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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询问,但谢听晚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商量的问句。
她什么也没说,拿上自己的东西便打开车门。
天色已暗,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她的身体。她裹紧衣服,在路边等了一个小时,始终不见来接的车辆。
裴闻洲根本没有叫车来接她。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上户口这样重要的事,忘记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正常。
只是这条路实在偏僻,又逢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能见度降低。谢听晚许久都打不到车,只好独自走回家。
回到裴家时,她浑身已经湿透。佣人急忙递来干毛巾和衣物,可半夜她还是发起了高烧。
昏暗的房间里不见光亮,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寒意依然无孔不入地钻进四肢百骸,冻得她瑟瑟发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逆光中,裴闻洲轻手轻脚地走近,俯身似乎想要看看她的状况。可手指刚触到她的脸颊,就被她身上惊人的热度吓到。
他命人取来体温计,看着直逼四十度的数字,朝门外怒斥:“你们一群吃白饭的吗?太太烧成这样了都不知道?!”
门外顿时惶恐地跪倒一片。
裴闻洲没时间继续追究,迅速取来退烧药和温水,将谢听晚扶起靠在自己肩上,轻柔地喂她服下药。
热度渐渐退去,谢听晚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
裴闻洲面露喜色,连忙道:“听晚,你吓坏我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便匆匆下楼奔向厨房。
谢听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眨着眨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裴闻洲此刻的温柔,就像裹着毒药的蜜糖,尝一口只能得到短暂的甜,随后便是漫长而蚀心的痛楚。
不一会儿,裴闻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面条回来了。
是阳春面。
裴闻洲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但这三年,他却为谢听晚学遍了她爱吃的各种菜。
尤其是她故乡的这碗阳春面。
他夹起一筷面,体贴地递到谢听晚唇边:“来,小心烫。”
高烧耗尽了力气,谢听晚现在确实饿得发慌,所以并没有拒绝,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可下一秒,她突然趴到床边吐了出来!
有佣人闻声进来,立马惊慌道:“先生,面里怎么放了虾?您忘了太太对虾严重过敏吗?”
裴闻洲愣住了。
其他佣人连忙拉住那人,小声提醒:“哎呀,快别说了!”
“你刚来不知道,是先前那位盛**喜欢吃海鲜,每次闹脾气,送包送鞋哄不好,先生就会亲自下厨做海鲜给她,他大概是......一时忘记了。”
佣人们细碎的议论声传进谢听晚耳中,犹如一柄利剑刺穿她的心脏,痛得她喘不过气。
原来在裴闻洲的潜意识里,早已将盛浅兮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
所谓厌恶,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她的脖颈已泛起红疹,呼吸也变得困难。裴闻洲察觉不对,顾不上解释虾的事,急忙要抱谢听晚去医院。
谁知下一秒,谢听晚忽然拼尽全力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狠狠泼在他身上,带着哭腔喊道:
“滚开!我不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