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头发擦干。”
陆今安拿来一条干燥的毛巾,动作轻柔地覆在她滴水的发梢上。
温以燃没有动,任由那温热的触感一点点吸走发间的湿意。她太安静了,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碎裂。
“谢谢。”她终于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桌面。
“不用客气。”陆今安的动作很稳,“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暂时住下。”
温以燃抬起头,看向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他长得很英俊,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深邃,但此刻眉眼低垂,专注擦拭头发的动作冲淡了那份疏离感。
“我……”她张了张嘴,眼中再次浮现出那种茫然的痛苦,“我只记得……燃。”
“燃?”陆今安重复了一遍。
“嗯。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陆今安放下毛巾,拿来吹风机,“慢慢来。先暖和起来。”
吹风机的轰鸣声填满了浴室的寂静。温以燃闭上眼睛,感受着热风拂过头皮的酥麻感。这是一段难得的安宁,没有刺骨的寒冷,没有令人窒息的恐惧。
然而,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陆今安的手机突然在外面的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透过半开的浴室门,毫无预兆地扫过温以燃紧闭的眼皮。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脑海!
“别闹。”
一个冷酷、低沉、带着绝对掌控欲的男声,突兀地在她意识深处炸响。
紧接着,是一张模糊却无比冷冽的侧脸,下颌紧绷,眼神像淬了冰。
啊——!
温以燃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像是溺水的人被拽住了头发。她惊恐地尖叫出声,身体剧烈地向后缩去,手肘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
“哐当!”
放在洗手台边缘的玻璃杯被她慌乱的手臂扫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某种预兆。
陆今安立刻关掉了吹风机,大步走进来:“怎么了?”
温以燃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墙角,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杂着未干的水汽。
“光……那个光……”她语无伦次,指着外面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那个声音……”
“只是手机响了。”陆今安蹲下身,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声音放得极低,试图安抚她崩溃的情绪,“没事的,只是个电话。”
“不……不是……”温以燃拼命摇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那个人……他在叫我……他让我……别闹……”
她说不清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那个声音,那个眼神,让她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缠住了脖颈,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陆今安看着她惨白的脸和涣散的眼神,眸色深了深。
他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复,直到她颤抖的幅度慢慢减小。
“都过去了。”他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在这里,你不需要听任何人的命令。”
温以燃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她没有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充满压迫感的古龙水味,只有那股清冽的雪松香,像是一道屏障,将刚才那可怖的幻觉隔绝在外。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走。”她哀求道,声音细若蚊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