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我没睡好。
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一会儿是苏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会儿是快递单上“陈森”那个名字。我翻来覆去像烙饼。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我特意比平时早到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了。办公室里头渐渐热闹起来。
小李拍了我一下肩膀“江言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我摇摇头说没事。
八点五十五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苏晚还没来。
这不正常。她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每天都是提前十分钟到办公室雷打不动。
九点整。她还是没来。
办公室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了。
“哎苏总今天怎么迟到了?”
“是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心里头的鼓敲得越来越快。我有点后悔了。我是不是玩得太大了?陈森那种人要是发起疯来……
我不敢往下想。
九点十分。
就在大家以为苏晚今天不会来的时候公司大门的门禁被人刷开了。
是苏晚。
整个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我也看了过去。
然后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晚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头发还是盘得一丝不苟。但她脸上……
她戴了个很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可墨镜遮不住的地方能清楚地看到一片青紫色的瘀伤从她的嘴角一直蔓延到耳根。她的嘴唇也肿了上面有个破口结了血痂。
她走路的姿势也有点怪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好像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
她像是没看到办公室里那些震惊的、探究的目光。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停下。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面对着我们。
“我来办一下离职。”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说完她就进了人事部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区死一样的寂静。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像一锅烧开的水瞬间就炸了。
“天呐!我没看错吧?苏总脸上那是怎么了?”
“被人打了?谁胆子这么大?”
“她刚才说什么?离职?!”
小李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一脸的惊恐和八卦:“江言这……这是什么情况?苏总这是……被家暴了?”
我没说话。
我的手在抖。我的后背一层一层的往外冒冷汗。
我预想过很多种结果。我想过陈森可能会找人来教训我一顿。我想过苏晚可能会找个由头把我开掉。
但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那片青紫色的瘀伤像一块烙铁烫在我的眼睛里。
我心里头那点报复的**早就没了。剩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ang味。有点害怕有点后怕还有一点……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苏晚很快就从人事部出来了。她的东西不多人事经理帮她抱着一个小纸箱。她自己手里只拿了个手包。
她走到我办公桌前停下了。
整个办公室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跟她身上。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就那么站着。站了有十几秒。
然后我听见她用那种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江言你赢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她走了。
办公室里又炸了。
“她刚才跟江言说什么?‘你赢了’?”
“什么意思?这事儿跟江言有关系?”
“不会吧?江言一个新来的能有什么本事?”
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泥塑的菩萨。
苏晚最后那句话还有她墨镜后面我看不清但能感觉到的那种眼神像两根钉子把我钉在了椅子上。
我赢了吗?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一张年轻的、有点苍白的脸。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好像惹上了一个比苏晚麻烦一万倍的……疯子。
那天下午公司就发了通告宣布苏晚因为“个人原因”离职她的职位由副总监暂时**。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在公司这个小池塘里激起了巨大的浪花。所有人都跑去人事部那边想打听点内幕消息。
只有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哪儿也没去。
快下班的时候我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喂?”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一阵很沉的像是刻意压抑着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通过听筒传过来让我后背的汗毛一根一根地全竖了起来。
我没敢挂也没敢再说话。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大概半分钟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开口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摩擦音。
他说:
“那条裤子穿着……有点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