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2
“王总”这两个字像一枚无声的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李卫东所有的镇定。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如针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灰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是我在这三年里,于梦中预演过无数次的胜利信号。
他怕了。
那个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李卫东,终于露出了他藏在层层铠甲之下的、凡人的恐惧。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声音不再有刚才那种沉稳的共鸣,变得干涩而嘶哑,仿佛喉咙里塞满了一把沙子。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享受着这迟到了三年的审判。他以为“北湾项目”那段最肮脏的过往,随着王立国老先生的猝然离世,早已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埋进了时间的尘埃里。他以为我是个只会看财报的愣头青,根本触及不到他资本帝国的核心原罪。这便是他最大的信息差,也是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最致命的陷阱。
“看来李总想起来了。”我轻笑一声,将他从失神中拉回现实,“想起王老先生是怎么在你的办公室里突发心梗,而你却为了拿到他手里的股权**协议,足足等了十分钟才叫救护车。也想起了他那间被‘意外’烧毁的办公室,以及里面那份永远消失了的、关于‘北湾项目’土地性质变更的原始协议。”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李卫东的神经。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戏谑,而是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凶狠。
“是你!”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那场火……是你干的?”
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李总,你总是习惯于用自己的阴暗去揣度别人。我还不至于用那么低劣的手段。我只是,比你更早一步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而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厉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王立国那个老顽固,所有的东西都锁在他的保险柜里,钥匙从不离身!他死后,那间办公室就被封了,除了消防员,谁也进不去!”
“是啊,谁也进不去。”我悠悠地说道,“除了一个每个月都会去帮王老先生打理办公室里那几盆兰花的小园丁。”
李卫东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他显然想不起来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在他的世界里,这种人连背景板都算不上。
而我,却清晰地记得。那是我刚进公司时,王老先生拍着我的肩膀,笑着对李卫东说:“卫东啊,这个年轻人眼神很正,像我年轻的时候。好好培养。”他还告诉我,他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那盆君子兰的花盆底下,因为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怕哪天忘了带。
这个信息,李卫东不知道。这个信息差,在王老先生去世、办公室被封锁的那一刻,就成了打开地狱之门的唯一钥匙。
“陈阳,你到底想要什么?”李卫东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开始谈判了,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钱?要多少,你开个价。一个亿?两个亿?还是天丰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甚至可以把你送出去,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我笑了。三年前,他用权势和地位诱惑我;三年后,他用金钱和自由收买我。他始终不明白,有些人,有些东西,是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
“李总,我说过了,我只要我的清白。”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以及,王老先生的公道。”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站住!”李卫东在我身后咆哮,“陈阳!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这栋大楼吗?你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朝他比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我知道,他不敢。在风暴中心,在无数媒体和监管机构的注视下,他比任何人都需要“稳定”。他现在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空有一身力量,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只会用更隐蔽、更毒辣的方式来对付我。
而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
我走出消防通道,汇入大厅的人流。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刚刚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的引爆者。我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坐上一辆不起眼的网约车,我报出一个地址。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灯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虚假繁荣。**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才开始传来一阵阵疲惫感。
第一步,完成了。我成功地将李卫东从暗处拖到了明处,让他陷入了被动。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场疯狂的反扑即将来临。我必须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完成第二步计划。
车子在一条僻静的老巷子口停下。我付了钱,下车后七拐八绕,走进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居民楼。上了三楼,我敲响了最里面一户的房门,三长两短,是我们的暗号。
门开了,一股泡面的香味扑面而来。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年轻人,他嘴里还叼着一根面条,看到我,眼睛一亮。
“阳哥!你可算回来了!牛逼!简直帅爆了!”他一把将我拉了进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我一直在看直播,你最后那个眼神,简直绝了!李卫东那老狐狸的脸都绿了!”
他叫周瑞,我的大学同学,一个顶级的天才黑客。也是三年前,在我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时候,唯一一个找到我,往我手里塞了两万块钱现金,然后对我说“祝你昂扬,祝你铮铮”的朋友。
这三年的蛰伏,没有他,我寸步难行。
我脱下外套,看着这间不到三十平米,却堆满了各种服务器和电子设备的“作战室”,笑了笑:“只是个开始。他那边有动静了吗?”
周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把我拉到电脑前,指着屏幕上一连串飞速滚动的代码:“你前脚刚走,后脚他的信息安全团队就疯了。十几路人马,在疯狂追查发布会背后所有的IP来源。还有,我监控到天丰资本的公关总监,在半小时内,连续打了三十七个电话,联系的全是各大媒体的主编和网络平台的负责人。”
“意料之中。”我点了点头,“**,删除报道,然后给我扣上一顶‘商业诽谤’的帽子。这是他的标准操作。”
“不止。”周瑞的表情更凝重了,“我还截获了一条加密信息,从李卫东的私人助理手机里发出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找B组’。”
我的心猛地一沉。
B组,是李卫东豢养的一群“清道夫”。他们不属于天丰资本的任何一个部门,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三年前,那个伪造我内幕交易证据、半夜撬开我家门、恐吓我父母的,就是这群人。
“他们开始动用物理手段了。”我喃喃自语。这说明李卫东已经彻底被我激怒,甚至开始不顾规则了。
“阳哥,我们现在的位置安全吗?他们会不会已经……”周瑞有些担心。
“放心,这里很安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周,所有的网络通讯都经过了三重**,他们没那么快找到。但是,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李卫东在发布会现场被记者抓拍到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阴鸷,嘴角紧抿,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周瑞,还记得我让你查的王立国老先生的女儿吗?”
“记得,王思雨。”周瑞立刻调出一份资料,“王老先生去世后,她就带着她母亲出国了,在加拿大定居,这几年很少回来。我查了她的入境记录,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回来给她父亲扫墓。”
“她这次回来,除了扫墓,还做了一件事。”我沉声说道,“她把她父亲生前租用的一个银行保险柜给退租了。”
周瑞愣了一下:“银行保险柜?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当年王老先生出事后,他太太悲伤过度,精神状况一直不好。王思雨一个人处理后事,匆匆忙忙,根本没精力去管这些。直到半年前,她才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保险柜的钥匙和租用合同。”
这是我计划中最关键,也最不确定的一环。我利用信息差,在李卫东面前虚张声势,让他以为我已经拿到了关于“北湾项目”的致命证据。但事实上,我手里只有一些间接的线索和一个大胆的推测。
真正的证据,很可能就在那个已经被退租的保险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