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换嫁暮春时节，丞相府的庭院里已是姹紫嫣红开得热闹，

唯有通往嫡女苏清晏院落的那条青石小径，安静得只余下风声与偶尔掠过的鸟鸣。再过十日，

便是苏清晏嫁与镇国侯萧景渊的大喜之日，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筹备婚事，

绣娘们昼夜不停地赶制嫁衣，管事嬷嬷们清点着一箱箱嫁妆，连廊下挂着的红灯笼，

都似提前染上了喜庆的暖意。可这暖意，却半点没渗进苏清晏的心里。

她端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桌旁，指尖捏着一方绣了半截的并蒂莲帕子，针脚却迟迟落不下去。

目光越过窗棂，落在院角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树上，思绪却飘回了三日前的甘露寺。

那日她奉母亲之命，去甘露寺为自己的婚事祈福，回程时恰逢天降微雨，车夫怕淋坏了她，

便寻了处凉亭避雨。谁知刚歇下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啜泣声，那声音柔弱婉转，

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竟有几分像她的庶姐苏怜月。苏清晏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那哭声里夹杂着“景渊哥哥”的字眼，让她心头一动。萧景渊，

那是她即将托付一生的夫君，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悄悄绕到凉亭的另一侧，

撩开了垂落的竹帘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只见苏怜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发丝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更显柔弱。她正拉着萧景渊的衣袖，

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带着哭腔：“景渊哥哥，我心悦你多年，你怎能娶姐姐呢？

我知道我是庶女，配不上你，可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萧景渊穿着一身玄色锦袍，

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却没有推开苏怜月的手，只是皱着眉道：“怜月，

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与清晏已有婚约，你莫要再胡言。”“父母做主？

”苏怜月凄然一笑，泪水落得更凶了，“若不是姐姐占着嫡女的身份，

这门婚事本就该是我的！景渊哥哥，你难道从未对我动过心吗？去年赏花宴上，

你还为我摘过一朵牡丹呢。”萧景渊沉默了，他垂眸看着苏怜月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清晏躲在竹帘后，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

喘不过气来。她一直以为，萧景渊对自己虽算不上热情，却也是认可这门婚约的，

可今日看来，他对苏怜月，似乎并非毫无情意。雨水渐渐大了，萧景渊终于抬手，

轻轻拂去了苏怜月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放柔了几分：“别哭了，雨大了，我送你回去。

”就是这一个动作，这一句话，彻底浇灭了苏清晏心中最后一丝期待。她悄悄退回凉亭内，

直到萧景渊护送苏怜月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间，

任由冰凉的泪水浸湿了裙摆。回到丞相府后，苏清晏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筹备婚事。可她眼底的落寞，却没能逃过母亲柳氏的眼睛。

柳氏心疼女儿，几次追问她是不是有心事，苏清晏都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直到昨日，府里突然传出苏怜月绝食的消息，才让这桩隐藏的心事彻底浮出水面。昨日傍晚，

苏怜月的贴身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到柳氏的院里，哭着说苏怜月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

还说若是不能嫁给萧景渊，她便一直绝食下去，直到饿死。柳氏一听，顿时慌了神，

连忙带着苏清晏去了苏怜月的院落。彼时苏怜月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

看上去虚弱不堪。见到柳氏和苏清晏进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没力气，

只能靠在枕头上，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们：“母亲，姐姐，我知道我错了，

可我真的离不开景渊哥哥……若是不能嫁给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柳氏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劝道：“傻孩子，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何必单恋景渊呢？

你姐姐与他已有婚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

”苏怜月猛地抽回手，眼神执拗，“除非姐姐愿意让出这门婚事，否则我绝不进食！

我不能让姐姐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那样我会一辈子都不开心的！”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柳氏愣住了，苏清晏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苏怜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直白地要求自己让出婚约。苏清晏看着苏怜月苍白却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又想起三日前在凉亭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疲惫。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

觉得或许是自己误会了萧景渊和苏怜月，可现在看来，苏怜月对萧景渊的情意，

早已深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若是强行嫁过去，萧景渊心中有苏怜月，

苏怜月又对自己心怀怨恨，往后的日子，恐怕只会是鸡飞狗跳，永无宁日。更何况，

丞相府的颜面至关重要，若是苏怜月真的因为这桩婚事出了什么意外，

丞相府定会沦为京城的笑柄，父亲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想到这里，苏清晏深吸一口气，

缓缓开口：“母亲，庶妹既然如此执着，那这门婚事，我让了便是。”“清晏！

”柳氏震惊地看着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那可是镇国侯府，是你盼了这么久的婚事啊！

”苏清晏摇摇头，眼神平静却坚定：“母亲，强扭的瓜不甜。萧景渊若心中有我，

便不会让庶妹如此痴心；他若心中无我，即便我嫁过去，也不会幸福。倒不如成全庶妹，

也让我自己寻一条生路。”柳氏还想再劝，却被苏清晏打断了：“母亲，我意已决。

只是我退婚后，总不能一直待在府里，还请母亲和父亲为我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柳氏看着女儿眼中的决绝，知道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心中又疼又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当晚，柳氏便将此事告诉了丞相苏文渊。苏文渊听闻后，也是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苏怜月竟敢如此胡闹，更没想到苏清晏会主动提出退婚。可事已至此，

苏怜月以死相逼，苏清晏又态度坚决，他也只能叹着气，开始为苏清晏寻找新的婚事。

可合适的人家哪有那么好找？苏清晏本是嫡女，又是退婚之身，寻常人家不敢高攀，

有实力的人家又觉得她“不祥”，一时间竟没了合适的人选。苏文渊愁得几日都睡不好觉，

直到柳氏提醒他，或许可以考虑靖王萧景珩。靖王萧景珩是当今皇帝的弟弟，身份尊贵，

可他向来不问政事，整日流连于诗酒书画之间，被人称为“闲散王爷”。而且他年近三十，

却一直未曾娶妻，京中不少人都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可即便如此，

靖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苏清晏能嫁给他，也不算委屈。苏文渊犹豫了许久，

终究还是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便暗中派人去联系靖王。让他没想到的是，

靖王听闻此事后，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说愿意在十日后，

也就是原本苏清晏嫁去侯府的日子，迎娶她。消息传来，苏清晏心中虽有几分忐忑，

却也松了口气。她虽从未见过靖王，却也听过他的传闻，知道他性情温和，

应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而另一边，萧景渊得知苏清晏要与苏怜月换嫁的消息时，

正在侯府的书房里处理军务。他的贴身小厮小心翼翼地将消息告诉他，本以为他会震怒，

却没想到萧景渊只是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她倒是有几分脾气。那苏怜月呢？

她愿意嫁过来？”小厮点头：“回侯爷，苏二**巴不得呢，听说今日已经开始准备嫁衣了。

”萧景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也好，苏怜月性子柔弱，

倒比苏清晏那副温顺却不知变通的模样讨喜些。既然她想嫁，便让她嫁过来吧。”在他看来，

苏清晏提出换嫁，不过是闹脾气罢了，或许是觉得自己对苏怜月多了几分关注，心生不满。

可他从未想过，苏清晏会真的放弃侯府少夫人的位置，去嫁给一个闲散王爷。他更不知道，

自己此刻的漫不经心，将会成为日后无尽悔恨的开端。十日后，出嫁的日子到了。

苏清晏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镜前，任由丫鬟为自己梳妆。铜镜里的女子，眉如远黛，

眸若秋水，一身红妆衬得她肌肤胜雪，美得惊心动魄。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没有出嫁女子该有的羞涩与期待，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柳氏坐在一旁，

看着女儿的模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清晏，委屈你了。到了靖王府，若是受了什么委屈，

一定要派人回府说，母亲永远是你的靠山。”苏清晏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母亲放心，

女儿不会受委屈的。靖王愿意娶我，便是给了我尊重，我会好好过日子的。”说话间，

外面传来了鞭炮声，靖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苏清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由喜娘搀扶着，一步步走出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院落。她没有回头，

也没有去看不远处侯府的方向，只是挺直了脊背，平静地坐上了靖王府的花轿。

花轿缓缓抬起，朝着靖王府的方向走去，将丞相府的一切，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而此刻的侯府门前，萧景渊正站在那里，望着靖王府迎亲队伍远去的方向。不知为何，

看着那顶红色的花轿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的心中竟莫名地空了一下，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这感觉只是一瞬，很快，苏怜月便穿着嫁衣，

在丫鬟的搀扶下，笑着向他走来：“景渊哥哥，我来了。”萧景渊收回目光，

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苏怜月，心中的那点空落很快被抚平。他抬手握住苏怜月的手，

轻声道：“走吧，我们进去。”他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更合心意的妻子，却不知道，

他亲手推开的，才是那个能陪他一生一世、懂他惜他的人。这场看似圆满的换嫁，

终究是为他日后的悔恨，埋下了深深的伏笔。第二章：对比靖王府的清晨，

总是伴着淡淡的墨香与花香。苏清晏嫁入府中已有半月，

初来时的忐忑早已被府中的宁静与萧景珩的温和渐渐抚平。这日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过来。

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想来萧景珩又去了书房。她披了件月白色的外衫，

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殿，沿着抄手游廊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靖王府的花园虽不如丞相府那般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雅致。萧景珩知道她喜欢花草，

特意让人在花园一角开辟了一片花田，种满了她平日里爱赏的海棠与芍药。此时晨露未晞，

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王妃，您怎么醒得这么早？

”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是她的陪嫁丫鬟晚晴。苏清晏回头笑了笑：“睡不着，

便来花园里走走。王爷呢？又在书房？”晚晴点点头，上前为她拢了拢外衫的领口：“是啊，

王爷一大早就去书房了，还特意吩咐厨房，说您喜欢吃甜粥，让他们今早多备些。

”苏清晏心中一暖。自嫁入靖王府，萧景珩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他知道她不善饮酒，

每次府中设宴，都会提前为她准备好清甜的果饮；知道她喜欢读书，

便将自己珍藏的古籍搬到了她的院落；甚至连她无意中提过一句喜欢听戏，

他都悄悄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在府中搭了戏台。这般细致入微的呵护，

是她在丞相府时都未曾享受过的，更别说那个对她始终冷淡的萧景渊了。正想着，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苏清晏抬头望去，只见萧景珩穿着一身青色常服，手中拿着一卷书，

缓步走了过来。他的发丝被晨风吹得微微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温润的气质，

反而多了几分随性。“醒了怎么不派人去叫我？”萧景珩走到她身边，

目光落在她微湿的发梢上，皱了皱眉，“晨间露重，仔细着凉。”说着，

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苏清晏的脸颊微微发烫，轻声道：“多谢王爷。”萧景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