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知道我爸重男轻女。
我却不知道我爸重男轻女到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
我婚日同天亲哥离世,他咒我是个“灾星”。
而后要我孩子出生过继给我离世的哥哥。
我跟丈夫不同意之后,他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你哥不好过,你也别好过!!」
跪在我爸坟前,心里百感交集。
看着长满荒草的坟头,我怒吼出憋在心里许久的怨恨与斥责。
「爸,我是你亲生的,为何你如此冷漠待我,狠心伤我?」
又梦魇了,哭醒的我盯着那片被泪水浸湿的枕头,回想刚才梦里质问我爸时的悲伤情景。
过去这么久了,潜意识里的往事还会偷偷以做梦的方式偷袭我。
要我泪如涌泉,浸湿枕头。
掀开窗帘,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时间还早,我窝进被窝重睡。
恼火,越想睡越清醒。
刚才的梦,暗暗牵出我恼海里的往事,渐渐如电影镜头般涌现。
顷刻间,将我拖进回忆里,一发不可收拾。
从记事起,我便知自己生在穷困,又重男轻女之家。
我爸右手残疾,我哥严重癫痫病,靠我妈家里屋外干活挣钱养家。
哥哥有病,我爸几乎把所有的关心关爱都给了哥哥。
我也想要,哪怕分一点点给我就好。
但在我爸眼里,身体健康的我似乎用不着在乎。
剩我妈养家早出晚归,摸摸我头的亲昵举止还停留在半年之前。
家里买了好吃的,我爸也会紧着大我十五岁的哥哥吃。
说他有病,得让着。
我知道哥哥有病,也愿意紧着哥哥吃。
可肚子里的馋虫不安分,看着好吃的,天知道我在角落咽下多少口水。
不过哥哥舍不得吃,都会偷偷拿给我。
在学校,我好羡慕穿漂亮裙子,留长发的女同学。
对于想拥有的我来说是奢望,对我爸来说是给家里添堵。
优越的女同学一起嘲讽我。
「快看苏婉琳的头发,像狗啃了一样,丑死了。」
「还有裤子,都破了还穿,穷酸样,呵呵。」
「土包子,名字还叫那么洋气,人跟名不搭。」
「嘘,小点声说。」
坐前排的我,一字不落全全入耳。
连我自己都觉得头发丑,是我妈剪的,省钱。
我装做若无其事,恨不得冲过去扇她们耳光。
可我不敢,只敢晚上捂在被窝无声抹泪。
有次我将买本子的钱偷偷买了彩色头绳,还没来得及扎起我的齐耳短发。
就被我爸发现,边骂边甩苕帚疙瘩揍。
「死丫头胆子不小,叫你乱买。」
「你哥都没上学供养你上学,不想上学回家干活。」
「吃了五谷想六谷。」
我身上再疼,心里再委屈,也只能由股股泪珠,替代放声哭泣。
不敢出声,出声哭我爸骂更凶。
「吵死,你拉拉个死声要干啥,你就不能懂懂事?」
八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懂事,放学后帮我妈烧柴火,给猪揪草,算吗?
有一回,我爸说我是我妈在河边洗衣服捡的,我伤心的哭了好久。
哥哥哄我:「爸骗你的,逗你玩的。」
可我并不觉得好玩。
时间好快,一转眼,村里别家和哥哥同岁的小伙,都陆陆续续成家生娃。
三十一岁的哥哥犯病越来越频繁严重。
爸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无可奈何。
懂事了的我很怕某天,爸妈更怕。
日子天天年年,我眉头紧锁着长大。
上到初二那年,交不起学费,我辍学了。
哥哥越发病重,爸妈把家里本就不多的钱全给哥哥看了病。
甚至家里养的一头猪,六只羊,都变卖了。
辍学那天,我永生不忘。
坐在回家巷子旁的枯井边上,眼泪两行,我无所顾忌的嚎出了声。
树梢的麻雀都被我的嚎声惊飞了。
我捡起一边的石子儿,朝枯井丢了下去。
「为什么家里这么穷?」
「为什么要我辍学?」
「我想上学,我喜欢学习。」
痛嚎过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