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季怀玉，是正道之光，是玄门楷模，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他是青岚宗最年轻的仙尊，风华绝代，修为通天，一柄“霜寒”剑不知斩尽多少妖邪。世人敬他，畏他，爱他，称他是千年难遇的谪仙。而我，作为他唯一的道侣，享受着他全部的温柔与宠溺。此刻，我即将踏上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伪装身份，潜入魔域，刺杀那个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修头子——血魔尊。我做这一切，是为了守护苍生，守护师门，更是为了守护我身后的季怀玉。我时常会幻想，当我功成身退，带着血魔尊的首级回到他身边时，他会是何等骄傲与欣慰。可我从未想过，我所追寻的终点，与我出发的原点，竟是同一个人。我那沾满血腥的剑锋，最终指向的，是我爱人温热的心口。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青岚峰顶的灵植叶尖，折射着初升的曦光，宛若碎钻。季怀玉已经结束了晨修，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不染纤尘，正专注地为我打理鬓边的碎发。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阿瑶，今日又想偷懒了？”他的声音清冽如山涧泉水，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你体内的灵力尚有滞涩，若不勤加疏导，于修行无益。”

我赖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冷的松木与兰草混合的香气，舒服地眯起眼睛。“有你在，我怕什么。”我仰头看他，他的面容俊美得无可挑剔，长眉入鬓，凤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总是微微抿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淡漠。可我知道，这双眼睛看向我时，里面盛满了星河。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我眉心一点，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瞬间涌入我的四肢百骸，将那几处细微的阻塞冲刷得干干净净。我舒服地哼了一声，像只被顺好毛的猫。

“你呀，总是这么依赖我。”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手却环得更紧了，“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你该如何是好？”

我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我不在你身边。

这句话，在未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将成为我的梦魇。但在当时，我只当是他一句无心的玩笑，反而收紧手臂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温热的怀中，闷声道：“才不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起飞升，看遍三十三天的风景。”

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好，我答应你。”

这便是我的道侣，季怀玉。正道魁首，世人敬仰的玉清仙尊。强大，温柔，对我言听计从，将我宠到了骨子里。和他在一起的五百年，是我此生最安稳、最幸福的时光。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天荒地老，直到那枚宗主亲传的鹤羽传讯符，在我们的静室中，燃起了刺目的红光。

那是最高级别的警示与召集令。

季怀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扶我起身，为我理好微乱的衣襟，沉声道：“我去去就回，你在此等我。”

我乖巧地点头，目送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种级别的召集，自我入门以来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百年前的兽潮，一次是五十年前东海妖王作乱。每一次，都意味着一场血雨腥风。

我没能等到他回来。半个时辰后，传讯符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上面只有四个字：“速来正殿。”

当我赶到青岚宗议事大殿时，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宗主和几位峰主长老皆面色铁青，季怀玉站在首位，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见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我心中一沉，行礼道：“弟子沈瑶，拜见宗主、各位长老、仙尊。”

宗主长叹一声，示意我起身，声音沉痛：“沈瑶，魔域那边，出大事了。”

他将一枚玉简递给我，我神识探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怨气几乎冲垮我的防线。玉简中记录的，是发生在边境重镇“望川城”的一场惨剧。一夜之间，全城十万生灵，无论修士凡人，尽数被屠，一身精血被吸食殆尽，化作干尸。现场只留下一个用鲜**写的巨大图腾——那是魔修之主，血魔尊的印记。

“血魔尊……他出关了。”一位长老声音干涩地说道。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殿内所有人心中炸响。血魔尊，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忌。据说他三百年前一统魔域，手段狠辣，修为深不可测，却在巅峰时期突然销声匿迹。有人说他修炼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有人说他被天道反噬灰飞烟灭。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望川城只是一个开始。”宗主的声音充满了忧虑，“此獠魔功诡异，专以生灵精血为食，若任由他壮大，整个修真界都将生灵涂炭。我们必须在他恢复全部实力之前，将他彻底铲除！”

话虽如此，可谁去铲除？血魔尊行踪诡秘，魔宫深处更是机关重重，强者如云。派大军征讨，只会打草惊蛇，让他隐匿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潜入魔域，查清他的虚实，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击必杀。

这是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

殿内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我师父，也是宗内的丹峰峰主，缓缓开口：“或许……沈瑶可以一试。”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我，其中最锐利的一道，来自季怀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我绝不同意！”

师父看向他，神情复杂：“怀玉，我知道你心疼阿瑶。但阿瑶修炼的《千幻诀》，是整个宗门乃至修真界最顶级的伪装功法。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变成任何人，连气息和灵力波动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也不行！”季怀玉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魔域是什么地方？血魔尊是什么人？让她一个元婴修士去，和送死有何区别？！”

“她不是一个人。”宗主开口了，目光沉静地看着我，“沈瑶，我们调查过，血魔尊此人虽残暴，却极为好色，尤其偏爱姿色上乘、体质特殊的鼎炉。而你，是百年难遇的‘太阴灵体’，对魔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既是危险，也是你接近他的最好伪装。”

我明白了。他们想让我伪装成一个走投无路、想要投靠魔域的邪修，利用我的体质和容貌，去接近那个传说中的魔头。

这是一条以身为饵，万劫不复的路。

我看向季怀玉，他紧紧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恳求和慌乱。他轻轻地、无声地对我摇着头，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不要答应”。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我若去了，便是十死无生。他会失去他此生唯一的道侣。

可是，我也看到了宗主眼中的期盼，看到了长老们沉重的面庞，看到了玉简中望川城那尸山血海的人间地狱。

我是青岚宗的弟子，更是季怀玉的道侣。守护苍生，守护他所在乎的一切，本就是我的责任。

我深吸一口气，避开季怀玉的目光，对着宗主和师父，缓缓跪了下去。

“弟子沈瑶，愿往。”

“阿瑶！”季怀玉一声悲愤的低吼，冲上前来想要拉我，却被宗主设下的结界拦住。他双目赤红，一拳拳砸在透明的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个永远冷静自持、淡漠出尘的玉清仙尊，此刻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这么对她！你们这是让她去送死！”

我不敢回头看他，我怕一看，我的决心就会瞬间崩塌。我只是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只有一个请求。此事必须保密，对外只说我闭关修行，尤其……不能让仙尊知道我任务的真相。”

我不能让他为我担心，更不能让他在我走后，因为思念和担忧而乱了道心。

宗主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可。”

当晚，我回到了青岚峰顶的居所。季怀玉已经等在了那里，他撤去了宗主设下的结界，却也冷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里的血丝和痛苦，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得我骨头都有些发疼。

“宗主说，你要去一处上古秘境闭长关，冲击化神。”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真的吗？”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是啊，我卡在元婴后期已经很久了。师父说那处秘境灵气充裕，最适合我突破。等我出来，就是化神修士了，到时候就不会总拖你后腿了。”

他沉默着，抱着我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许久，他才低低地开口：“要多久？”

“可能……要很久很久。”我说，“十年，或者一百年，说不准的。”

他又沉默了。静室里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呼吸声。我知道他在难过，他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他？我的心像是被泡在苦水里，又酸又涩。

“阿瑶，”他忽然捧起我的脸，逼我与他对视，“看着我。”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苦，有不舍，有挣扎，还有一丝……绝望。

“答应我，无论在秘境里遇到什么，一定要活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郑重，“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比整个修真界的安危都重要。听到没有？”

我心头一震，强忍着泪意，用力点头：“我答应你。”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鳞片，用红线穿了，亲自给我戴在脖子上。“这是护心鳞，上古龙神的遗物，可为你挡三次必死之劫。贴身戴好，不许取下来。”

我抚摸着那片冰凉滑润的鳞片，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我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这是他当年在万魔窟九死一生才得到的至宝。他竟然就这么给了我。

“怀玉……”我的声音哽咽了。

他却用手指按住我的唇，俯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他以往所有的吻都不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缠绵，充满了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和不安，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刻入他的骨血之中。我笨拙地回应着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那一夜，我们疯狂地纠缠，仿佛要将彼此一生的爱意都在此刻耗尽。

第二天拂晓，我趁他还在沉睡，悄悄地离开了。我没有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我按照计划，来到宗门后山的传送阵。师父早已等在那里，她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伪装身份所需的一切，还有一瓶“忘尘丹”。

“吃了它，你身上的青岚宗功法气息会暂时被完全掩盖，呈现出一种驳杂的邪修特征。”师父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忍，“阿瑶，此去万分凶险，若事不可为，就用这个。”

她又给了我一枚玉符。

“这是‘万里瞬息符’，捏碎它，无论你在何处，都能瞬间传送回宗门。记住，你的命最重要。”

我郑重地接过，向师父磕了三个头。

“师父保重。”

“去吧。”

我踏上传送阵，白光亮起，熟悉的宗门景象在眼前迅速模糊。我闭上眼，脑海中最后定格的，是季怀玉熟睡的容颜。

怀玉，等我回来。

传送阵的另一头，是修真界与魔域交界的“无妄坡”。这里魔气与灵气混杂，一片荒芜。我吞下“忘尘丹”，运转《千幻诀》，我的容貌开始变化，从清丽温婉变得明艳妖冶，一身青岚宗的素白道袍也化作了暴露的黑色纱裙。就连我的眼神，也从澄澈变得充满了野心和欲望。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青岚宗的沈瑶。

我是一个因修炼禁术被逐出师门，走投无路，想要投靠血魔尊以求庇护的邪修，柳拂衣。

我朝着魔域最核心的方向——血魔宫，一步步走去。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与杀机，我心中却燃着一团火。为了身后的那个人，我无所畏惧。

我走在通往血魔宫的路上，心中反复演练着我的说辞和身份背景，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脖子上那枚来自季怀玉的护心鳞，正在微不可察地散发着一丝与这片土地同源的、至高无上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