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澈骂甲方狗比第108次,茶水间突然折叠——59秒语音从嘴里倒流回自己耳朵,音色却变成他!
林惟竞推门进来,把咖啡递我:「张设计师,骂得挺押韵,要不要我帮你谱曲?」
张星澈一口老血:分手三年,他竟把我的脏话当情诗循环播放?
20点59分。
零刻广告的28层,时间像被泡发的银耳,粘稠、肿胀,在下班和猝死的间隙里无限膨胀。
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是这片粘稠里唯一的沸点。
仅有3㎡,却被命名为「无边界沟通中心」。冰箱压缩机24小时兢兢业业地把温度维持在37.2℃,刚好是旧情人重逢,或者新仇人狭路相逢的体温。
张星澈的体温显然属于后者。
她左手拇指死死按着微信语音键,虎口上那枚条形码纹身正发出瀕临断电的微光。进度条早已填满了虎口,蔓延到指尖,像一道渗血的疤。
这是她给前男友,也是她如今最大甲方——林惟竞(Victor)——录的第108条59秒语音。
「林总,我叫你一声林总,你敢答应吗?你那个logo,要‘五彩斑斓的黑’,还要‘初恋的感觉’。怎么,你的初恋是刚出土的兵马俑吗?自带一股东方的神秘泥土芬芳?」
「还有那个需求,‘logo要大,但要小’。这是什么量子力学级别的设计要求?薛定谔的logo吗?我不打开文件它就同时维持一大一小的叠加态?」
「你说,要让银河看起来像心跳波形。哥,你是想给宇宙做心电图,还是想证明牛郎织女是异地恋,心动起来频率都得靠引力波传递?」
她语速快得像报菜名,吐槽的每个字都淬了毒,精准地扎在甲方的每一个反人类需求上。这是她的泄压阀,也是她的行为艺术。每天一条59秒,骂完就神清气爽地继续改稿,主打一个情绪自产自销。
59秒,不多不少。既能保证把今天的怨气打包完毕,又能赶在系统判定为「恶意骚扰」前优雅收手。
最后的倒计时滴答响起,张星澈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在最后一秒,把语气从机关枪扫射切换成0.1分贝的气音。
「晚安。」
两个字,轻得像羽毛,拂过手机听筒,也像一句藏在暗语里的休战信号。
【发送】。
绿色的气泡熟练地弹进那个只有她和唐晓穗的吐槽小群。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身体里积压的CMYK废料都被排空了。
她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准备为今晚的通宵续命。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手机屏幕没有如常暗下,反而亮起诡异的蓝光。那个刚刚发送成功的绿色气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拽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右边挪到了左边。
它变成了一个灰色的,代表「接收」的气泡。
紧接着,手机自动按下了播放键。
「林总,我叫你一声林总,你敢答应吗?」
是她的声音,但又不是。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音色,冷静、平稳,像手术刀划开空气,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质感和不容置喙的精准。声线里没有她半分的愤怒和戏谑,只有一种类似AI的、不带感情的复述。
是林惟竞的声音。
他竟然用他那该死的、开了发布会能让股价上涨10%的低音炮,一字不差地,念出了她刚刚那段泼妇骂街式的吐槽。
「……你的初恋是刚出土的兵马俑吗?」
冰冷的男声在她耳边回响,像一场公开处刑。张星澈的血液瞬间冻结,手脚冰凉。这感觉,比开会时发现作品被人抄袭,署名还是死对头,更让她毛骨悚然。
墙上那张「禁止背后骂人」的A4纸,卷曲的纸角忽然加速旋转,形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漩涡。反噬,来得如此之快。
「嗡——」
她左手虎口一阵灼痛,低头一看,那枚超载的进度条纹身,竟从指尖开始,亮起一格幽蓝色的光。
紧接着,第二格,第三格……蓝光像病毒一样,沿着她的皮肤,以秒为单位,一格一格地往回倒退。
一个机械的倒计时在她脑中响起。
【10……9……8……】
这是什么?系统bug?还是林惟竞那个变态开发的新功能,叫做「吐槽实时反弹」?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她猛地后退,手肘撞翻了桌上的美式。
「哗啦——」
深褐色的液体泼洒而出,精准地溅在茶水间那台意大利进口的咖啡机「DeDline」的显示屏上。
这台咖啡机是全公司的怨种之王。显示屏常年滚动着「EXTRACTINGYOURWILLTOLIVE」(正在榨取你的求生意志),出杯速度则与项目截止日期成反比,越是紧急,它出杯越慢,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这场无声的**。
此刻,被冰美式当头淋下,DeDline的屏幕疯狂闪烁,乱码刷屏,最后,定格在一行硕大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白色大字上:
【BITTER.LIKEYOUREX.】(苦涩。就跟你前任一个德行。)
张星澈还没来得及对这台破机器的毒舌做出反应,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咔哒」一声,DeDline的出杯口下方,那个本该吐出纸杯的槽口,竟然吐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热敏纸,边缘泛黄,带着被高温灼烧过的焦边,像一件刚从时间废墟里刨出来的古董。
张星澈鬼使神差地弯腰,捡起了它。
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林惟竞的字,瘦金体,锋利又克制,就像他本人。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本人林惟竞,承诺绝不以任何形式干涉女友张星澈的工作与创作自由。立此为据。」
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
那时候,他还没创立「时折」,只是MIT媒体实验室一个天才学生。她也还没进零刻广告,只是个刚毕业的、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设计实习生。
他们分手那天,她把这张他当初半开玩笑写下的「合同」撕碎,扔进了地铁站的垃圾桶。
它怎么会在这里?
从一台咖啡机里,被吐了出来?
张星澈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下意识地想去擦拭签名处那个「竞」字。指尖的温度似乎唤醒了沉睡的油墨,那个签名在她指腹下,竟如活物般化开,晕成一团模糊的、酷似血晕的印记。
「啪!」
头顶的LED灯管毫无征兆地爆闪了一下,整个茶水间陷入一秒钟的黑暗,随即又恢复光明。
灯光不再稳定,开始以一种固定的频率闪烁。
一明,一暗。
像一颗正在搏动的心脏。
张星澈的心跳,不知不觉间,竟和灯光的频率完全同步。她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整个空间的脉搏,都变成了林惟竞的心跳。
他在这里。
他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茶水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独家爆料!家人们谁懂啊!零刻广告社畜深夜崩溃实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甲方的扭曲?」
唐晓穗举着手机,镜头闪光灯开到最亮,像一把正义的审判之剑,直直地刺向张星澈。她二次元刘海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工位上贴满的「甲方克星」符纸,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实体代言人。
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弹幕正在疯狂滚动。
「**!这光!蹦迪现场吗?」「**姐怎么了?被甲方PUA到精神失常了?」「她手里的纸是什么?卖身契?」
唐晓穗的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张星澈惨白的脸,和她手里那张焦边的热敏纸。她甚至还想凑近给个特写。
「星澈,你没事吧?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我好像听到了Victor总的声音……」
张星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所有的尖锐,所有的毒舌,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个37.2℃的、充满旧情人幽灵的密室,逃离同事看猴戏一样的目光。
而在28层的另一端,电梯口。
林惟竞刚刚结束一场跨洋视频会议。他身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深灰马甲,黑发微卷,发尾泛着被时间漂淡的冷棕色。
助理递上手机,他点开微信,指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只有两个人的吐槽小群。
他没有点开那条59秒的语音,而是直接点了一下那个灰色的气泡。
手机里,他自己那冰冷无波的AI音色,正在复述着女孩的愤怒。
「……你的初恋是刚出土的兵马俑吗?」
听到这句,林惟竞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那抹笑意只持续了0.3秒,随即隐去,快到像一个视觉残留。
他左眼那灰中带琥珀的虹膜里,似乎有数据流一闪而过。
他没有回复,只是切换到与张星澈的私人对话框。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打下一行字,像在签发一条不容抗拒的指令。
【明天早上8:00前,把银河那个方案,P成心跳波形的最终版发我。】
发送。
他收起手机,迈步走向专属电梯。光洁如镜的电梯门面倒映出他清俊而冷漠的脸。
在他深邃的瞳孔里,微信输入框那个小小的、正在闪烁的光标,迟迟没有消失。
它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像一颗孤独的恒星,又像一个早已被写好了结局的句点。
2
周二,上午9点整。
零刻广告的开放式办公区,空气安静得像凝固的肉冻。
昨晚唐晓穗那场意外的「社畜崩溃」直播,已经在公司内网发酵成了一个都市传说。每个路过张星澈工位的人,都迈着猫步,眼神里闪烁着想吃瓜又怕被溅一身血的畏缩。
张星澈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木乃伊,僵在自己的人体工学椅上。
她通宵了。不是为了赶那个该死的「银河心跳波形」方案,而是因为恐惧。她把所有社交软件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出林惟竞到底用了什么黑科技,能把她的语音完美复刻并「退货」。
结果一无所获。
唯一的线索,是她左手虎口那枚进度条纹身。昨晚倒退的蓝光最终停在了第二格的起始处,像一个不祥的预告。
她右眼下的「熬夜死线泪痣」,今天自动变成了PANTONE色卡里的「绝望黑」。
「星澈……你还好吧?」唐晓穗端着一杯枸杞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她的二次元刘海上沾了一片茶叶,看起来像刚从凶案现场逃出来,惊魂未定,但又难掩兴奋。
「我很好,」张星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鼠标指针正把一张银河素材图拉伸、扭曲,试图P出林惟竞想要的那种「心动的感觉」,「好得能立刻给牛郎织女的鹊桥做个应力分析报告。」
唐晓穗干笑两声:「那个……昨晚的直播,我不是故意的,手机自己就……」
「懂。手机有自己的想法。」张星澈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心里却在咆哮:你手机的想法就是把我公开处刑是吧!
就在这时,她桌上那个廉价的蓝牙音箱,突然发出「滋」的一声电流音。
它自己连接了电脑。
张星澈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熟悉又让她胆寒的声音,从音箱里清晰地流淌出来。
是林惟竞的声音。冰冷、平滑,像一块刚从液氮里捞出来的金属。
「林总,我叫你一声林总,你敢答应吗?」
第二条。
他竟然把她昨晚那条59秒的语音,又发了一遍!而且是公放!
整个办公区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窃窃私语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张星澈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这还没完。
这一次的语音,和昨晚那条略有不同。
在林惟竞那毫无波澜的AI声线之下,多了一层极低、极沉的背景音。
「咚……咚……咚……」
那声音频率极低,几乎不像是耳朵听见的,更像是直接作用于心脏。沉闷、规律、有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你的心房,强迫它与自己同频共振。
0.3Hz的次声波。
是心跳声。
「……你的初恋是刚出土的兵马俑吗?」
冰冷的质问,配上那擂鼓般的心跳,构成了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听觉体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正在你的耳边,冷静地解剖着你的灵魂,还顺便把自己的心跳声当成了BGM。
「嗡——」
左手虎口,一阵熟悉的灼痛传来。
张星澈惊恐地低头,只见那枚进度条纹身,第二格蓝光,瞬间被填满!
世界在她眼前扭曲了。
办公区的日光灯管被拉长成无数条白色的光带,同事们的脸变成模糊的色块,键盘的敲击声被无限放慢,像一颗颗滴入深水潭的石子。
她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离,坠入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时空漩涡。
【强制回忆已激活】【时间坐标:2021年12月24日,22:07】【地点:MIT媒体实验室楼下】
……
波士顿的平安夜,大雪纷飞。
张星澈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冻得鼻尖通红。她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塞进林惟竞的怀里,语气是她惯有的那种、用毒舌包装起来的关心。
「喏,看你天天穿得跟个奔丧的似的,给你织了条围巾,高级灰,跟你发色挺配的,免得你哪天跟背景融为一体,被当成学校的幽灵给收了。」
那时的林惟竞,还没有现在这身拒人千里的资本家气息。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黑发上落满了雪花。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那双异色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迷茫的惊喜。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她织了整整一个月的羊绒围巾。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雪。他的指尖很凉,带着实验室里仪器的金属气息。
然后,他抬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那个吻,和雪一样凉,却又带着一丝滚烫的、孤注一掷的温度。
这个记忆片段,在她脑中被强行拉长、放大,变成了一场长达一小时的浸入式电影。她被迫看清了他当时微颤的睫毛,被迫感受他唇上传来的每一丝温度变化,被迫回忆起自己当时那句被吞没在风雪里的、几乎没说出口的真心话——
「林惟竞,你别怕,以后我给你当背景。」
……
「嗡!」
张星澈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像一个溺水的人挣扎出水面。
现实世界里,不过才过去了几秒钟。
音箱里,那段该死的语音还在播放,那催命的心跳声还在继续。
「……要让银河看起来像心跳波形。哥,你是想给宇宙做心电图吗?」
羞耻、愤怒、恐惧……所有的情绪在此刻都汇成了一股岩浆,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把他们的过去,用这种方式,当成武器,当成刑具,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进行一场公开的凌迟!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啊——!」
张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