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血契梨溪村的老人们总在茶余饭后，

摇着蒲扇告诫年轻一辈："莫在梨花盛开的月夜许愿，尤其在那棵百年梨树下——冥府的门，

会为执念而开。"他们说，冥王玄渊，银发墨袍，掌生死轮回，却不通人情。千百年来，

与他立约者如过江之鲫，却从无善终。有人说那些立约者最后都化作了冥河边的彼岸花，

永远守望着再也回不去的人间；也有人说他们的魂魄被永远禁锢在契约之中，

成为冥王力量的一部分。深秋的梨溪村，月华如练，漫山梨花反常地二度绽放，

宛如春日落雪。十八岁的采药女苏念梨却无暇欣赏这奇景，她跪在村口最老的梨树下，

望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幼弟，咬破了指尖。弟弟念安才满十岁，却已缠绵病榻三年。

今夜他突然呕血不止，痛苦万分，村里的郎中都摇着头说准备后事。念梨走投无路，

看着弟弟心痛不已，只能想起祖母临终前说过的那个禁忌传说。"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愿以己身，换至亲生机。"她决定一试，既然走投无路，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

万一成了呢。夜风骤停，悬于半空的梨花凝固不动，时间仿佛静止。

一道玄色身影自虚空中踏出，墨袍上的暗纹似流动的星河，银发如月华织就。

他面容俊美绝伦，身型消瘦，神情冰冷，眼中却似盛着千年不化的孤寒，让人不寒而栗。

"凡人，你可知唤我而来的代价？嗯？"冥王玄渊的声音清冷如玉碎，清脆而悠远。

苏念梨抬起头，月光照见她清秀面容上那道淡如梨花的胎记："我知道。冥王大人，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弟弟的命，让他活下去。"玄渊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千百年来，

求他续命者无数，却都是为自己。这般为他人献祭的，实属罕见。他挥手展开一卷玄色契约，

字迹猩红如血："签下这血契，三年后的今日，你随我入冥府，不得反悔。"念梨毫不犹豫，

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契约上。刹那间，她腕间浮现一道梨花形状的印记，微微发烫。"这三年，

你好自为之。"玄渊转身欲走，却又停顿，"记住，契约既成，不可对任何生灵动真情，

否则魂飞魄散。""为什么？"念梨怔住。玄渊回眸看她一眼，

那目光似能穿透魂魄："情能动天地，破阴阳。我的契约，容不得这般变数。"说罢，

他化作万千梨花，消散在月色中。念梨回到家中，将采来的草药煎好，喂弟弟服下。

次日清晨，久病不起的弟弟竟能下床行走，面色红润如初。村人皆道奇迹，

唯有念梨抚着腕间日渐清晰的梨花印记，默然不语。二、幽冥注视春去秋来，

梨溪村的梨花开了又谢。冥王玄渊高坐幽冥殿上，执掌生死轮回已逾千年。他本该心如止水，

却总在不经意间，透过轮回镜看向那个凡间女子。他看见她教村里的孩童识字，

纤白的手指在沙盘上勾勒字形；看见她攀上悬崖采药，

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见她在梨花树下发呆，花瓣落满肩头。最让他不解的是，

即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依然认真地过着每一天。救治伤患，帮助邻里，

仿佛那三年的寿命对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恩赐。"为何要救他人性命，舍弃自己？"某个月夜，

他终于现身在她的小院。念梨正在晾晒草药，闻声并不惊慌，

只淡淡道："冥王大人活了千年，难道不懂有些东西比生命更珍贵？"玄渊沉默。

他确实不懂。幽冥殿上千年光阴，他看遍人间贪嗔痴怨，早已习惯生命的脆弱与自私。

这女子却如他殿前那株永不凋谢的梨花，清冷中藏着坚韧。"我弟弟今日能下地跑了。

"念梨忽然说道，眼中闪着光，"他说想去河边捉鱼。"玄渊蹙眉："那是契约的代价，

你不必感激。""我不是感激。"念梨抬头看他，"我只是在想，

若冥王大人见过他笑起来的模样，或许就能明白了。"自此，他来得更勤了些。

有时化作游方郎中，指点她辨识珍稀草药；有时隐去身形，默默帮她打理院中那片药圃。

一个雨夜，念梨为采一味急用药引，被困在山中。玄渊寻到她时，她正蜷缩在岩洞中，

浑身湿透，怀中却紧紧护着那筐草药。他解下墨袍披在她身上，生硬道："何必如此拼命？

"念梨抬头，雨水顺着睫毛滴落："李婆婆等着这药救命。"玄渊蹙眉："她阳寿将尽，

何必逆天而为？""冥王大人掌管生死，自然看淡性命。"念梨微微一笑，

"可我不过是凡人，只知道能救一个是一个。"那一刻，玄渊千年不变的心，竟微微一动。

次日，他带来一盒人间点心，包装拙劣，显然费了一番功夫。"冥府没有这些。

"他语气生硬，眼中却藏着一丝期待。念梨拈起一块桂花糕，甜香在口中化开。

她忽然想起什么："冥王大人，您尝过吗？"玄渊怔住。他确实不曾尝过。

三、情根暗种第二年梨花盛开时，念梨腕间的印记已深如烙印。玄渊不再隐身，

常常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她的小院里。他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会默默记下她喜欢的野果，

下次带来；会在她疲惫时，悄悄用灵力滋养她种的药草。"你为何总爱穿玄色？"一日，

念梨边捣药边问。玄渊沉默片刻："幽冥殿没有色彩。"念梨摘下一朵白色野花，

别在他墨袍衣襟上："这样好看些。"玄渊看着那抹纯白，千年冰封的心仿佛裂开一道细缝。

这年瘟疫肆虐，念梨不眠不休地救治村民。玄渊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第一次动了私心。他暗中延长了数个濒死者的寿命，篡改了生死簿。这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他却甘之如饴。月圆之夜，念梨发着高烧，仍坚持要去给村头的孩童送药。

玄渊握住她的手腕："你如此不顾自己，可曾想过我？"话一出口，二人都愣住了。

念梨怔怔看着他："冥王大人，您这是..."玄渊松开手，恢复一贯的冷漠："你若病倒，

契约便无法履行。"可他转身离去时，念梨分明看见他耳根泛起的微红。那夜之后，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玄渊依旧少言寡语，目光却总追随她的身影。有时念梨回头，

会撞见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温柔。"冥王大人，"一次采药途中，念梨忽然问，

"若我三年后去了冥府，还能记得今生的事吗？"玄渊脚步一顿："饮下孟婆汤，前尘尽忘。

"念梨低下头，轻声道："那太可惜了。"玄渊没有回答，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

四、冥界一日第三年开春，念梨的弟弟念安已经能跑能跳，与健康孩童无异。

然而念梨腕间的梨花印记，却愈发灼热，像是在提醒着契约期限的临近。这一日，

玄渊忽然现身："念梨，今日随我去冥府一趟。"念梨讶异："为何？""冥府有一味药，

可解村里蔓延的寒热症。"玄渊语气平淡，"你既精通药理，不如随我去辨认。

"这自然是借口。真相是，玄渊发现自己在生死簿上为念梨延寿的痕迹即将被天庭察觉，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穿越阴阳界限时，玄渊紧紧握住念梨的手。冥界的寒风刺骨，

他却用自身修为为她撑起一道屏障。冥府与传言中截然不同。没有恐怖的刑具，

没有凄厉的惨叫，只有一条望不到头的冥河，河畔开满血色的彼岸花。

亡魂们安静地排队渡过奈何桥，偶尔有魂魄回头张望，眼中满是眷恋。"他们都在看什么？

"念梨轻声问。"看今生最放不下的执念。"玄渊答道，"每个魂魄过桥前，

都会在冥河中看见自己最牵挂的人。"念梨望向冥河，忽然在水中看见了弟弟欢笑的模样，

看见了已故的父母，最后...竟看见了玄渊站在梨花树下的身影。她慌忙移开视线，

耳根发烫。玄渊带她来到冥府药园，这里种植着三界罕见的灵药。

念梨很快认出了治疗寒热症的药草，小心翼翼地采集。"冥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