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温家世代守护长明山,每一代都要选出一位「山神新娘」。我因为八字奇特,
被选中代替姐姐献祭。山神降临那天,雾散云开,俊美无俦。
我以为他是来结束这荒唐的献祭,带我走向新生。他却在我家老宅里,
指着一幅尘封的仕女画,眼底是化不开的偏执与疯狂:「阿阮,一百年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画中人,是我那位一百年前叛逃家族,不知所踪的太姑奶奶。1.献祭那天,
天是灰蒙蒙的。我穿着大红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山川纹路,沉重得像一副枷锁。
奶奶站在我面前,亲手为我戴上凤冠,冰凉的金属贴着我的额头。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嘴里念叨着:“温瑾,这是你的命,也是我们温家的荣耀。”荣耀?我心底冷笑。
不过是代替她最心爱的孙女温瑶去死罢了。温瑶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眼底却藏着一丝解脱。一个月前,被选中的「山神新娘」还是她。
可奶奶找来道士,说我“八字奇特,命格至阴”,是比温瑶更合适的祭品。我爹,她的亲爹,
全程一言不发,默认了这场替换。在这个家里,我像个多余的影子。如今,
这影子终于有了用处——为他们光鲜亮丽的宝贝女儿铺路。祭台设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村民们围在远处,表情敬畏又麻木。这种场面,他们每隔十几年就要看一次。鼓乐声停了。
奶奶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跪在祭台中央的蒲团上。“山神大人,温家第六位新娘已在此等候,
请您享用祭品,保我长明村风调雨顺。”她高声唱诵,声音苍老而尖锐。我闭上眼睛,
等待着传说中那青面獠牙的山神将我撕碎。风停了。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一股清冷的松木香气忽然弥漫开来。我疑惑地睁开眼。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台前。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墨发及腰,面容俊美得不像凡人。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周身仿佛有清辉流转。村民们骚动起来,随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高呼“山神大人”。
这就是山神?和我听说的任何一个版本都不同。他缓缓走向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我紧张得无法呼吸。他停在我面前,微微俯身,伸出手,
轻轻摘下了我头上的凤冠。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这不好看。”他开口,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他随手将那沉重的凤冠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奶奶的脸色瞬间惨白。“山神大人息怒!”她带着哭腔跪爬过来,“是祭品不合您心意吗?
”他看都未看她一眼,目光依然落在我身上。“从今日起,长明山不再需要新娘。”一句话,
让整个祭台陷入死寂。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脏狂跳。他说什么?不再需要新娘?这意味着,
我不用死了?我以为他是来打破这腐朽规矩,拯救我的。狂喜冲上心头,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2.山神,名曰苍烨。他没有立刻回山,而是说要在村里住下,
“看看你们这些后人过得如何”。没人敢有异议。作为差点成了祭品的我,
被奶奶指派去伺候他。美其名曰,“赎罪”。温瑶对此颇有微词,
她似乎觉得这是个接近神明的机会,被我抢了先。“奶奶,妹妹刚受了惊吓,不如让我来吧。
”她柔柔弱弱地开口。奶奶却一反常态地严厉:“让你去,冲撞了山神怎么办?温瑾命硬,
不怕。”一句话,又将我打回原形。我不过是个命硬的工具。
苍烨被安排住进了我们家后面的老宅。那宅子是温家祖宅,据说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久无人居,阴森森的。我端着茶水进去时,他正站在院中的一棵桂花树下。“你叫什么?
”他问,没有回头。“温瑾。”“瑾。”他低声念了一遍,转过身来,“美玉的意思。
他们倒会给你取名字。”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古井,让我看不分明。“你好像,不怕我。
”他忽然说。我愣了一下,实话实说:“您救了我,我为什么要怕您?”他闻言,
竟低低地笑了起来。“救了你?”他重复了一遍,笑容里带着一丝我说不清的意味,
“或许吧。”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十分清闲。每日不是看书,就是让我陪他在村里闲逛。
村民们对他又敬又怕,远远看见就跪下磕头。他从不理会,只顾和我说话。
他问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我一一答了。我说我喜欢后山的野花,
喜欢雨后泥土的味道,喜欢看书。他听得认真,还会问我看的什么书。我们之间,
不像神明和凡人,倒像一对相识多年的朋友。我的心,
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绮念。这样一个温柔又强大的神明,谁能不心动呢?那天,
我们走到温家祠堂外。他停下脚步,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你们温家的祠堂,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当然可以。”我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祠堂里很暗,点着长明灯。一排排的灵位,从高到低,全是温家的先祖。他缓步走着,
目光扫过那些牌位,像在寻找什么。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最高处,一个已经褪色的牌位上。
“那是谁?”他问。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小字。“温阮。
是我爹的姑奶奶,算起来……是我的太姑奶奶。”这是个禁忌的名字。我听村里老人说过,
这位太姑奶奶当年是温家最惊才绝艳的女子,却在即将成为山神新娘的前一夜,叛逃了。
从此,不知所踪。温家视之为奇耻大辱,她的名字,鲜少有人再提起。
苍烨死死盯着那个牌位,眼神变得我完全看不懂。有怀念,有愤怒,
还有……一丝刻骨的执念。“温阮。”他念着这个名字,嗓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
3.“我想去你的住处看看。”从祠堂出来后,苍烨忽然说。不是老宅,
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我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领着他回了家。家里只有温瑶在。
她看见苍烨,眼睛一亮,立刻装出温柔娴静的样子,上前行礼。“山神大人。
”苍烨对她视若无睹,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唯一值钱的,
就是书架上那些我攒了很久的钱买来的旧书。他一眼就看到了书架旁挂着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仕女图,画纸已经泛黄,有些年头了。画中女子穿着淡青色的罗裙,眉眼弯弯,
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这是我无意中在老宅杂物间里翻出来的,因为喜欢画中人的神态,
就挂在了房里。苍烨一步步走向那幅画,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着。他伸出手,
指尖颤抖地抚上画中女子的脸。“阿阮。”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阿阮?是太姑奶奶温阮?这画里的人,是她?我从未见过太姑奶奶的画像,也无人跟我提过。
“你……认识她?”我艰涩地开口。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幅画,
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浓烈情绪。疯狂,迷恋,还有滔天的恨意。他猛地回头看我。
那一瞬间,他眼中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无法动弹。“你和她真像。”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
从眉毛,到眼睛,再到嘴唇。和抚摸那幅画的动作,一模一样。我的血液寸寸冻结。“不,
你就是她。”他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狂热,“你终于肯回来了。”“我不是!
”我尖叫着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一百年了。
”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话语却淬了冰。“你以为换一张皮,
换一个名字,我就认不出你了吗?”“阿阮,这次,你别想再逃。”我脑中一片空白。
他把我当成了太姑奶奶温阮。他根本不是来拯救我的。也不是来打破规矩的。他只是在等。
等一个和一百年前那个叛逃的新娘长得一模一样的祭品,再次出现。我所有的希望,
所有的绮念,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4.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不是温阮,你看清楚,我叫温瑾!”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苍烨像是没听见。
他把我拖拽出房间,无视温瑶震惊的目光,一路将我带回了阴森的老宅。“砰”的一声,
大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他把我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
“别再演了,阿阮。你的把戏,我看腻了。”“我说了我不是!”“是与不是,由我说了算。
”他冷笑一声,拂袖在主位坐下,“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直到你想起一切为止。
”这是囚禁。我从一个牢笼,掉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牢笼。他不再伪装温柔,
露出了神明冷酷自私的本性。老宅里的一切都变了。原本破败的院落,一夜之间草木繁盛,
亭台楼阁焕然一新,恢复了百年前的模样。他用法术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华美的囚笼。而我,
是唯一的囚鸟。他拿来许多旧物,一件件摆在我面前。一支碧玉簪,一把刻着阮字的七弦琴,
还有一箱子淡青色的罗裙。“这些,你都忘了吗?”他问。
我看着那些明显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东西,只觉得荒唐又可悲。“这不是我的东西。
”我冷冷地回答。他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忘了不要紧,
我会帮你一点点想起来。”他开始逼我穿那些裙子,弹那把琴。我不从,
他就用法术禁锢我的行动,像操控木偶一样摆弄我。我成了温阮的替身,
活在她过去的影子里。每天,我都要穿着她的衣服,坐在他面前,听他讲述他和她的过去。
他说,她是这长明山最有灵气的女孩,是他亲手挑选的“山神新娘”。他说,
他将自己的神力分给她,教她法术,许诺与她共享永生。“可她背叛了我。”他说起这些时,
眼中没有爱意,只有被背叛的怨毒。“她偷走了我一半的神力本源,
用我教她的禁术逃离了长明山,还设下结界,让我永世无法离开这座山。”我终于明白,
他等的不是爱人,是仇人。他要的不是温存,是报复。而我,这个长相酷似的倒霉后代,
成了他复仇的工具。5.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开始寻找逃离的办法。
这座老宅被苍烨的结界笼罩,强行闯出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寻找别的出路。我假装顺从,
不再激烈反抗。苍烨似乎很满意我的“转变”,对我的看管放松了一些。我利用这个机会,
开始偷偷探查这座老宅。老宅很大,有很多尘封的房间。我在一间不起眼的耳房里,
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我没有钥匙,
只能想办法撬锁。我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锁孔捅了半天,终于在指尖磨破之后,
听到了“咔哒”一声轻响。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本日记。日记本的封皮已经朽坏,
纸张泛黄脆弱。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庚子年,秋。我见到了山神。
他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他很……好看。”是温阮的日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躲在房里,
一页一页地翻看。日记里记录了温阮从被选中到认识苍烨,再到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是少女怀春的欣喜与崇拜。苍烨教她法术,带她看遍山中奇景,对她极尽宠爱。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神赐的良缘。但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他说爱我,
却不允许我与家人见面。他说我是他唯一的新娘,却在我面前,对着山崖上的一块石头说话,
喊它‘阿音’。”“我偷偷跟着他去了那处山崖。那不是石头,是一块神骨。他说,
那是他曾经的爱人,在神魔大战中陨落了,只留下一块神骨。他要用我的身体作为容器,
为阿音重塑肉身。”看到这里,我浑身冰冷。原来,温阮也是个替身。她从头到尾,
都只是另一个女人复活的工具。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潦草而决绝。“我不能任他摆布。
我偷了他的神力本源,我要逃出去。他不是神,是魔鬼。我会在山外找到克制他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