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电话那头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许沁怀孕了？
怎么可能？
我明明……
“阿舟？你听见没有！我要有孙子了！我们沈家有后了！”
“妈，你确定吗？”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废话！验孕棒两条杠！我和你张阿姨都看见了！我正要带她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你赶紧回来！”
挂掉电话，我整个人都懵了。
验孕棒两条杠……
这不可能！
那份显示我“无精症”的体检报告，就像一个巨大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冲出书房，许沁正被我妈和保姆张阿姨众星捧月般地扶着，从楼上走下来。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连衣裙，脸上带着娇羞而幸福的笑容。
看到我，她眼底的光芒更盛了。
“阿舟。”
“你怀孕了？”我死死地盯着她。
“嗯。”她羞涩地点点头，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妈见我这副样子，不高兴地推了我一把。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老婆怀孕了，你不高兴吗？我告诉你，从今天起，许沁就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你得把她给我当祖宗一样供着！”
“妈，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有什么事比我抱孙子还重要？赶紧的，我们还要去医院呢！”我妈不耐烦地挥挥手。
“就几分钟。”我的态度很坚决。
我妈拗不过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带着张阿姨先出门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许沁。
“阿舟，你想跟我说什么？”她走到我面前，想牵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许沁。”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震惊和受伤。
“阿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当然是你的啊！”
“是我的？”我冷笑一声，“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们……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泛红。
“是啊，我们一直在努力。”我逼近她，将她困在墙角，“可是许沁，你告诉我，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要怎么让一个女人怀孕？”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摇摇欲坠。
“听不懂吗？”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体检报告的照片，怼到她面前，“看清楚，这是我上个月去做的检查。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许沁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不停地摇头，“这一定是假的……阿舟，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骗你？”我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我为什么要骗你？许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被背叛的耻辱感，像熊熊烈火，快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她不说。
她只是流着眼泪，不停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野种……阿舟，他是你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孩子……”
“还嘴硬！”我彻底失去了理智，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手挥到半空，却被她死死抓住。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沈舟！”她忽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恨意，“你凭什么打我！”
我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我。
也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淬了毒一般的眼神看我。
“你婚内出轨，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还有理了？”
“我出轨？”她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沈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别忘了，我们是形婚！你心里爱着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甩开我的手，步步紧逼，“陆宴！你爱了他十年！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一个帮你应付父母的挡箭牌？”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我的心口。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那我这一年来，在她面前扮演的那个冷漠的、不情愿的丈夫，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给你生孩子？”她接过我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我爱他啊。”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陆宴。”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爱他，比你更早，比你更久。”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许沁……爱陆宴？
这怎么可能？
她们俩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我不信！”
“不信？”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扔到我面前。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
少年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温暖，正是年少时的陆宴。
而他身边那个扎着马尾辫，笑得一脸羞涩的女孩……是许沁。
“这是我和他在高中的合影。”许沁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们是同桌，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们本来……可以有结果的。”
“如果不是你。”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沈舟，是你！是你抢走了他！如果不是你，他会爱上我，我们会结婚，我们会生很多孩子！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状若疯魔，向我扑了过来，又抓又打。
我被她的话震得久久无法回神，任由她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
许沁爱陆宴？
所以，她嫁给我，是为了接近陆宴？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滋生。
“这个孩子……”我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声音嘶哑，“是陆宴的？”
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着我，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报复的**。
“是又怎么样？”
“不是又怎么样？”
“沈舟，你猜啊。”
“你猜猜看，你最爱的男人，和我，你最恨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你猜猜看，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你名义上的儿子，还是你爱人的亲生骨肉？”
她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低语着。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要窒息。
“许沁！”我咆哮着，一把将她推开。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然后缓缓滑落在地。
她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
我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的人生……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阿沁！你怎么了！”
我妈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冲了进来，看到跌坐在地的许沁，脸色大变。
“阿舟！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孙子！”
我妈扶起许沁，许沁顺势倒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妈……不怪阿舟，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越是这么说，我妈就越是心疼。
“你这个傻孩子！还替他说话！”我妈狠狠瞪了我一眼，“沈舟！我告诉你，许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扶着许沁，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经过我身边时，许沁忽然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无声的口型，仿佛在说：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跟着她们来到医院的。
一路上，我妈都在不停地数落我，说我不知好歹，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许沁则依偎在她怀里，低声啜泣，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做了一系列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妈让我去买点吃的。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转身走向医院的便利店。
刚走到拐角，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形挺拔，却掩不住满身的疲惫和落寞。
他正在跟一个医生说话，神情凝重。
是他的主治医生。
我躲在墙后，心脏狂跳。
“陆先生，您父亲的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叹了口气，“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宴沉默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
“还有多久？”他问。
“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像一道催命符。
“我明白了。”陆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陆宴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影萧瑟，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我想冲出去抱住他，告诉他别怕，我还在。
可我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
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来天台。】
短信的内容，像一条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着天台的方向走去。
身后，陆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
“舟？”
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必须去。
我必须知道真相。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天台边缘，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下去。
“你找我？”我问。
女人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瘦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先生，你好。”她对我笑了笑，“我叫林悦。”
林悦？
这个名字很耳熟。
我很快想了起来。
林家那个女儿，陆伯父最中意的儿媳人选。
陆宴昨天去相亲的对象。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病号服？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是。”她点点头。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许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陆宴的。”
她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不是我的，也不是陆宴的？
那会是谁的？
“你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