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错了,你回来吧,家里不能没有你!”
“你不是说,我是你们家的耻辱,是永远比不上沈子昂的冒牌货吗?”
“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从你们为了沈子昂,打断我腿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了。”
我叫沈言,是沈家找回来的真少爷。
可他们,却只爱那个假少爷。
沈言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被截掉半截的裤管,随着医院走廊灌进来的冷风,无力地摆动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天前,是假少爷沈子昂的生日宴。
沈言作为被找回来的真少爷,本该是主角之一。
但他被父母勒令,不许出现在宾客面前。
“小言,你刚从乡下回来,不懂规矩,别给沈家丢人。”母亲周雅琴语气冷淡。
“子昂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今天的场子是他的,你别去添乱。”父亲沈振国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沈言习惯了。
回到这个所谓的家一年,他就像个透明人,一个拙劣的闯入者。
他一个人缩在阁楼的小房间里,听着楼下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
沈子昂的声音清朗悦耳,正在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而他,这个真正的沈家血脉,却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沈言心里一紧,冲了下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
沈子昂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手腕被一块碎裂的古董花瓶划破,鲜血直流。
周雅琴抱着沈子昂,哭得撕心裂肺:“子昂!我的子昂!”
沈振国双目赤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钉在了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沈言身上。
沈言愣住了。
他什么都没做。
“是你!一定是你!”大哥沈亦辰第一个冲上来,一把揪住沈言的衣领,“你嫉妒子昂,故意推倒花瓶伤他!”
“我没有!”沈言百口莫辩。
“还敢狡辩!”沈振国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一根高尔夫球杆,劈头盖脸地就朝沈言身上砸来!
“爸!不要!”二姐沈思柔象征性地喊了一声,却躲在人群后,眼神冰冷。
沈言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但那根冰冷的金属杆,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腿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沈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回忆中断。
病房的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大哥沈亦辰,他西装革履,面无表情,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醒了?”他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妈让我给你送的汤。”
沈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陌生又冰冷,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沈亦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眼神?爸也是一时气头上,子昂的手筋差点被割断,他能不急吗?”
沈言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的腿呢?“
沈亦辰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语气生硬:“医生说……伤得太重,骨头全碎了,为了保命,只能截肢。”
只能截肢。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沈言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才十九岁。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沈亦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你也该反省一下自己。自从你回来,家里有过一天安宁日子吗?不是跟子昂闹别扭,就是惹爸妈生气。”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子昂,懂事一点?”
沈言笑了。
笑声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学他?”
“学他抢走我的人生,我的父母,我的家,然后还要装出一副无辜善良的样子吗?”
沈亦辰脸色一沉:“沈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心思这么恶毒!”
“我恶毒?”沈言红着眼,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我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不是你们从小养大的那个?”
“我们是一家人!”沈亦辰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这句话来压制一切。
“一家人?”
沈言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从你们为了沈子昂,打断我腿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沈亦辰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言。
以前的沈言,虽然总是惹事,但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渴望,渴望被认可,渴望融入这个家。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你……”
“滚。”
一个字,从沈言的喉咙里挤出来。
沈亦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沈言,你别不识好歹!爸妈已经原谅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了,滚。”
沈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他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不想再听到这个家的任何一个字。
沈亦辰气得胸口起伏,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沈言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以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就能得到失去的亲情。
他拼命地惹事,只是想让他们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责骂也好。
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们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沈子昂。
而他沈言,不过是一个多余的,碍眼的,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替代品。
也好。
也好。
这样,就再也不用抱有任何幻想了。
腿断了,心也死了。
从今以后,沈家,与他再无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二姐沈思柔。
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手里拎着最新款的名牌包。
看到病床上的沈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小言,身体好点了吗?”她虚伪地关心着。
沈言睁开眼,漠然地看着她。
沈思柔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床头。
“这里面有五十万,是爸妈给你的补偿。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顿了顿,又说:“子昂下周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音乐比赛,家里的气氛不能太差,你……就先在医院好好养着,别再闹了。”
补偿?
用五十万,买他一条腿?
沈言看着那张银行卡,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的生日?”他轻声问,“你们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吗?”
沈思柔愣住了。
是啊,他的生日是哪天?
他们只记得沈子昂的生日,每年都为他大办特办。
而沈言的生日……谁在乎呢?
看着沈思柔尴尬的表情,沈言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拿起那张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思柔的脸上扔了过去!
“拿着你的钱,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