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大脑，宕机了整整一分钟。

他看着高台下，那三个身穿古装、仙气飘飘、一看就是“高人”的修士，正五体投地地跪在自己面前，山呼“圣佛”。

再看看自己：一个刚出社会的打工仔，穿着印有“GAMEON”字样的T恤和牛仔裤，怀里还抱着一个游戏手办。

这画风……割裂得堪比毕加索的后期作品。

“圣佛？你们……认错人了吧？”林越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现在慌得一批，手脚冰凉。这要是被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会不会被当场挫骨扬灰？

然而，他这句诚实的回答，落在柳清疏耳中，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柳清疏娇躯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她“懂”了。

圣佛这是在点化她们！

真正的神祇，早已超脱了世俗的名相。凡人称他为“斗战圣佛”，但在他自己看来，他什么也不是，他亦是众生。这是何等高深的禅机！

而且，圣佛转世，法力尚未完全觉醒（否则刚才就不会只用一招“定身”真言了），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低调，以免被更强大的天魔察觉。

自己刚才那一声“恭迎圣佛”，是不是太高调了？是不是给圣佛惹麻烦了？

柳清疏的内心，瞬间被惶恐和自责所填满。她立刻开始“找补”。

“圣佛慈悲！”柳清疏用一种更加虔诚，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语气说道，“弟子愚钝！圣佛游戏红尘，以凡人之躯降临，是为我等众生渡此末世浩劫！此等大恩，弟子万死不辞！”

她身后的师弟师妹也赶紧附和：“弟子万死不辞！”

林越：“……”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脑补的毛病？我真不是啊！

林越急了，他刚想再解释，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修士时，一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

他开始，用一个“流量风口观察家”的视角，来分析眼前的局势了。

“等等……我在慌什么？”

“市场分析：这是一个有天魔、有修仙的异世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是‘地狱开局’。”

“现有资源：一个似乎能激活《黑神话》概念的‘系统’（游戏机+手办），但目前处于‘电量耗尽’状态。”

“关键转折：本地的高端战力（柳清疏），对我产生了‘世纪误会’，把我当成了神。”

“推演A：我现在立刻澄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后果：柳清疏恼羞成怒，或者失望离去。我，一个凡人，将独自面对这个有‘天魔’的世界。生存率，0%。”

“推演B：我……默认这个‘人设’。”

“风险：‘冒充者综合症’会让我很难受。而且，迟早有露馅的一天，他们会让我表演‘神迹’，我做不到，还是死。”

“风险中的机遇：利用他们对‘圣佛’的敬畏，我至少能获得暂时的安全。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搞清楚怀里这个‘系统’到底怎么用！那个‘定身术’，我能不能再用一次？天上那个‘法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思路一打开，林越那颗慌得一批的心，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没错，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流量赌局”。他已经站在了风口上，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跳下去，而是想办法，怎么把自己伪装成一头合格的“猪”。

他必须把这个“B”装下去！

怎么装？

神，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越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电影、小说里那些“高人”的形象。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话越少，B格越高。

深呼吸。

林越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缓慢，仿佛自己身上有千钧重担（其实是吓得腿软）。

他没有去看柳清疏，而是学着刚才那尊“法相”的样子，微微昂起头，用一种45度角仰望天空的姿态，目光投向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暗紫色天幕。

他不能开口，一开口就露馅了。他的T恤和牛仔裤也得想办法遮一遮。

林越面无表情地（实则紧张得脸部僵硬），伸出了一只手。

柳清疏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圣佛的动作。

圣佛……这是何意？

她顺着林越的目光，看向天空，又看了看林越伸出的手。

一个念头，再次闪过她的脑海。

柳清疏猛然惊醒！

圣佛降临，法体凡胎，刚才又施展了“定身真言”那等无上权柄，此刻定然是……冷了！

看他穿得如此“单薄”（T恤牛仔裤在柳清疏看来，就是一种怪异的单衣），一定是需要一件“法袍”来遮挡凡尘！

这！这是天赐的机缘啊！

柳清疏想通这一点，几乎激动得要晕过去。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用天山冰蚕丝织成的、水火不侵、自带“清心咒”的道袍，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了起来。

“圣佛恕罪！弟子这就为您奉上法袍！”

林越：“？”

他只是想拉柳清疏起来，问问“这是哪儿”，顺便借件衣服……

但看着对方主动递过来的、一看就很高档的道袍，林越决定将错就错。

他保持着那副“面瘫脸”，缓缓接过道袍。道袍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丝暖意，手感极佳。

林越学着古人的样子，将道袍披在了身上。宽大的道袍，完美地遮住了他那身现代装束。月白色的道袍，配上他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以及那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气质……

落在柳清疏等人眼中，这活脱脱就是一副“神祇降世，不染纤尘”的圣洁模样！

“圣佛慈悲！”柳清疏再次叩首。

林越披着道袍，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点“人样”。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说出自己的第一句“神谕”。

他必须惜字如金。

他看着柳清疏，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此何地？”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低沉和沙哑。

可在柳清疏听来，这声音，却仿佛蕴含着大道天音！

圣佛开口了！

她激动地回答：“回圣佛！此地乃青州极西，黑风岭！乃是邪修‘黑骨教’的老巢！”

“青州……黑风岭？”林越心中默念，果然是异世界。

他又问了三个字：“妖魔者，何？”

他指的是刚才那个“天魔”。

柳清疏闻言，俏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以为圣佛是在考教她，连忙答道：“回圣佛，此界万年，受天外混沌侵蚀，滋生‘天魔’。天魔无形无相，以生灵恐惧、绝望为食，乃是此界万恶之源！我等修士，毕生所愿，便是斩妖除魔，还天地一个清明！”

林越听懂了。

克苏鲁。这帮玩意儿，是克苏LU式的混沌怪物。

而自己怀里的“悟空”，这个充满了“秩序”和“反抗”的概念，恰好是它们的克星！

逻辑通了！

林越的心，彻底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人设”，立住了！

他最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汝，何往？”

你，要去哪？（能不能带我一个？）

柳清疏毫不犹豫：“弟子愿侍奉圣佛左右，护送圣佛……回山！”

林越缓缓地，点了点头。

“善。”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让柳清疏和她身后的师弟师妹，如闻天籁，激动得热泪盈眶。

圣佛……夸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