,还是从书桌上取来了素描本和一套绘图铅笔。

林晚坐起身,背靠床头,将素描本放在膝上。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仿佛在调动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几秒后,她睁开眼,笔尖开始在纸上飞速移动。作为一名专业的插画师,她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和再现细节,尤其是人物的神态和特征。

笔下渐渐浮现出十年前那些模糊的面孔:对她们家抱有莫名恶意的楼上醉汉、总在小区游荡眼神猥琐的维修工、曾追求母亲被拒后恼羞成怒的叔叔...她画得飞快,线条流畅而准确,每个人的神态、特征都栩栩如生,仿佛从记忆中直接走了出来。

沈司年站在一旁,看着画纸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眼中充满了震惊。他没想到,她的“金手指”在这里。

“这些人,”林晚放下笔,指着画纸,眼神锐利,“当年都或多或少与苏晓,或者与我们家有过接触或矛盾。也许,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她看向沈司年,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我和你一起,找出真相。为了苏晓。”

沈司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经历巨大惊吓,却迅速展现出惊人韧性和力量的女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冰封了十年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

他接过那张画满了潜在嫌疑人的素描纸,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然后郑重地点头。

“好。”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我们一起。”

晨曦终于完全驱散了夜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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