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林晚暂时住在了沈司年家的客房。警方根据她提供的画像和沈司年整理的线索进行排查，但进展缓慢得令人沮丧。
陈警官每天都会打电话同步进展，而每一次通话都让林晚的心沉下去几分。
“那个醉汉三年前就因为肝硬化去世了...”
“维修工五年前搬去了外地，我们联系了当地警方协助调查，但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你母亲那位追求者，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案发时正在国外出差...”
一个个名字被排除，一条条线索中断。林晚提供的七张画像，已经有五张被证实与案件无关。剩下的两张，警方还在追查中，但希望渺茫。
“时间过去太久了，”陈警官在电话里的声音透着疲惫，“很多人的记忆都模糊了，当年的监控资料也早就销毁了。林**，你还能想起什么细节吗？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林晚挂断电话，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站在客房的窗前，望着对面自己那间依然拉着警戒线的公寓。工人们已经开始修复那面被砸开的墙，但在她眼中，那个黑洞依然张着狰狞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更多光明。
沈司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医中心和警局，试图从苏晓的遗体和那本日记中寻找更多线索。他偶尔回来，会给林晚带些吃的，会简洁地告知她最新的进展，但眉宇间的凝重从未消散。
这天晚上，沈司年回来得比平时早些。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日记里提到一个‘穿制服的人’经常骚扰他，”沈司年脱下外套，声音沙哑，“但描述很模糊，只说是‘小区里穿制服的人’，‘身上有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可能是保安，也可能是物业维修工。”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动作最近越来越频繁：“苏晓他...性格内向敏感，日记里写到他很害怕那个人，但又不肯告诉我和你为什么。可能遭遇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威胁。”
林晚的心揪紧了。她想起苏晓小时候确实很胆小，被高年级学生欺负时从不还手，只会躲在她和沈念身后。这样一个孩子，如果真的遇到威胁，会选择沉默也不奇怪。
“尸体检查呢？有什么新发现吗？”她轻声问。
沈司年摇摇头：“死亡原因确定是机械性窒息，颈部有勒痕。尸体经过初步的脱水处理，然后被塑料布严密包裹。手法...有种违和感。”
“违和感？”
“包裹得很专业，几乎可以延缓腐败进程，但藏尸的地方却选得相当随意。”沈司年微微皱眉，“如果不是那面墙后来被错误地封死，尸体很可能早就因为异味被发现了。就好像...一个人负责处理尸体，另一个人负责藏匿，而他们的专业程度很不匹配。”
这个细节让林晚感到一阵寒意。难道不止一个人参与其中？
沈司年去洗澡后，林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看着自己的素描本。那些被她画出来的面孔，如今大多已经被排除嫌疑。她不甘心地一页页翻过去，目光最终停留在她根据记忆画下的那张三人合照复原图。
画纸上，三个少年肩并肩站着，笑容灿烂。她特意用柔和的笔触勾勒出苏晓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忧郁的眼睛。看着这幅画，她仿佛能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能闻到阳光和青草的气息，能听到苏晓腼腆的笑声。
悲伤再次涌上心头，但她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翻转画纸，目光突然凝固在素描本空白的背面。
一个极其微小的、用铅笔轻轻写下的数字，映入她的眼帘——“4-12”。
这绝对不是她写的！这个本子是沈司年给她的全新素描本，她确定拿到时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唯一的可能是...这个数字原本就存在于某张作为参考的照片背后，她在无意识中临摹了下来？！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拿起手机，拍下这个数字，发给了正在浴室里的沈司年。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浴室的流水声停了。不到一分钟，沈司年裹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就冲了出来，他的手机握在手中，屏幕上正是林晚发去的照片。
“林晚！你确定这个数字是来自某张老照片背后？”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肃，眼神锐利如鹰。
“我确定！就在我们那张合照的复原图背面发现的！我绝对没有自己写上去！”
沈司年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快步走向书房，不一会儿拿着一张照片的扫描件回来——那是警方技术科刚刚发给他的，从苏晓日记本封皮夹层中提取出来的半张拍立得相纸碎片的高清扫描图。
在那半张碎片的边缘，正好有一个模糊的、但依稀可辨的“4”字！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那是页码或者随手的涂鸦...”沈司年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原来它和你的数字是一组的！”
两条线索，对上了！
“4-12...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晚急切地问。
“不知道，但一定是关键！”沈司年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警官的电话，“陈队，有新线索！林晚在复原老照片时发现背面有‘4-12’的数字，和我们之前在苏晓日记本里发现的‘4’字碎片应该是一组的...对，我怀疑这是某种编号...”
十分钟后，沈司年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电话，听着对方的汇报，眼神越来越亮。
“确定了？”他对着话筒说，“好，立刻发给我。”
挂断电话，他转向林晚，脸上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出现的真正兴奋的神色：“技术科刚刚完成了那半张拍立得碎片的数字增强处理。照片角度刁钻，像是在某个角落**的。画面里，一个穿着类似保安或物业维修工制服的男人背影，正将一个沉重的、用塑料布包裹的长条物体，塞进一个墙体开口里！”
林晚倒吸一口冷气。
“背景的楼道环境和瓷砖样式，与我们这栋楼十年前的样子完全吻合！”沈司年继续道，同时手机接收到了一张刚刚复原的照片，“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这张照片，无疑是决定性的证据！”
“那‘4-12’呢？”林晚急切地问。
“陈队他们正在查，”沈司年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眉头微蹙，“很可能是小区早期物业储物柜的编号，或者是...”
他的话被门**打断。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警惕。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沈司年示意林晚别动，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林晚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背脊微微绷紧了。
“是谁？”她小声问。
“物业的张师傅。”沈司年低声道，“说是例行检查楼道消防设施。”
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么巧？就在他们刚刚发现关键线索的时候？
沈司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他需要维持正常的邻里关系，避免打草惊蛇。
“沈先生在家啊，打扰了。”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现在物业工作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登记板，“物业例行检查楼道消防设施，顺便看看住户家里的灭火器压力是否正常。”
他的声音很正常，笑容也很自然。但林晚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开门的一瞬间就飞快地扫过了整个客厅，像是在确认什么。
“麻烦你了。”沈司年侧身让他进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对方的工作牌和全身。
张师傅笑着点头，开始检查门口的灭火器。他的动作很熟练，看起来并无异常。林晚坐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沈司年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张师傅的动作，但林晚能感觉到他全身的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