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另一个孩子。在手术室外,在两个孩子都急需输血时。
他亲口对护士说:“先给安安输。”我的女儿星星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听得清清楚楚。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墙壁。那一刻,我心里的某样东西,彻底碎了。
1女儿傅星月六岁生日,我订了她最喜欢的餐厅,买好了蛋糕。而我的丈夫,
海城第一医院心外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傅斯年,又一次缺席了。晚上九点,他发来一条信息,
言简意赅:【科里有台急诊手术,回不去了,生日明天补过。】我看着桌上逐渐融化的蛋糕,
回了一个【好】。十分钟后,我习惯性地点开朋友圈,护士长发的一条动态刺痛了我的眼睛。
【祝我们科室的小宝贝安安六岁生日快乐!谢谢傅主任百忙之中赶来给孩子惊喜!】配图里,
傅斯年穿着白大褂,正弯腰帮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吹蜡烛。他身边的女人,是护士林薇,
也是他已故挚友陆鸣的遗孀。照片里,他们三个人笑得温馨甜蜜,像极了一家三口。
而那个小男孩安安,和我的女儿星星,是同一天生日。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
从指尖一直冷到四肢百骸。原来他的急诊手术,就是给别人的儿子过生日。
我平静地给照片点了个赞,然后,拨通了那个我存下很久却从没想过会真的打出去的电话。
“喂,张律师吗?我想咨询一下离婚的事。”傅斯年回来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他带着一身浓重的消毒水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奶油甜香。我坐在客厅的黑暗里,
没有开灯。他显然被吓了一跳,“晚晚,怎么还没睡?”“星星呢?”他一边换鞋一边问。
“睡了。”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似乎松了口气,走过来想抱我,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和疲惫。“苏晚,你别又多想。今天安安生日,
他一直念叨我,林薇一个女人家不容易,我就是过去看了看,坐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
”他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敷衍。“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敏感,
很多事我才不敢告诉你。”我没有多想,我只是想通了。“你去客房睡吧,我累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傅斯年被我的冷淡激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陆鸣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照顾他老婆孩子有错吗?
苏晚,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觉得很可笑。狠?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回房,轻轻关上了门。我再也不会闹了,毕竟,星星今年的生日愿望,
是吹熄蜡烛前在我耳边悄悄说的:“妈妈,我希望……以后过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的气氛冷到冰点。傅斯年吃完早餐,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去医院,
而是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我给星星收拾好书包,准备送她去幼儿园。他突然站起来,
拿过我的车钥匙:“今天我送星星。”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像是在寻求我的反应。
自从林薇的丈夫陆鸣在一年前去世后,傅斯年接送女儿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他总是说科室忙,
手术多,或者是要去照顾情绪不稳定的林薇。我信了。直到两个月前,幼儿园组织亲子活动,
我看见本应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的傅斯年,正陪着林薇和安安在游乐场玩旋转木马。
原来他不是没时间,只是他的时间,不属于我和星星。那天我们大吵一架,从那以后,
星星再也没提过要爸爸送。虽然决定了要分开,但他毕竟还是星星的父亲。我沉默了片刻,
算是默许。傅斯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浅笑,仿佛赢得了一场战役。他弯腰抱起星星,
朝车库走去。可当我拉开车门的瞬间,我愣住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放着一个崭新的乐高星球大战模型,椅背上还贴着一张奥特曼的贴纸。
这些都是安安最喜欢的东西。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旁边,
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绣着“安”字的护颈枕。这辆车,什么时候成了他们母子的专属座驾?
傅斯年察觉到我的目光,脸色变了变,语气有些生硬:“这是林薇前几天放上来的,
说安安坐车容易晕车,我忘了拿下去。”“你别为这种小事生气。”若是以前,
我大概会当场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出去,哭着问他,我和星星到底算什么。但现在,
我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挺可爱的。”傅斯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你不介意?
”介意?或许吧。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疲惫。一颗心能被伤多少次呢?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已经满了。他傅斯年是海城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一双手能修复最精密的心脏,
难道会看不出林薇这些拙劣又充满暗示的手段吗?无非是,他默许了,甚至享受其中罢了。
“快走吧,星星上学要迟到了。”我催促道。傅斯年抿着唇,坐进了驾驶座。
我正要把星星抱上车,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稚嫩的童声:“超人爸爸,
超人爸爸……”电话那头,林薇焦急又柔弱的声音传来:“斯年!安安突然发高烧,
你快回来看看!我好怕!”“他说他只要你,别人谁都不要……”电话没开免提,
但在安静的早晨,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傅斯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立刻挂断电话,甚至没看我们母女一眼,就直接发动了车子。“林薇那边有急事,
我得过去一趟。今天让司机送你们。”黑色的路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留下我和星星站在原地,被汽车尾气呛得咳嗽。我蹲下身,摸了摸女儿冰凉的小脸,
心里一阵抽痛。“星星,爸爸……”我的安慰还没说出口,
星星就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语气打断了我:“妈妈,我们自己去上学吧。
”“爸爸的时间,都是林阿姨和安安哥哥的。”2傍晚,我接到了傅斯年的电话。“晚晚,
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安安住院了,肺炎,情况不太好……”“嗯,知道了。
”我回答得太快,傅斯年准备好的一长串解释和安抚,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几秒,
语气里透出明显的不满和指责:“苏晚,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说完,他径直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自嘲地笑了。是啊,我怎么就不能像林薇那样“懂事”呢?
在他需要的时候柔弱无助,在他忙碌的时候嘘寒问暖,在他愧疚的时候善解人意。
大概五分钟后,我的手机收到几条微信。是林薇。【嫂子,对不起,安安一直黏着斯年,
给你添麻烦了。】【斯年也真是的,心里只有我们,都忘了你和星星了,
我刚刚还批评他了呢。】【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你。】最后,
还配了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字字句句都在道歉,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透着炫耀和挑衅。
我懒得跟她玩这种文字游戏,直接删除,拉黑。没过多久,傅斯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是劈头盖脸的质问。“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薇好心跟你道歉,你凭什么拉黑她?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哭得有多伤心?”电话背景音里,
隐约能听到林薇压抑的啜泣和安安虚弱的咳嗽声。我一言不发。电话那头的傅斯年,
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火,过了许久,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苏晚,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林薇先来招惹,
可只要她一流泪,所有的错就都成了我的。回到家,我拉出最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张律师白天已经给了我明确的答复,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
包括傅斯年名下的房产和医院股份,我至少能分到一半。而在抚养权方面,
只要我没有原则性问题,法院通常会优先考虑母亲。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我的衣服,
星星的玩具,还有书房里那些我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我一样样地放进箱子里。
在收拾书柜最顶层时,我摸到了一个落了灰的木盒子。打开它,
里面是满满一盒的学术笔记和论文草稿。那是我和傅斯年从大学到读博,一起奋斗过的青春。
我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扉页上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致我此生挚爱与唯一的灵魂伴侣——苏晚。】【愿我们执手,共同探索医学的星辰大海,
直到生命尽头。】【落款:永远爱你的傅斯年。】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电话那头,
是二十九岁的傅斯年,声音暴躁又冰冷。“苏晚!林薇被你气跑了你知不知道!
她还带着生病的安安!”“我告诉你,她们母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纸上那句“永远爱你”,再听着电话里他为另一个女人发出的威胁,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我挂断电话,抱着那个木盒子,
走到了壁炉前,将那些承载着我们所有过去的纸张,一页一页,亲手送进了火焰里。
3那一晚,傅斯年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疯似的打他电话,哭着求他,
保证再也不会“为难”林薇。星星也没有问爸爸去了哪里,她只是在我收拾行李时,
默默地把书桌上她和傅斯年的唯一一张合影,放进了自己的小书包。我和傅斯年,
就这样无声地冷战着。直到一周后,幼儿园要举办一场安全急救演练,
需要家长双方同时到场,进行指纹和人脸识别双重认证。我给傅斯年打电话,
却发现提示音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试了十几次,都是如此。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被他拉黑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文件,亲自去了一趟医院。
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我还没来得及敲门,就看见林薇端着一杯咖啡,
熟门熟路地推门走了进去,甚至没有通报。傅斯年的新助理看见我,表情有些尴尬和心虚。
“傅……傅太太,傅主任吩咐过,林薇姐可以随时进出他的办公室,不用预约。”这个特权,
说起来还是拜我所赐。半年前,我还会每天精心准备午餐给他送来。有一次,
林薇正好来找他,被当时的老助理拦在了外面。等傅斯年和我吃完饭出来,
才看见抱着安安在走廊里等了快一个小时的林薇,母子俩冻得瑟瑟发抖。
那是傅斯年第一次对我发那么大的火,他说我每天送饭打乱了他的工作节奏,说我不体谅他,
说我没有同情心。那个恪尽职守的老助理,第二天就被辞退了。从那以后,
整个心外科都知道,林薇是傅主任心尖上的人,碰不得。我也再没来过医院。
我朝小助理笑了笑,没等她反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
傅斯年正在和几个科室骨干讨论一个手术方案,林薇就坐在他办公椅的扶手上,
手里拿着一份病历,两个人靠得极近,姿态亲昵。看见我,傅斯年明显愣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想和林薇拉开距离,
林薇却仿佛没看见我一样,反而靠得更近了,声音娇柔地说:“斯年,
我觉得这个方案的风险还是太高了,要不我们再……”傅斯年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
但语气却并不严厉。“苏晚,你别误会,这个病例比较特殊,
林薇刚好对患者的过敏史比较了解,所以……”我点点头,直接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星星的活动需要家长认证,你弄一下。”他的脸沉了下来:“你就为了这点事跑来医院?
”“不然呢?”我反问。男人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林薇在一旁捂着嘴轻笑出声,
语气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得意:“什么认证这么麻烦,我看啊,傅太太就是想你了,
找个借口来看看你。”“斯年,你也真是的,这几天一直住在我那陪安安,
是该回去看看星星了。”她三言两语,就将我的行为定义为“查岗”和“求和”。
傅斯年的脸色果然舒缓了许多,他接过平板,却随手扔在了茶几上,身体靠向椅背,
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苏晚,学会用孩子当借口了?”“先跟林薇道歉,为那天拉黑她的事。
否则,这个字,我不会签。”若是从前,我一定会气得浑身发抖,气他不顾女儿的活动,
更气他为了维护林薇而这样羞辱我。但现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在想,
没有双亲认证,星星就参加不了这次活动了,她期待了很久,一定会很失望。我看着傅斯年,
又看了看那个俨然以女主人自居的林薇,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大不了,我就去跟老师说,
傅星月没有爸爸。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清润的男声。“傅太太,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吗?”我回头,是刚才在办公室里开会的医生之一,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文尔雅。“刚才你们的家事,
我们都听见了。”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这才想起,他是医院新聘请的脑外科专家,
好像是姓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平板递了过去。他接过,
用自己的权限登录了医院内部系统,操作了几下,认证竟然真的通过了。屏幕上,
家长授权一栏,跳出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顾景辞。】4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了,
我主动结束了冷战,发短信让傅斯年晚上回家。下午去幼儿园接星星,
他的路虎已经停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车窗降下,露出副驾驶上林薇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
“傅太太,你也来接孩子啊?”她故作惊讶地跟我打招呼。“哎呀,这可是国际双语幼儿园,
你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款风衣?也不怕给孩子丢人。”我懒得理她,
抱着手臂站到了离车远一点的地方。林薇见我不接招,立刻转向驾驶座的男人,噘着嘴,
满脸委屈。“斯年,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傅太太好像生气了……”傅斯年却罕见地没有安慰她,而是隔着车窗,
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风衣,语气生硬地说:“苏晚,上车等,外面冷。
”我往后退了一步,离那辆车更远了。曾几何斯,我们之间连一句寻常的关心,
都变得如此干涩和勉强。就在这时,放学的队伍里突然一阵骚动,两个孩子扭打在了一起。
我定睛一看,心猛地揪紧,其中一个,正是星星!我立刻冲过去拉开她们,
才发现另一个孩子,是安安。安安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坐在地上,
嚎啕大哭。“呜呜呜,阿姨打我!我的脸好痛!”傅斯年和林薇也赶了过来。
林薇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对着我怒目而视。“苏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但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小孩子之间推一下很正常,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傅斯年也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忘了星星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老师一脸为难地跑过来解释:“星星妈妈,安安妈妈,是这样的。刚才两个孩子看到傅主任,
都跑过来说是自己的爸爸,说着说着就争起来,然后就……就打起来了。”正是放学高峰,
周围围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一时间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啊?还有抢爸爸的?
不会是原配抓小三的戏码吧?”“你看那男的,开着路虎,一看就是有钱人。
估计是那小女孩虚荣,想攀高枝,结果被人家正主儿子撞见了。”“这么小就爱慕虚荣,
家教真不行。”安安还在傅斯年怀里撕心裂肺地哭着,一声声地喊着“爸爸”。而星星,
她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固执地望着傅斯年。
周围的小朋友也开始起哄:“叔叔,你到底是谁的爸爸呀?快说呀!乱认爸爸的小孩,
是要道歉的!”傅斯年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我是星……”话还没说完,林薇在他怀里,
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脆弱。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又一次动摇了。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只要林薇露出这副表情,我和星星,就会立刻被他排到第二位。
我咬紧牙关,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傅斯年,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
都可能会影响星星一辈子。你想清楚了再开口。”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垂下眼眸,
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