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饿死的。一个专业的摸金校尉,死的时候,怀里揣着个干巴巴的冷馒头,
身上一分钱没有。他死前死死抓着我的手,只有一句话。“儿啊,咱家这门手艺,
传到我这就断了吧。千万记住,要是有人拿着一张‘活地图’来找你,别信,快跑!
”“什么是活地图?”我问。他没来得及说,就咽了气。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行,
直到我妈的手术通知单和催款电话一起砸在我脸上。走投无路时,
一个叫金万年的胖子找到了我,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他说,只要我带队,
去秦岭腹地里一座从未被发现的汉代方士墓里,取一件东西。我问:“有地图吗?
”金万年笑得像个弥勒佛,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抬进来一个冰柜。冰柜打开,
里面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古尸,身上布满了诡异的刺青纹路。“地图?”金万年指着古尸,
咧开嘴,“姜小哥,这就是地图。一张……活的地图。”我看着那具古尸,脊背上的凉气,
比冰柜里的寒霜还刺骨。1.我叫姜城,一个退伍兵,也是个败了家的摸金校尉后代。
金万年给的订金,正好够我妈第一期的手术费。我没得选。出发那天,除了我和金万年,
还有两个他带来的伙计,一个叫大奎,一个叫耗子,都是一脸横肉的亡命徒。最后来的,
是一个女人。她叫林雪,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眉眼清冷,看人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
金万年介绍说,她是“特邀”的机关术顾问。我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身上有股血腥味,
不是杀猪杀出来的,是杀人。车子在秦岭山脉里颠簸了两天,
最后停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里。我们下了车,
金万年迫不及待地让人把那口冰柜也抬了下来。“姜小哥,入口在哪,就看你的了。
”金万年搓着手,一脸贪婪。我爹留下的手札里,提过这种以山为陵的汉墓,
讲究“天人合一”,入口必然在风水汇聚的“龙眼”之上。我拿出罗盘,
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山势,最后指着一处被瀑布遮挡的崖壁。“那里。
”大奎和耗子过去清理了崖壁上的藤蔓,果然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
只容一人通过,里面吹出的风带着一股子陈腐的霉味。金万年兴奋地直哆嗦,
挥手让大奎和耗子先进。我拦住了他。“金老板,这行有这行的规矩。鸡鸣灯灭不摸金,
这活人进去,也得先让畜生探路。”我从包里拿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大公鸡,用红线绑住脚,
扔了进去。红线一直往下放,足足放了十几米才停住。等了大概十分钟,我把公鸡拽了上来。
公鸡还活着,只是冠子变成了暗紫色。“下面有瘴气,但是不致命。”我沉声说。
金万年松了口气,立刻催促着:“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我们戴上防毒面具,
依次滑下盗洞。下面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上砌着整齐的青砖,年代感十足。
金万年指挥着大奎和耗子,把那口装着古尸的冰柜也用绳子吊了下来。他宝贝这“活地图”,
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我走在最前面,林雪跟在我身后,金万年和他的两个伙计抬着冰柜殿后。
甬道很长,走了大概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我们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里。石室中央,
是一个祭坛。除此之外,空无一物。金万年看着空荡荡的石室,脸都绿了:“就这?东西呢?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祭坛。祭坛上刻着繁复的星宿图,而在星宿图的中央,
有一个人形的凹槽。大小和冰柜里的古尸,分毫不差。我的心猛地一沉。金万年也看明白了,
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快!把‘地图’放上去!
”2.大奎和耗子七手八脚地把古尸从冰柜里抬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祭坛的凹槽里。
严丝合缝。就在古尸躺上去的一瞬间,整座石室发出“咔咔”的声响。我们脚下的地面,
那些巨大的石板,开始缓缓移动,重新排列组合。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竟然裂开了一道石门。金万年激动地大喊:“开了!开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往石门里冲。
“等等!”我一把拉住他。我指着祭坛上的古尸。那古尸身上的刺青,原本是青黑色的,
现在却像是活过来一般,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并且在皮肤下缓缓流动。那些纹路,
正在发生变化。一个全新的,指向石门后方的路线图,正在古尸的皮肤上慢慢形成。
我爹的话,在我脑子里炸开。——活地图。这就是活地图!“姜小哥,你看!
这地图指着门后!”金万年根本没察觉到诡异之处,兴奋地指着古尸的后背。
我盯着那具古尸,它紧闭的双眼,仿佛在嘲笑我们这群闯入者。我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个墓,不对劲。它好像……是活的。一直没说话的林雪,突然开口了。“这具尸体,
是‘阵眼’。”她的声音很冷,像淬了冰。“什么阵眼?”金万年不耐烦地问。
“整座墓是一个巨大的风水阵,而这具尸体,就是维持大阵运转的核心。我们刚才的举动,
已经激活了它。”林雪看着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金万年一听就急了:“放屁!
都到这了,回头?林**,你拿了我的钱,就少说这些丧气话!”他又转向我:“姜小哥,
别听她的,咱们干这行的,哪有回头路?有钱不赚王八蛋!”我没说话,
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放在了石室的东南角。这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人点烛,
鬼吹灯。蜡烛的火苗,是正常的橘黄色,静静地燃烧着,没有丝毫晃动。看起来,
似乎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松了口气,或许是我想多了。“走吧。”我对金万年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已经拿了他的钱,就没有退路了。金万年大喜过望,一挥手,
大奎和耗子打头,我们鱼贯进入了石门。门后的世界,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金碧辉煌,
也没有珠光宝气。这里像一个巨大的溶洞,四周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脚下是湿滑的青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而在溶洞的中央,横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地下河。河上,
有一座石桥。与其说是桥,不如说是几根悬在半空中的石柱,彼此之间相隔数米,
仅容一人落脚。河水是漆黑的,表面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死气。“妈的,这怎么过去?
”耗子骂了一句。金万年看向我。我皱着眉,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按照刚才活地图上的指示,我们必须通过这座桥。“我先过去探路。”我解下身上的登山绳,
将一头固定在入口处的石笋上。我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第一根石柱上。
脚下的石柱很稳固。我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跟上。大奎和耗子虽然体型壮硕,
但身手也算敏捷,很快就跳了过来。然后是林雪,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像话,
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边。最后是金万年。他体胖,又怕死,
在对面犹豫了半天,最后心一横,闭着眼猛地一跳。他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石柱边缘倒去。“老板!”大奎惊呼一声,伸手去拉。可已经晚了。
金万年半个身子都悬在了石柱外,眼看就要掉进那片漆黑的河水里。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林雪动了。她闪电般出手,抓住了金万年的衣领,
硬生生把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金万年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石柱上,大口喘着粗气。
“谢谢,谢谢林**……”他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我们脚下的石柱,
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那条漆黑的地下河,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
仿佛被烧开了一样。一只只惨白浮肿的手,从河水里伸了出来,抓向我们的脚踝。
“是……是水鬼!”耗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那些根本不是手。
而是一种生长在水里的惨白色藤壶,顶端裂开,形状酷似人手。它们攀附在石柱上,
飞快地向上蔓延。“快走!”我大吼一声,不再犹豫,朝着对岸连续跳跃。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拼命跟在我身后。金万年连滚带爬,被耗子拽着,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跳到了最后一根石柱上。可就在他即将跳上对岸的时候,
一只“手”缠住了他的脚踝。金万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往后拖拽。
“救我!救我!”3.耗子回头想去拉他,却被更多的“手”缠住了胳膊。
那些藤壶越缠越紧,耗子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发出了骨骼碎裂的脆响。“啊!
”耗子惨叫着,被拖下了石柱,瞬间就被漆黑的河水和密密麻麻的白色藤壶所吞没。
水面上翻了几个血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前后不过几秒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金万年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脚踝的疼痛,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爬上了岸。
大奎双眼赤红,嘶吼着想冲回去给耗子报仇,被我死死按住。“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大奎一拳砸在地上,发泄似的嚎啕大哭。我和林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金万年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捂着被藤壶抓伤的脚踝,那里已经是一片青紫色,
还在往外渗着黑血。“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声音颤抖。“尸蟞藤。
”林雪冷冷地开口,“以尸体为养料,有剧毒。”金万年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我:“姜小哥,你……你有办法,对不对?你爹可是摸金校尉!
”我从包里翻出一把糯米,又拿出我爹留下的特制药酒,混在一起,敷在他的伤口上。
金万年疼得龇牙咧嘴,伤口处冒出阵阵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能不能活,
看你的造化了。”我淡淡地说。我爹的手札里记录过这种尸蟞藤,毒性极强,一旦被缠上,
神仙难救。我这么做,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少了一个人,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金万年不敢再催促,大奎也沉默下来,只是死死地盯着金万年,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如果不是金万年刚才那一滑,耗子就不会死。队伍里,已经出现了裂痕。我们继续往前走。
穿过溶洞,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次的甬道和入口处不同,墙壁上开始出现精美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的是一个方士炼丹的场景。他似乎在寻求长生之法,画面里有各种珍禽异兽,
奇花异草。而在最后一幅壁画上,那个方士躺在一个祭坛上,
身上也画满了和那具古尸一模一样的刺青。无数的信徒,对着他顶礼膜拜。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这座墓的主人,恐怕就是壁画上的这个方士。
他把自己炼成了“活地图”,也把自己炼成了大阵的“阵眼”。他不是在寻求长生。
他是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让自己和这座墓融为一体,永远地“活”下去。甬道的尽头,
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两只面目狰狞的兽首,嘴里衔着铜环。“妈的,
总算到主墓室了!”金万年看到这扇门,精神为之一振,仿佛忘了脚上的伤和刚死的伙计。
他眼里只剩下即将到手的财富。大奎走上前,卯足了劲去推那扇门。青铜门纹丝不动。
“姜小哥,这门有机关?”金万年看向我。我绕着青铜门走了一圈,摇了摇头。这不是机关,
这是“合”门。这种门没有锁,关上之后,门和门框会利用精密的榫卯结构彻底咬死,
除非用**,否则从外面根本打不开。“那怎么办?难道用**?”金万年急了。“用**,
整座墓都得塌。”我否决了他的提议。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雪走到了门前。
她伸出手,在那两只兽首的眼睛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按压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
沉重的青铜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金万年和大奎都看傻了。我也愣住了。
她怎么会知道开门的方法?除非……她来过这里。或者,这座墓的图纸,就是她家的。
林雪没有解释,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想知道答案,就进来。”她率先走了进去。
我犹豫了一秒,也跟了上去。金万年和大奎相视一眼,也咬着牙跟了进来。门后的景象,
让我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主墓室。而是一个巨大的,
如同蚁巢般复杂的迷宫。上下左右,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通道,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我们就像闯进了巨人巢穴的蚂蚁,渺小又无助。“这……这怎么走?”大奎的声音带着哭腔。
金万年也懵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我,却发现我根本没看他。我的目光,
死死地盯着迷宫的墙壁。那些墙壁,不是石头。它们在……微微地起伏。像是在呼吸。
整座迷宫,是活的!“轰隆!”我们身后的青铜门,猛然关上了。与此同时,
整个迷宫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脚下的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黑色的液体从缝隙里喷涌而出,
带着刺鼻的腥臭味。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涨。“跑!快跑!
”金万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可往哪跑?四面八方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通道,根本无路可逃!
黑色的液体已经淹没了我们的脚踝,冰冷刺骨,而且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我们的裤脚瞬间就被腐蚀出了一个个大洞。“啊!”金万年脚上的伤口被液体浸泡,
疼得他满地打滚。大奎看着陷入癫狂的金万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突然一把抓住金万年的头发,怒吼道:“老板!你不是说有钱赚吗!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放开我!”金万年惊恐地尖叫。就在这时,
林雪忽然指着上方一个最高的通道入口。“那里是生门!”那个入口离我们至少有七八米高,
而且周围全是平滑的“肉壁”,根本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这是死路一条!大奎彻底疯了,
他一把将金万年扛了起来,对着我嘶吼:“姜城!**不是当过兵吗!你踩着他上去!
拉我们一把!”他竟然想把金万年当成垫脚石!金万年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挣扎:“大奎!
你疯了!我给你钱!我给你加钱!”“去**钱!”大奎红着眼,“老子要命!
”黑色的液体已经涨到了我们的腰部。我看着陷入疯狂的大奎,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雪,
心里一片冰凉。我爹说的没错。这行里,最可怕的不是墓里的机关和粽子。是人。
4.“把绳子给我!”我冲着林雪喊道。林雪没有犹豫,将她一直背着的登山绳扔给了我。
我迅速将绳子的一头系成一个活套,另一头紧紧缠在自己手上。“大奎!你把他扔过来!
”我吼道。大奎一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有多想,卯足了力气,
把像杀猪一样嚎叫的金万年朝我这边扔了过来。在金万年飞到半空中的瞬间,
我手里的绳索如灵蛇出洞,精准地套住了他的脚。我双臂猛地发力,利用他下坠的冲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