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而压垮我的,是老三的夏令营。
“周子昂爸爸,您好.这边提醒您一下,暑期科技夏令营的费用三千六百元,今天是最后缴费期限了哦.其他小朋友都已经缴清了,就差您家子昂了.”
班主任老师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时,我正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老三周子昂眼巴巴地望着我.他手里捏着缴费通知单,角落都快被他揉烂了。
我脸上**辣的,尴尬地对着电话说:“好的好的,王老师,我……我马上去处理,马上.”
挂了电话,我看着儿子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三千六,不多,对一个年薪百万的人来说,甚至不值一提.可我就是拿不出来。
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又打开微信和支付宝,所有的余额加起来,两百八十三块五。
“爸,缴了吗?”老三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周围来接孩子的家长渐渐多了起来,宝马、奔驰停了一排.有个打扮时髦的妈妈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脚上穿了三年的旧皮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哟,这不是生了八个儿子的周毅吗?怎么了这是,夏令营的钱都交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是住我们对门的那位李太太.她儿子和老三同班。
“人家周主管年薪百万呢,怎么可能交不起.估计是忘了带钱吧.”另一个家长阴阳怪气地附和。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看到老三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我知道,他在哭。
那一刻,我心里积压了十年的怨气、委屈、不甘,像火山一样轰然爆发.我一把拉起儿子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学校门口。
回到家,晓月正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晚饭.八个儿子在客厅里闹得天翻地覆.我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关上门。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晓月端着一盘菜走进来,看到我阴沉的脸,小心地问。
“钱呢?”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什么钱?”
“我早晨刚转给你的三十七万!你是不是又给你弟转过去了?!”我终于没忍住,声音陡然拔高。
晓月愣住了,端着盘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是……是阿杰他……他说这次是最后一次,保证还……”
“最后一次?!”我气得浑身发抖,“他哪次不是最后一次!老三的夏令营费你交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儿子在学校门口被人数落成什么样!他才十岁!你让我这个当爹的脸往哪儿搁?!”
这是我结婚十年来,第一次对晓月发这么大的火。
她被我吼得眼圈一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以为你卡里还有钱……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把钱退回来……”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哭得泣不成声。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熄了一半,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悲凉.我没再说话,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那一晚,晓月在我身边哭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