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的笔尖抵在我的喉咙上。不是锋利，只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压迫。

我爸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闷雷，裹着浓得化不开的失望，“林默，

你的孝心都是装的。你不配惦记你妈。”他另一只手举着我的手机，屏幕上，

“今日亲情分”那一栏，是一个刺眼的、血红色的“15分”。第1章：我的孝心，

价值三块五“今日总结：感恩父亲为我提供优渥的学习环境，感恩父亲的辛勤工作。

今日在食堂吃了三楼的红烧肉，味道很好，想起了父亲当年给我做的味道，心里很暖。

希望父亲注意身体，勿要操劳。——爱您的儿子，林默。”我把这段精心措辞的话，

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那个叫做“父爱如山”的APP里，然后点击“提交”。这APP，

是我爸，林建国同志，亲手找人开发的。用他的话说，

这是我们父子之间沟通感情、量化亲情的桥梁。每天，

我必须提交一篇不少于一百字的“感恩日记”。他会根据我的“孝心”和“诚意”，

给我打分。满分100，一分等于五毛钱。这就是我一天的生活费。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爸的“批阅”回来了。“‘优渥’二字，言过其实。‘想起了我做的味道’，略显虚浮。

红烧肉，三十五一份，铺张浪费，不懂节俭。望你反思。”紧接着，是今日的评分。

【7分】支付宝“叮”的一声，到账三块五毛钱。我看着这个数字，

心里那股子酸涩劲儿又涌了上来。三块五，连顿最便宜的素菜盖饭都买不起。我深吸一口气，

拨通了我爸的电话。“爸。”“嗯，反思了？”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沉稳，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爸，我……我明天有个小组作业，需要买点材料，

大概要五十块钱。您看，今天的分是不是……能不能再多给点？”我把姿态放得很低，

声音里带着恳求。电话那头沉默了。这沉默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

过了好一会儿，我爸才缓缓开口：“林默，我是在教你做人，不是在跟你做交易。孝心，

是发自内腑的，不是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你今天的日记，我没看到真心，

只看到了算计。你让我很失望。”“不是的，爸，我……”“行了。”他打断我，“钱的事，

你自己想办法。什么时候你的‘亲情分’能连续一周拿到九十分以上，再跟我谈预支的事。

这是规矩。”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我捏着那部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旧手机，

站在宿舍楼下的风口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规矩。从我妈三年前去世，

我考上大学开始，我爸就给我立下了这个“规矩”。他说，他一个人挣钱养家不容易，

我妈走了，他怕我没人管，在外面学坏，变得冷漠无情。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

时时刻刻提醒我，要懂得感恩，要做一个有“孝心”的人。一开始，

我真的以为这是父爱的一种特殊方式。我拼了命地写“感恩日记”，搜肠刮肚地找角度夸他，

赞美他。最高的一次，我拿了二十分，十块钱。那天我高兴坏了，

破天荒地去食堂买了一份小炒肉。结果第二天，我的评分就掉回了个位数。

我爸的评语是：“一次成功便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此乃大忌。扣分，以示警戒。

”从那以后，我的“亲情分”就再也没超过十五分。我每天的生活费，

在三块到七块之间徘徊。在物价飞涨的大学城里，这点钱，只够我每天啃两个馒头，

喝点免费的汤。“林默，发什么呆呢？走，吃饭去！”室友陈东阳拍了我一下肩膀。

他是我们宿舍的“富二代”，人很热情，就是有点大大咧咧。我摇摇头，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去吧，我……我不太饿。”“又来？”另一个室友，

学霸李哲推了推眼镜，“你天天不饿，是打算修仙啊？走吧，今天我请，项目刚拿了奖金。

”我心里一暖，但还是摆了摆手：“真不用，谢谢了，李哲。我等会儿去图书馆。

”我不能去。我怕自己看到他们餐盘里那些冒着热气的饭菜，会忍不住流口水。

更怕他们问我：“林默，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搞得跟难民一样？”我怎么说？

说我爸用一个APP给我发生活费，每天给我三五块钱，还美其名曰“培养亲情”？说出来，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我爸是个变态。我丢不起那个人。我爸常说，林家的男人，

要有骨气。可我现在的骨气，就是每天饿着肚子，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第2章：五十块钱的鸿沟小组作业的死线，越来越近了。我们小组做的是一个建筑模型，

我是主设计，其他三个组员负责采购和动手。现在，模型的主体结构搭好了，

就差外墙的装饰材料。组长是个叫赵婷婷的女生，做事很较真。

她在小组群里艾特了所有人：“材料清单我列好了，大家AA一下，每个人五十。

明天中午之前，大家把钱转给我，我下午就去买。”“收到！”“OK！

”群里很快有了回应。只有我，对着那个“50”的数字，冷汗都下来了。五十块。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我把我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加上今天的三块五，

总共才凑了十一块二。还差三十八块八。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室友陈东阳的呼噜声震天响，李哲那边还亮着台灯，估计又在刷题。我悄悄爬起来，

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父爱如山”APP。今天，我必须拿到一个高分。

我把我和我爸从小到大的合影都翻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看。我想从那些泛黄的照片里，

找到一点“孝心”的灵感。照片里，我妈总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她会搂着我爸的胳膊，

把头靠在他肩上。而我爸，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脸严肃。只有一张，是在我妈的生日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我盯着那张照片，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打开APP的日记编辑框，开始奋笔疾书。“深夜难眠，翻看旧照片，

看到您和妈妈的合影，感慨万千。倏忽间，妈妈已经离开我们三年了。这三年来，

您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既当爹又当妈，其中的辛酸，儿子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总说，

男子汉要坚强，不能总把爱挂在嘴边。但今天，儿子想对您说：爸，您辛苦了。

您为我付出的，远不止是金钱。您的教诲，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今天小组作业需要用钱，

我本不该再向您伸手，但儿子实在没办法了。儿子保证，这笔钱只用于学习，绝不乱花。

也请您相信，儿子未来的成就，就是对您最好的报答。最后，天气转凉，望您多添衣，

别着凉了。——永远爱您的儿子，林默。”我把这段话反复读了十几遍，

每一个字都仔细推敲过。我觉得，这次的感情牌，打得足够真诚了。既有对过去的追忆，

又有对现实的理解，还有对未来的保证。甚至连结尾的关心，都恰到好处。点击“提交”后，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等着我爸的“裁决”。一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APP里静悄悄的。我爸，他睡了吗？还是……他觉得我写的这些，依然是谎话？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终于震了。我一个激灵，赶紧点开。

是我爸的批阅。“追忆往昔，尚算有心。但言语之间，功利之气过重。

以‘报答’为前提的孝顺，动机不纯。另，我已经说过，预支之事，规矩不能破。

你若真有孝心，就该理解我的苦心，而不是想方设法地挑战我的底线。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功利之气”和“挑战底线”这几个字。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到底要怎么做？我要怎么证明，

我的孝心不是为了那五十块钱？紧接着，评分跳了出来。【40分】二十块钱。

我爸竟然给了我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分。可这二十分，不是奖励，是羞辱。

他好像在对我说：“看，我不是不给你钱。我给了，给了你一个高分。但规矩就是规矩，

五十块，你别想。”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用尽浑身解数去表演，

只为了换取台下看客一点微不足道的赏赐。而那个看客，还是我的亲爹。眼泪，终于没忍住，

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我趴在桌子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哭出声。

我怕吵醒室友，怕他们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第二天一早，赵婷婷就在群里催了。

“@林默，钱转一下哦，就差你了。”我看着群消息，感觉脸上**辣的。我能怎么回？

我说我没钱？他们信吗？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连五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我硬着tou皮，私聊了赵婷婷。“婷婷，不好意思啊，我……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

能不能先帮我垫一下，我过两天就给你。”赵婷婷那边很快回了：“没事，小事一桩。

那你记得啊。”虽然她答应了，但我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那一丝疏离。果然，到了中午，

小组一起碰头讨论的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劲了。另外两个组员，一个叫张伟，一个叫孙丽，

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讨论的时候，张伟故意拔高了声音：“哎，我说，

这模型材料可不便宜啊。咱们这都是自己掏腰包，可得认真点，别让谁的钱白花了。

”孙丽也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就是，最怕那种光说不练，还指望别人出钱出力的。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见。赵婷婷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我低着头，假装在看设计图，可那些线条在我眼里，

全都扭曲成了一张张嘲笑我的脸。那五十块钱，就像一道鸿沟，把我跟他们，

跟我所有的同学，都隔开了。我成了那个，不合群的、小气的、占小便宜的“穷鬼”。

第3章：妈妈的笔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生不如死。

我每天都在APP里写着言不由衷的“感恩日记”，换来几块钱的“赏赐”。然后用这些钱，

买最便宜的馒头，就着白开水往下咽。饿得胃里火烧火燎的时候，我就去水房接凉水喝，

灌个水饱。人也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陈东阳看不下去了，

好几次硬拖着我去食堂，把自己的饭菜分我一半。“我说林子，你到底怎么了？

跟家里吵架了？缺钱你跟哥们儿说啊，虽然我零花钱也不多，但救个急还是没问题的。

”我每次都摇头拒绝。我不能要。我爸说了，林家的男人要有骨气。问同学借钱，是丢脸。

这种观念，像钢印一样烙在我脑子里。我宁愿饿死，也不想被我爸知道，

我在外面“丢了他的人”。周五下午，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这周末回家一趟。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爸，我……”我想说作业还没做完。“别找借口。

**忌日快到了，回来收拾收拾屋子。”我没法再拒绝了。周六一大早，

我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家还是老样子，

只是少了我妈的气息，显得空旷又冷清。我爸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

眼皮都没抬一下。“回来了？先把地拖了，窗户擦了。你妈生前最爱干净。”“好。

”我放下书包，拿起拖把，开始干活。从客厅到卧室，从厨房到卫生间，

我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等**完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我爸才放下报纸，

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盒子。“打开看看。”我心里一动，走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

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那是一支很旧的派克钢笔，笔杆是暗红色的，有些地方的漆都磨掉了，

露出了里面黄铜的颜色。但这支笔，是我妈的。她生前是一名语文老师，

最喜欢用这支笔备课、写教案。我小时候，她还手把手地教我用这支笔写字。她说：“小默，

字如其人。做人，要像这钢笔一样，外表可以平凡，但心里要有‘墨水’，笔尖要有风骨。

”我妈去世后，这支笔就不见了。我问过我爸，他说收起来了，怕我看了伤心。没想到，

今天他又拿了出来。我拿起钢笔，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好像还能感受到妈妈的温度。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爸……”“拿着吧。”我爸的声音，难得地柔和了一丝，

“这是你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也该懂事了。用这支笔，好好写字，

好好做人。别让你妈在天上，还为你操心。”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钢笔紧紧地攥在手心。

那一刻，我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好像都烟消云散了。我觉得，我爸还是爱我的。

他只是……用了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或许，他说的对，他是在磨练我。他送我这支笔，

就是一种肯定。晚上，我爸难得地亲自下厨，做了两菜一汤。吃饭的时候，

他跟我聊起了我的学习，我的生活。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他在说，我在听，

但气氛比以前融洽了许多。临走前，他塞给我两百块钱。“拿着，路上买点吃的。

以后在学校，别总想着省钱，身体是本钱。”我愣住了。这是三年来，

他第一次主动给我现金。我受宠若惊地接过钱，连声道谢。回到学校，

我第一时间把欠赵婷婷的五十块钱还了。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收下了。“谢了啊，林默。

”“该我说谢谢才对。”我笑了笑，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还用剩下的一百五，

请宿舍的兄弟们搓了一顿。虽然只是一顿简单的烧烤，但三个人都吃得很高兴。

陈东阳喝得有点多，搂着我的脖子说：“林子，这就对了嘛！有事跟兄弟说，别一个人扛着！

你看你前段时间，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吓死人了。”李哲也笑着点头：“就是，

以后别跟我们见外。”我心里暖洋洋的。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要开始变好了。

我把妈妈的钢笔，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书桌抽屉里，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拿出来看一看，

摸一摸。这支笔，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我觉得，只要有它在，我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第4章：神秘的“书阿姨”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两百块钱，很快就花完了。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点。每天靠着我爸“恩赐”的几块钱，勉强度日。

“父爱如山”APP，像一座无形的大山，重新压在了我的心头。我每天的日记，

写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敷衍。我爸的评分，也越来越低。有时候，甚至只有【2分】。

一块钱。一块钱，在大学城里，连一瓶矿泉水都买不到。我开始频繁地感到头晕、乏力。

有一次上体育课，跑八百米，我跑到一半，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跑道上。等我醒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校医室了。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阿姨，她给我测了血糖，皱着眉头说：“同学，

你这是低血糖啊。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年轻人，可不能为了减肥这么糟蹋自己身体。

”我没法解释，只能低着头，默认了。陈东阳和李哲把我送回宿舍，一路上都在数落我。

“林默，你到底在搞什么？你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是不是家里真出事了？

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心里又酸又暖。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真相，但是我不能。那种被父亲用“孝心”拿捏的羞耻感，我说不出口。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饿得胃里绞痛。我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淌。我想起了我妈。

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不会让我受这种苦。她会给我做好吃的，会逼着我多穿衣服，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急得团团转。绝不会像我爸这样，用冷冰冰的分数，

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电脑。我记得，我妈以前有一个邮箱，

她喜欢在里面写一些随笔，记录生活。我凭着记忆，

输入了那个我以为早就遗忘了的邮箱地址和密码。竟然，登录成功了。邮箱里，

大部分都是一些生活琐事，还有她写给我的、却从未寄出的信。“我的小默，

今天你又学会了一个新词，妈妈好高兴。”“我的小默，今天你第一次扶着墙站起来了，

你的人生，就要开始自己行走了。”“我的小默，希望你永远善良，永远快乐。

”我看着那些温柔的文字，哭得像个傻子。我把邮箱里的信，一封一封地看下去。

在最后一封未发送的邮件里，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收件人地址。

邮件的正文只有一句话：“阿兰，我好累。”日期，是她去世前三天。阿兰？是谁？

我从来没听我妈提起过这个名字。我盯着那个陌生的邮箱地址，

心里突然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我颤抖着手，点开了“写邮件”。收件人，

就是那个叫“阿兰”的陌生地址。我不知道该写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复。

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不知道能不能救命的稻草。我把我的所有委屈，所有痛苦，

所有对父亲的怨恨和不解，全都写了进去。我写了那个“父爱如山”APP，

写了“亲情分”，写了我每天啃馒头喝凉水的日子，写了我因为五十块钱被同学嘲笑的窘境。

我写得语无伦次，眼泪把键盘都打湿了。写完后，我像虚脱了一样，直接点击了“发送”。

然后，我就关了电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我没指望能收到回复。也许那个邮箱早就废弃了，

也许那个叫“阿兰”的人，根本不认识我妈。我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第二天，

我是在一阵急促的手机**中被吵醒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迷迷糊糊地接通：“喂？

”“是……是林默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丝急切的女声。“我是，您是？

”“我……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姓舒。你可以叫我，书阿姨。”书阿姨？阿兰？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阿姨，您……”“孩子，我收到你的邮件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苦了你了，是阿姨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你。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你……你别哭。”她好像也有些手足无措，

“阿姨……阿姨先给你转点钱，你快去买点好吃的，别再饿着自己了。听话。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挂了电话。紧接着，我的支付宝就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书兰向您转账5000.00元】五千！我看着那个数字，整个人都懵了。我长这么大，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我爸一个月给我的生活费，加起来都不到三百。这五千块，对我来说，

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给她回个电话。“阿姨，这钱……这钱我不能要，

太多了。”“傻孩子，拿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但又透着一股暖意，“这是阿姨给你的，

不是你爸给的。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听话，先把身体养好。

钱不够了，再跟阿姨说。”“我妈……把我托付给您？”我有些不解。“是啊。

”她叹了口气，“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阿姨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什么都别想，

先去吃饭，好吗？”她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说了声“好”。挂了电话，我看着支付宝里的余额，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我跑到楼下ATM机，取了一百块钱现金出来。

当那张红色的、带着油墨香味的钞票从取款口吐出来的时候，我才终于相信，

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攥着那一百块钱，冲到食堂。我买了一份红烧肉盖饭，一份酸辣土豆丝，

一个鸡腿，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我端着那个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我吃得狼吞虎咽，眼泪混着饭菜，一起吞进肚子里。那是我三年来，

吃得最饱、最香的一顿饭。第5章：双面人生有了“书阿姨”的资助，我的生活，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一日三餐，按时吃饭。

我把那五千块钱存了起来，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每天的花销，不能超过五十块。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生活了。我很快就长回了原来掉下去的肉，

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人有了底气，精神面貌也完全不一样了。上课的时候，我敢坐在前排，

敢跟老师互动了。下课了，我也能和陈东阳、李哲他们一起去打球，去吃饭，

偶尔还能请他们喝杯奶茶。他们都说，我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才对嘛，林子！

”陈东阳一拳捶在我胸口，“这才像个爷们儿！”我笑了笑，没说话。我心里清楚，

我只是过上了本该属于我的生活。但是，在享受这份“正常”的同时，

我心里也充满了矛盾和不安。因为，我爸的那个“父爱如山”APP，还在。我每天，

依然要像个演员一样，给他写“感恩日记”。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有了别的经济来源。

我怕他会暴怒，会觉得我“背叛”了他。更怕他会顺藤摸瓜，找到“书阿姨”，去骚扰她。

所以，我开始过上了一种“双面人生”。在同学面前，

我是一个阳光开朗、出手大方的“正常”大学生。而在我爸面前，

我依然是那个谨小慎微、靠他几块钱“打赏”才能活下去的、可怜的儿子。

我的“感恩日记”，写得越来越炉火纯青。我知道怎么用最华丽的辞藻，

去包装最空洞的情感。我知道怎么在字里行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我的“崇拜”和“依赖”。

我的“亲情分”，也开始稳定在十分左右。不高，但也不至于低到引人怀疑。

我爸对我这种“稳定”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他偶尔会打电话过来，用长辈的口吻，

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林默，最近表现不错。分数虽然不高，但贵在稳定。

说明你的心态平和了，不再急功近利了。这很好，继续保持。”我每次都恭敬地听着，

嘴上说着“是”、“您说得对”。心里，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

我觉得自己像个精神分裂的怪物。白天，我跟“书阿姨”发信息，聊我的学习，聊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