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陆今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去睡吧,我就在外面。”
……
温以燃是在那股令人心安的木质香调中睡着的。
那是陆今安卧室被褥上的味道,干净、温暖,像冬日午后被阳光晒透的松木。
这一觉睡得极沉,无梦。
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微弱的天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
温以燃缓缓睁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坐起身,身上还是那件宽大的白衬衫。
她赤着脚下床,推开卧室的门。
陆今安不在客厅。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雨后的雾港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远处的建筑轮廓模糊,像是一座海市蜃楼。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拂去玻璃上的雾气,却在抬手的一瞬间,瞥见了自己的手腕。
在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横亘在腕骨上方。
那道疤痕很浅,已经愈合了很久,看起来像是某种陈年的旧伤。
温以燃怔住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疤痕。
没有痛感。
只有一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无法言说的钝痛,像是一根扎在心脏深处的刺,平时感觉不到,一旦触碰,就是一阵绵延不绝的酸楚。
她是谁?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那个在梦里让她恐惧的声音,又是谁?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却没有任何答案。她就像一个被上帝遗弃的空壳,连自己的伤痛都找不到缘由。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温以燃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腕藏到了身后,眼神里重新充满了警惕。
门开了,陆今安提着几个纸袋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醒了?”他看到站在窗边的温以燃,微微一笑,“正好,我买了早餐,还有给你换洗的衣服。”
温以燃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
“谢谢。”她低声说。
“先把衣服换上吧。”陆今安将纸袋放在沙发上,“尺寸应该差不多。我在餐厅等你。”
他很绅士地转过身,走向餐厅,没有过多的窥探和打量。
温以燃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几个装着新衣服的纸袋上。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这个名叫陆今安的男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光。
哪怕这光,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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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燃怔怔地看着那几个纸袋,指尖在玻璃窗冰凉的雾气上蜷缩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指印。她没有立刻去换衣服,而是转过身,背对着餐厅的方向,动作迟缓地套上了陆今安买回来的那件米色针织衫。
衣服是纯棉的,柔软得像云,带着淡淡的、被阳光晒过的清新气味。这与她记忆中那片破碎的、潮湿的雨夜截然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确认这份温暖是否真实,然后才缓缓走向餐厅。
陆今安已经将早餐摆好。简单的白粥,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弯起嘴角:“很合身。”
温以燃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低着头小口喝着粥,不敢看他的眼睛。餐厅里很安静,只有瓷勺偶尔碰到碗壁的细碎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