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三年的风九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在苏晚**的胳膊上，

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视线紧紧锁在前方写字楼旋转门的方向，

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被体温焐得温热，里面是她早上五点起床炖的排骨玉米汤。

裴亦舟喜欢喝这个，说玉米的甜能盖过排骨的腻。这是她喜欢裴亦舟的第三年，

也是她追在他身后，做他“女朋友”的第三年。之所以要给女朋友加个引号，

是因为这段关系从始至终都由裴亦舟定义。他从不带她见朋友，从不公开他们的关系，

甚至在她偶尔鼓起勇气挽住他胳膊时，他都会不动声色地避开，理由永远是“人多，别扭”。

苏晚不是不委屈，只是每次看到裴亦舟那张冷淡的脸，所有的委屈都能变成小心翼翼的迁就。

她总觉得，只要她再耐心一点，再对他好一点，总有一天能焐热这块冰。

旋转门“叮”地响了一声，裴亦舟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

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明明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身上却总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苏晚立刻迎上去，脸上堆起温顺的笑：“亦舟，

下班啦？我给你炖了汤，你趁热喝一点。”裴亦舟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桶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平淡：“不用了，晚上有应酬。

”“应酬啊……”苏晚的声音低了下去，握着保温桶的手指紧了紧，“那你少喝点酒，

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胃不好。”“知道了。”裴亦舟的回答敷衍，脚步没有停顿，

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苏晚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轻声问：“那我等你回来？

给你留灯。”裴亦舟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

一半亮一半暗，眼神里带着惯有的不耐：“不用，我可能不回去了。

”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她知道裴亦舟说的“不回去”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去朋友家，也可能是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总之，不是回他们那个只有十几平米，

却被她收拾得满满当当的出租屋——那是她的家，却从来不是他的。“哦，好。”她低下头，

掩饰着眼眶里的湿意。“那你注意安全。”裴亦舟没再说话，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苏晚所有的期待。车子发动，很快汇入车流，

消失在夜色里。苏晚站在原地，手里的保温桶渐渐凉了下来，就像她此刻的心。她抬起头，

看着写字楼顶层亮着的灯，心里默念：没关系，苏晚，还有一年，不对，还有很多年，

你可以等的。三年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裴亦舟的冷淡，他的疏离，

他偶尔的不耐烦，她都一一忍了下来。她记得第一次对他心动，是在大学的图书馆。

那天她抱着一摞书，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书散落一地，是裴亦舟走过来，弯腰帮她捡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他的睫毛很长，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递给她书的时候，

声音低沉：“小心点。”从那天起，苏晚就跌进了喜欢裴亦舟的世界。她开始追他，

给他送早餐，帮他占座，陪他泡图书馆。裴亦舟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可能是被她缠得烦了，

也可能是觉得有个人照顾也不错，在她追了他两年后，终于点头，说：“那就试试吧。

”苏晚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只是她漫长委屈的序幕。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裴亦舟第一次提分手。理由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太粘人了”。苏晚哭了很久，

拉着他的手不肯放，说：“我可以改，亦舟，我不粘你了，你别分手好不好？

”她卑微的样子，让裴亦舟皱了眉，但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只是说：“别再让我觉得烦。

”从那以后，苏晚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在裴亦舟面前小心翼翼。他说喜欢安静，

她就很少说话；他说不喜欢女生太娇气，

她就算生病也自己扛着；他说讨厌别人干涉他的生活，她就从不问他的行踪，

哪怕他夜不归宿。第二年，裴亦舟第二次提分手，是因为他的一个女同事送了他一条领带，

苏晚随口问了一句“是谁送的”，他就发了火，说：“苏晚，

你能不能别像个怨妇一样疑神疑鬼？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你这样让我很恶心。分手吧。

”那次苏晚没有哭，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眶通红却笑着说：“对不起，亦舟，

我不该问的，我错了，你别分手。”她甚至主动去买了一条更贵的领带，送给裴亦舟，

说：“那个不好看，这个更适合你。”裴亦舟看着她递过来的领带，眼神复杂，

但最终还是收下了，分手的话也没再提。旁人都劝苏晚，说裴亦舟根本不爱她，

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苏晚每次都只是笑笑，说：“他只是性格冷淡，心里是有我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心里有我”，是她骗自己的。裴亦舟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

有的只是他自己，还有他那群所谓的“兄弟”，尤其是那个叫林薇的女生。

林薇是裴亦舟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裴亦舟一直叫她“薇薇”，

说她是自己的“女兄弟”。苏晚见过林薇几次，那个女生漂亮、大方，性格爽朗，

和裴亦舟很合拍。每次林薇找裴亦舟，不管是什么事，

裴亦舟都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赶过去，哪怕当时他正和苏晚在一起。苏晚不是不介意，

只是她不敢说。她怕自己一说，裴亦舟又会提分手。手里的保温桶越来越凉，苏晚叹了口气，

转身往公交站走。今晚的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舞，她走得很慢，

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苏晚，再等等，等裴亦舟习惯了你的好，

他就会爱上你了。她不知道，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就像裴亦舟的心，无论她怎么焐，都始终是凉的。第二章醉后的期待半个月后的周五晚上，

苏晚公司聚餐，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同事们都很热情，轮番给她敬酒，

苏晚不好拒绝，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她的酒量不好，几杯红酒下肚，脑子就开始发晕，

脸颊也变得通红。聚餐快结束的时候，苏晚已经站不稳了。她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

想给裴亦舟打电话，让他来接她。手指在屏幕上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拨通了裴亦舟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裴亦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慵懒，

还有些不耐烦：“喂？什么事？”“亦舟……”苏晚的声音带着酒气，软软糯糯的，

“我在……在星光餐厅，我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裴亦舟冷淡的声音：“不能，我在家，懒得动。你自己打个车回来。

”苏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酒意也醒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

带着一丝恳求：“可是……可是我有点晕，不敢打车……亦舟，我就想让你接我，好不好？

”她很少对裴亦舟提要求，每次提，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是被她缠得没办法了，裴亦舟才不情愿地说：“等着，我半小时到。”“好！

”苏晚立刻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我等你，亦舟，你路上小心。”挂了电话，

苏晚靠在椅子上，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裴亦舟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答应来接她。

同事们看到她的样子，都笑着说：“苏晚，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苏晚笑着点头，

心里甜滋滋的，刚才喝酒的难受也减轻了不少。她开始在餐厅门口等裴亦舟，

一遍又一遍地看手机，生怕错过他的消息。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裴亦舟的车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苏晚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立刻高兴地跑了过去，

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裴亦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身酒气，

难闻死了。”苏晚立刻收敛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同事们太热情了，

我没忍住喝多了。”裴亦舟没说话，发动车子，径直往前开。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还有苏晚偶尔因为酒意发出的轻哼。苏晚靠在椅背上，

看着裴亦舟的侧脸，心里满是欢喜。她觉得，这样真好，就算裴亦舟对她冷淡，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车子开了大概十分钟，裴亦舟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本冷淡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接起电话，

语气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柔：“喂，薇薇？怎么了？”是林薇。苏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屏住呼吸，听着裴亦舟的话。“修电灯泡？你一个人在家？”裴亦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心，

“好，你别碰，危险，我现在过去。阳光小区对吧，我二十分钟到。”挂了电话，

裴亦舟立刻打了转向灯，准备掉头。苏晚一下子慌了，她抓住裴亦舟的胳膊，

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亦舟，你要去哪？”“去薇薇家，她家里电灯泡坏了，

一个人不敢修。”裴亦舟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可是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苏晚的声音带着恳求，“我喝多了，

这里离我家还很远，我一个人……”“你自己打个车回去。

”裴亦舟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甚至多了一丝不耐烦，“薇薇一个人在家很危险，

我必须过去。”“危险？”苏晚的酒意彻底醒了，她看着裴亦舟，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修个电灯泡有什么危险？她不能等明天再修吗？亦舟，我喝多了，我害怕……”“苏晚，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裴亦舟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他侧过头，

眼神冰冷地看着苏晚，“薇薇是我的兄弟，她有困难，我不能不管。你要是不想打车，

就自己在这里等，我忙完了再来接你。”“这里？”苏晚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一下子凉了。

这里是郊区，路灯昏暗，路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显得格外荒凉。

“亦舟，这里太偏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害怕……”“怕什么？又没人吃了你。

”裴亦舟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他推开车门，“你要么自己打车，要么就在这里等，

我先走了。”“裴亦舟！”苏晚拉住他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就这么对我吗？

”裴亦舟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苏晚，你够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好像我对你多不好一样。是你自己要喜欢我，是你自己要追我的，我从来没逼过你。

你要是受不了，就分手。”又是分手。三年来，裴亦舟把“分手”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像一把刀，一次次地扎在苏晚的心上。以前，她总是卑微地求和，总是告诉自己，

裴亦舟只是随口说说。可是这一次，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大马路上，在她喝多了，

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为了另一个女生，要把她扔在这里。苏晚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

正在一点点地碎裂。“你真的要走吗？”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绝望。裴亦舟没有看她，

径直坐进了车里，发动车子：“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他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往前冲，

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路边，还有地上那道长长的车辙。风更大了，

吹得苏晚浑身发抖。她拿出手机，想打个车，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没电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裴亦舟消失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荒无人烟，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车，

手机也没电了，她只能靠自己走回家。家离这里有多远？苏晚不知道。她只知道，

这条路很长，很黑，很吓人。她擦了擦眼泪，咬了咬牙，迈开脚步，沿着路边往前走。

夜晚的风很冷，吹在她脸上，像刀子一样割着。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

酒意带来的眩晕还在，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她一边走，一边想起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她想起自己为了裴亦舟，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

只为了能离他近一点；想起自己为了给他做一顿他喜欢的饭，在厨房里烫伤了手，

却不敢告诉他；想起自己每次生病，都是一个人去医院，

而裴亦舟却在陪林薇逛街、看电影；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等他回家等到天亮，

却只等到他一句“我在朋友家睡了”。原来，她这三年的坚持，在裴亦舟眼里，

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她付出的所有真心，所有努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裴亦舟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甚至连一点点在乎都没有。他之所以没有彻底和她分手，

不过是因为她听话，懂事，不会给他添麻烦，还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点温暖。

一旦有更重要的人或事出现，她就可以被毫不犹豫地抛弃。苏晚走着走着，眼泪流干了，

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她不再觉得委屈，也不再觉得难过，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条路，她走了整整一夜。从天黑走到天亮，从一开始的恐惧、绝望，到后来的麻木、平静。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口。

她的鞋子磨破了，脚也肿了，身上沾满了灰尘。她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

心里一片空白。她终于走回来了，可是，那个她曾经满心期待的家，

现在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第三章最后的分手苏晚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爬上楼梯，

打开了出租屋的门。屋里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空气中还残留着裴亦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是林薇常用的香水味。裴亦舟应该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