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第一次,只有我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我鼓足了勇气,
学着舅舅说的在屋里荡起了秋千,
是不是这样,就能死了。
哥哥他们才能解脱。
……
我摸索着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哥哥送我的礼物,
一条粉色的丝巾。
我踩上椅子,学着小时候舅舅教我的样子,把丝巾绕过房梁,打了个结实的结。
他说,荡秋千的结一定要系死,不然会摔下来。
我闭上眼,轻轻踢开了脚下的椅子。
脖子被绳子勒紧的瞬间,我看到了天花板上那盏从未开过的水晶灯。
它折射着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一丝微光,像一颗遥远的星星。
以前,妈妈和哥哥总会第一时间冲进来。
妈妈会抱着我,用手盖住我的眼睛,声音发抖却很坚定。
「阿妤,别怕,妈妈在。」
她身上的馨香很好闻,总能让我暂时忘记黑暗中的恐惧。
可为了照顾我,妈妈的双手早已不再保养,指腹上全是常年给我手洗沾满秽物的床单留下的裂口和老茧。
她为了不让我受到一点光线**,甚至练就了一身在黑暗中如履平地的本事,
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之又轻,生怕害我再次发疯。
哥哥会一言不发地拿走我手里的所有东西,玻璃碎片、剪刀,或者任何可能伤害到我自己的物件。
他从不说重话,只是默默地守在床边,直到我睡着。
我知道,哥哥在愧疚。
出事那天,本该是他来接我放学的。
他被新交的女朋友绊住了脚,晚了十分钟。
就那十分钟,我的人生被拖进了黑暗的小巷,再也爬不出来。
他和我说过无数次。
「晚晚,对不起。」
「是哥的错,哥把这条命赔给你,好不好?」
我摇摇头,告诉他不是。
可他还是为我放弃了京市大好的offer,陪我在这个漆黑的屋里一起发霉。
整整五年,我没有一点好转,甚至愈发严重,
从受到惊吓时发抖发颤,到现在大小便失禁,
我自己都觉得难过,可妈妈和哥哥从没对我发过脾气,
今天是第一次,妈妈喂我饭时,我因为喉咙发紧,没能咽下去。
米粥从我嘴角滑落。
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点燃了她积压了五年的火药桶。
「啪!」
瓷碗被她狠狠砸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五年了!你毁了我还不够,还要毁了你哥是不是?!」
温热的米粥溅到我的脚背上,黏糊糊的。
我没有怪她。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让我死。
她只是太累了,累到连最后一丝母爱都被绝望抽干。
她希望我好起来,和同龄的小伙伴一样去逛街、去读书。
脖子处的窒息感越来越强,我忍不住地挣扎起来,
我告诉自己,别怕,荡秋千而已。
只要我消失,妈妈就能变回那个优雅的钢琴老师,哥哥也能去追回嫂子,去读他梦寐以求的大学。
我是这个家的污点,只要擦掉,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咚
一声闷响。
我的身体重重摔在床上,卷着被子滚落到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