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的掌声经久不息。我穿着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站在会议室的主位，微微颔首。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我肩上，也落在我面前那块刻着“总裁，林舟”的金色铭牌上。这一刻，

我等了十年。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一头扎进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到今天三十二岁，

我用十年青春，无数个不眠不ICE的夜晚，把一个负债累累的烂摊子，

重新做回了行业龙头。我以为，今天是我向所有人，尤其是我父亲，证明自己的终点。

可我错了。这只是一个荒诞的开始。回到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华天际线。我还没来得及坐上那张象征着权力和胜利的真皮座椅，

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我的父亲林建国，母亲王丽，还有我的“好哥哥”林凯，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父亲的表情是惯常的严肃，

母亲带着一丝讨好的、却又藏着不安的笑，而林凯，他看我的眼神里，

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贪婪。“舟舟，恭喜啊。”母亲率先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我点点头，

看着他们，心里那点因为成功而燃起的微热，正在一点点冷却。“爸，妈，哥，

你们怎么来了？”林凯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走到我的办公桌后，

一**坐上了那张我还未曾坐过的椅子。他双腿交叠，像个帝王一样靠在椅背上，

用手指敲着光滑的桌面，眼神轻佻地环视着这间办公室。“我的办公室，我来看看，不行吗？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心，猛地一沉。父亲林建国清了清嗓子，

用他那不容置喙的大家长口吻，开口了。“林舟。”他连名带姓地叫我，

这是他要宣布重要决定时的前兆。“今天董事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

是对你这几年辛苦的肯定。你做得不错。”这句“不错”，

是我十年里从他口中听过的最高赞誉。可笑的是，它听起来像是在评价一个还算顺手的工具。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现在，

公司已经彻底走上正轨，危机都过去了。”林建国顿了顿，目光扫过坐没坐相的林凯，

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慈爱和骄傲。“你哥哥也已经历练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该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以为是幻听。我看着父亲，一字一句地问：“爸，

你说的‘属于他的东西’，是什么？”“当然是这家公司，这个总裁的位置！

”林凯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是急不可耐的兴奋，“林舟，

你不会以为这公司真是你的吧？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我们林家的产业，

当然要由我来继承！”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我没有理会狂吠的林凯，

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父亲。那个我从小到大，都拼命想要讨好，想要获得他一句认可的男人。

“爸，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

林建国避开了我的视线，看向窗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语气说道：“舟舟，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让你暂代总裁，是为了稳住公司，稳住那些老家伙。

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就该退下来。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女孩子家，不要那么大的野心。”“嫁妆？”我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带着说不尽的悲凉和讽刺，“所以，我这十年的拼死拼活，这十年舍弃的一切，在您眼里，

就只配换一笔嫁妆？”母亲王丽见状，赶紧上前来拉我的手，语气急切地劝道：“舟舟，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他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啊！你哥哥是男丁，

他才是林家的根，公司给他，天经地义！你跟他争什么呀？”“天经地义？”我甩开她的手，

目光冷得像冰，“妈，你忘了十年前是谁把公司搞到差点破产的吗？

是谁在外面欠了一**赌债，让追债的人堵到家门口？是谁挪用公款去给网红主播打赏，

捅出天大的窟窿？”我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射向林凯。他脸色一白，

随即恼羞成怒地吼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改了！爸妈都相信我！

你凭什么揪着不放？”“改了？”我冷笑，“上个月，是谁打着公司采购部的名义，

批了三百万的条子去买一辆跑车？要不是财务总监直接报到我这里，

这笔账是不是又算成公司的坏账了？”林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母亲急了，护犊子一样把林凯挡在身后：“那不是小孩子不懂事嘛！他已经知道错了！

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给你弟弟一个机会？”“机会？

”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环视着眼前这三个我称之为“家人”的人，他们的脸孔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陌生，如此丑陋。

父亲的理所当然，母亲的无脑偏袒，哥哥的**贪婪。他们就像三座大山，压在我的心上，

压了整整三十年。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足够优秀，就能把这些山推开，

让他们看到我，真正地看到我林舟这个人。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在他们眼里，

我不是女儿，不是姐姐，我只是一个临时的替代品，一个为我哥哥铺路的工具人。我的价值，

就是为他稳定江山，然后在他想要的时候，双手奉上。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2**我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过去十年的画面。十年前，林凯在澳门豪赌，

一夜之间输掉了公司账上最后五千万的流动资金。供应商上门催债，银行发来最后通牒，

员工人心惶惶。林建国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公司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觉得林家要完了。是我，刚刚大学毕业的我，

终止了国外名校的全额奖学金offer，回到了这个烂摊子。我至今还记得，

我跪在最大的债主，也是我们家世交的张叔叔面前，整整三个小时，膝盖都失去了知觉。

我递上自己熬了三天三夜做出来的公司改革计划书，用我所有的专业知识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说服他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并且以我个人名义，签下了高达八千万的担保协议。那份协议，

意味着如果公司倒了，我这辈子都将在还不清的债务中度过。我爸妈不知道，林凯更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张叔叔奇迹般地松口了。为了拉到新的投资，我陪着投资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喝到胃出血被送进急诊室。醒来后，拔掉针头，继续去下一个酒局。

为了拿下海外的关键订单，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陌生的国家，用蹩脚的英语和翻译软件，

一家家地拜访客户。有一次遇到了暴雪，被困在小镇的旅馆里，发着高烧，

靠着几片面包撑了三天。为了研发核心技术，我带着技术团队，在工厂里吃住了整整半年。

身上永远是机油的味道，手上全是新旧交错的伤口。女孩子最爱惜的皮肤，变得粗糙暗黄。

我忘了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忘了上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我没有时间谈恋爱，

唯一一个谈了三年的男友，也因为我无数次的失约和忙碌，最终选择了离开。分手那天，

他说：“林舟，你爱你的公司胜过爱我。”我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把我的全部，

我的青春，我的情感，我的一切，都献给了这家公司。我以为，我是在拯救我的家。我以为，

我的付出，我的牺牲，我的成就，我的家人都看在眼里。原来，他们看到了，但他们觉得，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女儿，我是姐姐，所以我应该。现在，

我这个“工具”的使命完成了，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河拆桥，

要摘取我用血泪浇灌出的果实，送给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哥哥。凭什么？凭什么！

一股压抑了十年的怒火，混杂着委屈、不甘、和彻底的失望，从我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我看着他们，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

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谬到极致的笑。我的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父亲的脸色铁青：“林舟！你发什么疯！”林凯也指着我骂：“你笑什么笑！疯婆子！

是不是舍不得这个位置？我告诉你，没门！”母亲则是一脸担忧：“舟舟，你别吓妈妈啊，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慢慢地止住笑，眼眶里却有滚烫的液体在打转。但我强忍着，

没让它掉下来。为这些人流泪，不值得。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爸，

”我开口，声音异常的冷静，“我记得，十年前，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您躺在病床上，

拉着我的手说，只要我能救活公司，公司以后就是我的。这话，您还记得吗？

”林建国脸色一僵，眼神闪烁，随即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那么说，是为了激励你！

你哥哥才是林家的继承人，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祖宗的规矩？”我嗤笑一声，

“哪个祖宗的规矩，是让一个败家子毁掉家业，再让女儿拼死拼活救回来，

然后继续交给那个败家子去毁第二次？”“你！”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你这个不孝女！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这家公司是我创立的！

我说给谁就给谁！”“你错了。”我摇摇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从法律上来说，

这家公司，现在是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林凯最先反应过来，跳着脚骂道：“放屁！

爸持有公司51%的股份，是绝对控股人！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是吗？

”我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摔在他们面前。“这是十年前，

我跟‘万恒资本’签的对赌协议。我以个人全部资产和未来三十年的个人收入为抵押，

换来了他们一亿两千万的注资。协议规定，如果五年内，

我不能把公司的年利润做到三千万以上，我将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并且为公司背上所有债务。”“同时，”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了表示我的决心，

也为了让万恒资本相信这是一个管理权变更的信号，父亲，

你当时主动签署了一份股权**协议，将你名下51%的股份，以一元的价格，

‘暂时’**到了我的名下。你还记得吗？”林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当然记得。

当时公司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银行断贷，股东退股，他这个董事长早就名存实亡。

为了拿到救命钱，他什么条件都答应了。他以为那只是一时之计，是一个演给外人看的形式。

他从没想过，我会真的把这份协议当真。“那……那是暂时的！是假的！”他嘴唇哆嗦着，

辩解道。“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暂时’或者‘代持’的字样。

所有的**手续，都符合法律程序，并且早已完成了工商变更。”我冷冷地看着他，

“这十年里，为了激励核心团队，我拿出了一部分股份做了股权激励。

为了引进新的战略投资，我又稀释了一部分。但是，直到今天，我林舟，

依旧是这家公司持股35%的最大股东，拥有绝对的控股权。”“至于你，父亲，

”我拿起另一份文件，“你在公司里，现在只剩下3%的干股。这是我前年，

念在父女一场的情分上，特意从我个人名下划给你，让你每年能拿点分红养老的。”“而你，

妈，”我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王丽，“你名下没有任何股份。”“还有你，

”我最后看向林凯，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你不仅没有任何股份，

还因为屡次给公司造成损失，在董事会挂了号。你连进入这家公司的资格都没有。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林建国、王丽、林凯，三个人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慌，

再到难以置信的愤怒。“不可能……这不可能……”林建国喃喃自语，他冲上来，

一把抓起那些文件，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条款和签名，仿佛要看穿纸张。“林舟！

你算计我！你这个毒妇！你从十年前就开始算计我们！”林凯终于反应过来，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嘶吼着朝我扑过来，扬起了巴掌。我没有躲。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巴掌，在离我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办公室的门，

被猛地推开了。我的助理小陈，带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冲了进来。“林总！

”小陈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呼一声。保安的反应极快，一左一右，瞬间就架住了撒泼的林凯。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你们都想被开除吗？”林凯疯狂地挣扎着，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父亲，林建国身上。

他放下了文件，那张曾经让我敬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灰败和怨毒。“好，

好一个我的好女儿。”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为了这家公司，连亲生父亲都算计。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天打雷劈？我心中那最后一点点对亲情的幻想，也随着这句话，

彻底碎裂了。我救了这家公司，救了这个家，到头来，换来的不是感激，

而是“算计”和“恶毒”的罪名。因为我没有乖乖地把一切拱手相让，所以我就是错的。

多么荒谬的逻辑。“爸，”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果天打雷劈，第一个劈的，

也该是那些把亲生女儿当成垫脚石和牺牲品的父母。

”“你……你……”林建国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