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了发布台。现场的混乱被我远远地甩在身后,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大楼的消防通道。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感,让紧绷了三年的神经稍稍放松。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李卫东办公室里,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自己。
那时的我,手里捏着一份辞职报告和一份举报信的草稿,天真地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泡着一壶大红袍,轻描淡写地说:“陈阳,你还年轻。有些东西,看到了,就当没看到。昂扬的锐气是好事,但如果不懂得弯腰,铮铮的骨头,是会断的。”
他给我讲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给我许诺了副总的职位和千万级的股权。
我拒绝了。
然后,我的人生就在一夜之间崩塌了。
一支烟燃尽,我将烟蒂狠狠地摁在墙上,转身准备离开。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显得格外诡异。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李卫东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我无比熟悉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的助理和保镖远远地站在另一头,识趣地没有靠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精彩,真是精彩。”他一边鼓掌,一边慢步向我走来,“陈阳,我承认,我小看你了。我以为你早就被磨平了棱角,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不是惊喜,李总。”我平静地看着他,“这是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他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伪造的那些东西?陈阳,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找几个记者,开个发布会,就能动摇我?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公布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我只需要让法务团队工作一个通宵,就能把它们全部定义为商业诽谤。”
“你可以试试。”我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他会这么说,这完全在他的性格逻辑之内。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只会将一切都归结为对手的“手段拙劣”。
这种信息差,正是我想要的。他以为我只有这些,以为我是在虚张声势。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不到一米。一股昂贵的古龙水味道混杂着雪茄的余味,钻进我的鼻子,瞬间将我拉回了三年前的回忆。他俯下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很好奇,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捡垃圾?还是在哪个天桥底下乞讨?能攒够开这场发布会的钱,不容易吧?”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刺向我最痛的地方。
我没有被激怒,反而笑了:“托您的福,过得还算充实。至少,每天晚上都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半夜被敲门。”
李卫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伶牙俐齿。看来三年的苦日子,没让你变蠢,反而让你更像一条疯狗了。不过,疯狗乱咬人,是会被打死的。”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威胁:“我可以让你进一次监狱,就能让你进第二次。这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把你手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笔钱,让你滚出这个国家,安度余生。”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曾经无比崇拜,如今却只觉得无比丑陋的脸。我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虚张声势。他在试探我,试探我手上到底还有多少牌。
期待感。我在期待这一刻,已经期待了整整三年。期待着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我抛出他自以为是的“仁慈”。
“李总,”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
“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钱,或者单纯为了报复你?”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能给你,就能收回!”他终于有了一丝怒意。
“不,”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你给不了我,也拿不走。是‘清白’这两个字。”
我笑了,笑得无比轻松。然后,我凑到他耳边,用比他刚才更轻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还记得‘北湾项目’的王总吗?”
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李卫东的身体僵住了。他脸上的那层从容不迫的假面,就像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痕。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以为我已经弹尽粮绝,却不知道,我刚刚打出的,只是王炸四个二里的,一张小小的方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