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语,一个辞了职的心理咨询师,现在是栋老破小的包租婆。
我本以为我的生活,就是在修水管和催租中循环往复,直到我租出去一间房。
新租客张伟,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体面,见人就笑。
他开始对我嘘寒问暖,送些自我感动的东西,眼神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我没戳穿,我觉得挺有意思,像在看一场水平不高的真人秀。
直到他妈,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阿姨,拖着行李箱站在我门口。
“小季啊,我来帮你跟小伟培养培养感情!”
他们试图用农村那套人情世故来绑架我,想让我成为他们家扎根城市的垫脚石。
他们以为我是一块能随意拿捏的面团。
却不知道,在我眼里,他们每一个自作聪明的举动,每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都清晰得像写在纸上。
我不吵,不闹。
我只是想看看,这场真人秀的剧本,究竟能有多离谱。
我叫季语,职业房东。
说得好听是包租婆,其实就是管着一栋我爸妈留下的六层老破小。
每天不是在通马桶,就是在帮张奶奶换灯泡,或者听李大爷抱怨楼上小年轻半夜动静大。
这活儿比我之前当心理咨询师轻松多了。
至少马桶不会一边堵着,一边跟你哭诉它不幸的童年。
那天,三楼的租客退租,我挂出招租信息不到半天,就有人来看房。
来的是个叫张伟的小伙子,戴个眼镜,白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
简历也漂亮,985毕业,在市中心一家不错的公司当程序员。
“季姐,这房子我挺满意的,就是……”他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什么?”我问。
“房租,能再便宜点吗?一百块也行。我刚工作,手头有点紧。”
我看着他手腕上那块不算便宜的智能手表,没说话。
“我爱干净,也会爱护房子,绝对不给您添麻烦。”他补充道,语气特别诚恳。
我笑了笑,“行啊,那就便宜一百。”
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他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季姐!你人真好!”
这笑容里,三分感激,七分“我赚到了”的精明。
签合同的时候,他特别主动地加了我微信。
“季姐,以后有事方便联系。比如灯泡坏了,水管漏了,我都能帮忙,不用您亲自跑一趟。”
他说得特别贴心。
我点了头,心里已经把他归入了“高阶表演型人格”的观察档案里。
倒不是说他坏,只是这种过度的主动和示好,背后总有强烈的目的性。
果然,入住第一天,他就开始表演了。
晚上十点,我微信响了。
张伟:“季姐,睡了吗?我做了点家乡的红烧肉,给你送点尝尝?”
我回:“不用了,谢谢,我睡了。”
五分钟后,他又发来一张照片。
一个保温饭盒,放在我家门口的地垫上。配文:季姐,放你门口了,明天早上热热当早饭。别浪费粮食。
好家伙,一套“我为你付出,你不能拒绝”的连招。
我没回。
第二天早上,那碗红烧肉还在门口。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张伟,心意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放门口容易坏,也招虫子。”
他秒回:“季姐,你怎么不吃啊?我特地多放了糖,知道你们城里姑娘喜欢吃甜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已经对我了如指掌。
我没再理他。
下楼的时候,路过三楼,他刚好开门出来,看见我,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季姐,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
“那碗肉……”他指了指我家的方向。
“我没拿,”我直说,“我不爱吃肥肉,而且晚上吃那么油腻不健康。”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是是是,季姐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今天给你做点清淡的?”
“别,”我抬手阻止他,“张伟,你是租客,我是房东。我们按合同办事就行。你不用特地为我做什么,搞得我很为难。”
我话说得很明白了。
正常人应该能听懂这是拒绝。
但他显然不是。
他愣了两秒,然后恍然大悟一般笑了。
“我懂了季姐,你是不是怕我有什么别的想法?你放心,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想照顾照顾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把“别的意思”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暗示。
这叫“以退为进”,先否认自己的目的,让你放松警惕,同时又把“那个可能性”摆在桌面上。
挺初级的心理博弈手段。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行,我懂了。”我说,“那你也记住,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能照顾自己。所以,你也别费心了。”
说完,我绕过他下了楼。
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那种猎人锁定猎物的目光。
有意思。
我平静的生活里,好像闯进来一个想自导自演一出“都市情缘”的男主角。
就是不知道,他这剧本,能演几集。
接下来的几天,张伟的“攻势”越来越猛。
早上,他会“刚好”在我出门的时候,提着两份早饭等在楼梯口。
“季姐,我买多了,扔了可惜,你帮我解决一份吧。”
晚上,他会发微信问我电脑是不是有问题,他是专业的,可以免费帮我重装系统。
周末,他会打听我要不要去超市,他可以“顺路”开车带我。
我全部礼貌地拒绝了。
我不吃他买的早饭,我告诉他我的电脑是最高配置的工作站,不需要重装,我也明确表示我喜欢走路去超市,那是我的锻炼时间。
我的拒绝,清晰,果断,不留任何余地。
但他好像有套自己的解读系统。
在我看来是拒绝,在他看来,全是“女孩子的矜持”。
周六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给我的花浇水。
张伟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西瓜。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把西瓜往石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季姐,天热,给你买了个瓜解暑。”
“不用了,我刚买过。”我指了指屋里。
“你买的是你买的,我送的是我送的,不一样。”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这是我的心意。”
他又开始强调“心意”了。
这是想用人情债来绑住我。
“张伟,”我放下水壶,看着他,“你送我东西,我得回礼。一来一回,大家不都累吗?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给你便宜了一百块房租,那就按时交租,别在楼道里堆垃圾,我就很开心了。”
他的表情再次僵住。
“季姐,你这人怎么这样……油盐不进呢?”他有点恼火了,“我就是单纯对你好,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功利?”
看,他开始给我扣帽子了。
当直接的示好无效,就开始占据道德高地,指责对方“不领情”、“思想复杂”。
这是典型的pua前兆。
我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说:“可能因为我就是个功利的人吧。我这人,信奉等价交换。平白无故的好,我不敢接,怕还不起。”
我直接承认了他的指控。
这一下,他彻底没话说了。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泄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挫败和不可思议。
他可能从来没遇到过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
他提着那个大西瓜,灰溜溜地上楼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孩子,道行太浅。
他以为他在第五层,算计着如何拿下我这个“优质资产”。
却不知道,在我眼里,他连新手村都没出去。
我有点期待,他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毕竟,这么好的免费观察样本,可不多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