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铭泽，此刻正以一个极其猥琐的姿势挂在千年桃树上——双腿盘着树干，左手抓着枝桠，右手离那枚红得快滴血的灵桃只有三寸，连桃绒毛蹭到手心的痒意都清清楚楚。这姿势我保持了整整三天，期间躲过了三次小猴群的巡逻（领头那只瘦猴总怀疑我偷桃，其实我是光明正大“等”桃），两次山风刮断枯枝的惊吓（差点把我晃下去喂山雀），甚至还憋坏了一次想上厕所的冲动，就为了等这颗“桃王”熟透。
不是我修炼修得没出息，实在是这颗桃太金贵。花果山的千年灵桃本就少，这颗长在树顶，吸收了三年的日精月华，桃肉里能看见淡淡的金光，据说吃一口能抵得上打坐半个月。我最近卡在“洞虚境”瓶颈快半年了，就指望这口桃能帮我冲一把——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我那“好兄弟”孙悟空的鼻子比哮天犬还灵。
忽听头顶“咻”的一声，一阵带着猴毛味的风扫过，我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边那团红影就没了。抬头一看，孙悟空正蹲在一朵蓬松的白云上，俩爪子抱着我盯了三天的桃王，啃得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挂着桃肉渣，活像只刚偷了蜂蜜的熊瞎子。
“孙悟空！你给我把桃放下！”我气得差点从树上滑下去，左手死死攥着树枝，右手摸向腰间的佩剑“青霜”——不是真要砍他，主要是气势得足。这猴子从小就跟我抢东西，抢灵果、抢修炼的山洞、甚至抢小猴们送的野蜂蜜，每次都仗着他那筋斗云跑得快，把我气个半死。
他听见我喊，头也不抬，只含糊地嚼着桃：“哎呀铭泽哥，你急啥？这桃搁你手里也是浪费，你看你那修炼速度，跟蜗牛爬似的，等你吃完消化完，俺老孙都能再升一级了！”说着还故意把桃举高了点，对着太阳晃了晃，桃肉里的金光晃得我眼晕。
我气得磨牙，踩着树枝往上跳，青霜剑“噌”地出鞘，剑刃划开空气，对着他脚下的云削过去：“你少跟我来这套！这桃是我先盯上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他倒是灵活，一翻身就从云上跳下来，踩着树枝往后退，金箍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铛”的一声挡住我的剑。这棒子是他从东海龙宫抢来的宝贝，硬得离谱，我的青霜剑砍上去，只留下一道白印，震得我手腕发麻。
“懂啊，”他挠了挠耳朵，猴毛掉了两根在我肩膀上，“可俺老孙也懂‘见者有份’啊！再说了，这桃长在花果山，花果山是俺的地盘，俺拿个桃咋了？”
“你还好意思说地盘？”我越打越气，剑招快了几分，“去年你闯祸，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踢翻，火差点烧了花果山，是谁帮你跟玉帝求情的？前年你跟牛魔王打架，被牛角顶破了肚子，是谁连夜给你找的‘续骨草’？还有大前年——”
“哎哎哎，打住打住！”他赶紧摆手，金箍棒一挑，把我的剑架开，“过去的事儿提它干啥？咱兄弟俩，还分这么清？”说着突然咧嘴一笑，左手偷偷摸向腰间，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猴子又要耍诈。
果然，下一秒他就从兜里摸出一把猴毛，对着我一吹：“看招！”无数根细如牛毛的毫毛飞过来，我赶紧闭眼扭头，还是有几根钻进了我的衣领，痒得我直哆嗦。趁我分神的功夫，他抱着剩下的半个桃王，一个筋斗云就蹿出去老远，站在对面的山头上喊：“铭泽哥，俺先回去尝鲜啦！你慢慢下来，别摔着！”
我气得跳脚，伸手去抓衣领里的猴毛，结果没抓稳，“咚”的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还好下面是厚厚的草丛，没摔疼，就是压坏了一片刚冒芽的三叶草。旁边路过的几只小猴看见，捂着嘴偷笑，其中一只还小声说：“铭泽哥又被大王抢桃啦！”
“笑什么笑！”我瞪了它们一眼，小猴们吓得一溜烟跑了。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着对面山头上蹦蹦跳跳的孙悟空，又气又无奈。这猴子就是这样，没心没肺，抢了你的东西，还能让你恨不起来——主要是打不过，也舍不得真打。
我提着剑慢慢往回走，路过花果山深处那片乱石岗时，忍不住停了脚步。那儿立着块没人说得清来历的补天石，黑黢黢的，比孙悟空的脸还糙，表面坑坑洼洼，据说是开天辟地时就杵在这儿的。以前我和悟空还小的时候，总喜欢爬到石头上晒太阳，他还说要把这石头凿成个石凳，结果一棒子下去，只砸出个小坑，疼得他直甩手。
我走过去，踢了踢石头底座，上面沾着的泥土簌簌往下掉。“我说老石，”我叹了口气，“你可得盯紧点那猴子，就他那闯祸的本事，迟早得把天捅个窟窿，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靠你补。”
石头没反应，倒是从缝里掉了块小石子，“咚”的一声砸在我脚背上，不疼，就是有点痒，跟孙悟空平时耍无赖扔小石子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忍不住笑了，揉了揉脚背：“行，算你答应了。”
回到住处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的住处是一间竹屋，就在悟空那座水帘洞旁边——主要是为了方便看着他，免得他半夜又跑出去闯祸。推开门，我愣了一下：窗台上摆着个半熟的小桃，桃尖还沾着片金黄的猴毛，一看就是孙悟空留的。
我拿起桃，咬了一口，酸得我牙都快倒了，却没扔。这猴子，嘴上没个正形，心里倒还记着我。我坐在竹椅上，看着窗外的晚霞，手里捏着那半个酸桃，突然觉得，其实卡不卡瓶颈也没那么重要——至少还有个能跟我抢果子、耍无赖的兄弟，比啥都强。
正想着，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孙悟空的大嗓门：“铭泽哥！你回来没？俺把桃王的核留着了，你要不要种在你门口？说不定明年能长个小桃树！”
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对着门外喊：“你进来吧，别敲了，门没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孙悟空蹦了进来，手里果然拿着个光溜溜的桃核，脸上还沾着桃汁。他把桃核往我手里一塞：“你赶紧种上，明年俺还来吃桃！”
我看着手里的桃核，又看了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没忍住笑了：“行，种上。不过明年的桃，得我先摘。”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得看俺老孙的速度！”
那天晚上，我把桃核种在了竹屋门口，孙悟空蹲在旁边，非要帮我浇水，结果浇多了，把土都冲成了泥。我没说他，只是陪他蹲在那儿，看着天上的星星，听他絮絮叨叨说以后要去闯东海、闹天宫，要做三界最厉害的神仙。
我当时还笑着说：“你别到时候闯了祸，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他拍着胸脯保证：“俺老孙才不会闯祸！就算闯了，也自己扛！”
那时候的我们，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抢抢果子，练练剑，偶尔去山下除个小魔，简单又痛快。谁也没料到，后来会有一个穿紫衣的女子，带着满身的魔气，闯进我们的生活，把一切都搅得翻天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