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穗,一个平平无奇的应届大学生,考公上岸,被分到了市发改委。
第一天上班,我就见识到了我们科室的活阎王,顾淮砚,顾科长。
他年轻英俊,位置高权重,可惜长了一张嘴。一张能把我所准备的报告批得体无完肤,把我脆弱的社畜之心踩在地上反复碾压的嘴上。
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都在被开除的边缘疯狂试探。
直到有一天,我那个消失了四年的网恋小奶狗,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
他说:“穗穗,我找到你了。”
我以为是诈骗。
直到他发来第二条:“你今天交上来的报告,第三页的标点符号,又错了。”
我:“???”
“温穗,新人是吧?”
我正忙着整理一份比我还高的文件,艰难地在走廊里挪动,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我。
我从文件山后面探出脑袋,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是综合科的林菲姐,我们单位有名的“消息通”。
“菲姐好!”我赶紧点头哈腰,努力破坏一个最标准、最无害的社畜微笑。
林菲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异样:“分到产业发展科了?”
“嗯嗯!”
“顾科长手下?”
“是的。”
她叹了口气,伸手帮我把上面一个快要掉下去的文件夹扶正,拍拍我的肩膀:“小姑娘,自求多福吧。”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夺走了我一颗潇洒的背影和一颗拔凉的心。
关于我们产业发展科长顾淮砚,我来之前就有所耳闻。
据说,他是市里最年轻的科级干部,家世显赫,能力超群,是单位里所有未婚女性的梦中情人。
当然,也是所有下属的“梦中情敌”——阎王爷的情敌。
他审阅的文件,小到标点符号,大到逻辑框架,但凡有一点瑕疵,都会被他用红笔圈出来,附上一句堪比“你被开除”的犀利点评。
入职三天,我还没能见到这位“活阎王”的真容。他去省里开会了,留下满室的低气压,全科室的人行走都踮着脚尖。
我饱含文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产业发展科办公室的大门。
“哟,小温回来了?”坐在我对面的张哥眼神瞥了我一眼,好提醒心道,“顾科长回来了,刚进办公室。”
我心头一紧,手中的文件差一点砸在脚上。
回来了?这么快?我的实习报告还没改完呢!
我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放到自己的工位上,正襟危坐,打开电脑,假装自己正在为全市的宏伟蓝图而鞠躬尽瘁。
没过两分钟,科长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
我偷偷地抬头,瞥了一眼。
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剪得体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身姿笔挺如松。碎发下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眉毛很薄,轮廓成看似冷硬的弧线。
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周身都沐浴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就是顾淮砚。
比传说中,更帅,也更冷。
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灭掉了我的腰部。
“你,温穗?”他的声音也像别人一样,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是!科长好!”我一下子站起来了,因为起得太猛了,膝盖还撞到了桌子角,疼得我龇牙咧嘴。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我感觉同事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充满了异样。
顾淮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的皱纹。
他朝我招了招手:“你进来一下。”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监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大,很整洁,一尘不染,跟他的人一样。
“入职报告,写完了吗?”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十指交叉,看着我。
“写……写完了初稿,正准备修改。”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拿过来。”
我哆哆嗦嗦地跑出去,把我的报告打印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面前。
他接过报告,垂下眼帘,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
办公室里最底部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终于,他欣赏了。
他拿起桌面上的红笔,在报告的封面上,重新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
“这就是你花了两天时间写出来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得我头晕眼花。
“逻辑混乱,数据陈旧,结论更是空洞无物。”他把报告扔在了桌面上,“我什至怀疑,你不是从网上随便抄了几段,就拼凑了这个东西。”
我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从脸颊烧到了耳根。
委屈,难堪,铺天盖地向我涌来。
这篇报告,我查了很多资料,熬出了一个通宵才写出来的。虽然不完美,但也接口是他口中说的那样不堪。
我不敢反驳。
我只能低着头,小声说:“既然科长,我马上重新重写。”
“重写?”他冷笑一声,“你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重写?”
他拿起报告,一页一页地给我“讲故事”。
“第一页,这个数据,是去年的。今年的经济年报上周就已经发布了,你没有关注吗?”
“第三页,这个政策分析,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深入到执行方面。你下基层调研过吗?你知道实际操作中会遇到什么问题吗?”
“还有这里,这个结论,‘应大力发展我市高新技术产业’,这种正确的废话,需要你来写吗?我要的是具体的,执行的方案!方案懂吗?”
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头就低一分。
到了最后,我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我钻进去。
十五分钟后,防腐单方面的“凌”终于结束了。
我的那篇报告,已经被他用红笔批得“遍体鳞伤”。
“拿回去,今天下班前,给我一份新的。”他把报告扔给我,最后通牒。
我心里想那份好像有几千斤重的报告,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坐回自己的工位,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太可怕了。
顾淮砚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社畜生涯里的终极噩梦。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的。
我修改报告,一边要应付各种新人该干的杂活。打印文件,一边收发传真,给领导们续水。
得忙我连上厕所都要用跑的。
好顺利,赶在下班前,把新一版的报告交了上去。
顾淮砚只扫了一眼,就扔了回来,附带两个字:“不行。”
我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我心潮澎湃地报告,坐在工位上,眼泪在眼睑里打转。
同事们都下班了,办公室里最下面我一个人。
窗外的天色渐暗,城市的霓虹灯盏盏亮起。
我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难道我的职业生涯,就要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走向终结了吗?
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时候,手机关机了。
是一封邮件通知。
来自一个我很早就忘记的、大学时候玩过的游戏。
“您的账号‘岁岁平安’收到一条新消息。”
我愣了一下。
岁岁平安。
好久远的名字。
那是我大学时,为了逃避写论文的痛苦,沉迷于一段古风网游。
毕业后,为了专心考公,我把游戏卸载了,账号也没有登录过。
都四年了,怎么会有人给我发消息?
诈骗?盗号的?
我鬼使神差地,重新下载了那个游戏。
用那个忘记到脑后的账号和密码,登录了上去。
游戏界面还是那么熟悉,我那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女侠客,还站在新手村的桃花树下。
好友列表里,一片灰色。
只有最受关注的头像,是亮着的。
他的ID,叫“淮上月”。
是他。
当年在游戏里,被我捡到的“小可怜”。
他操作很菜,又很穷,天天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地叫。
我一时圣母心泛滥,就收了他当“徒弟”,每天带他打怪升级,给他买装备。
他嘴很甜,天天变着法儿地夸我。
“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侠了!”
“姐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姐姐,我以后要娶你当老婆了!”
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真把自己当成了拯救失足少年的女菩萨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新手,而是这个地区的第一刺客。他装菜鸟,就是为了骗吃骗喝。
我气得在游戏里追杀了他三天三夜。
再后来,我们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
成游戏里人尽皆知的图案“狗男女”。
他不再叫我姐姐,改叫我“穗穗”。
我叫他“小月月”。
现在想起来,真是羞羞得能用剪刀抠出一座魔仙堡。
我点开他的聊天框。
确实,有一条未读消息。
我们的时间,就是刚才。
【淮上月】:穗穗,我找到你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是巧合吗?
还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敲击了上面一行字,发过去了。
【岁岁平安】: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