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与太子定亲，陪他寒窗苦读十载，替他挡过毒酒，也为他抄过万卷兵书。可那年春猎，

他却在围场外执起一个医女的手，说她的眼睛像林间小鹿，

而我不过是深宫里精心雕琢的玉像。老皇帝震怒，罚他跪了三天三夜。

他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解下我系在他玉佩上的同心结，掷于殿前——“臣，

愿舍储君之位，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世平凡。”我当夜撕了婚书随我爹出征，

三年后携孕归来，正逢他生辰宴。那个曾让他抛却荣华，捧在手心里的医女，

正被他厌恶的驱赶：“这种场合不是你这种人配待的！滚回东宫！

不准你用这双脏手碰孤的酒！”（一）我叫沈清辞。打记事起，

我的名字就和萧景渊绑在一起。那是父皇亲赐的婚，金口玉言，板上钉钉。

那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少年，眉眼间带着未脱的青涩，却已有了皇家子弟的倨傲。

我陪他在东宫的书房里，一待就是十年。寒来暑往，烛火燃尽了一茬又一茬。他背书，

我研墨。他倦了，我递上参茶。他要考校学问，我便是第一个听众。他说，清辞，

等我将来登上那个位置，你便是唯一的皇后。我信了，信到可以为他豁出性命。

宫里的日子步步惊心，尤其他是太子，挡了太多人的路。那年宫宴，有人借着敬酒的由头，

端来一杯淬了毒的酒。酒杯递到他面前时，我几乎是本能地抢了过来。“殿下，这杯酒，

臣女替您喝。”我仰头，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灼烧般的痛感。倒下前，

我看见他惊慌失措的脸。后来他说，清辞，你吓死我了。他说，以后不许再这么傻。我说，

只要能护着殿下，我不怕。那时的他，还会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有真切的暖意。他要读兵书，

说将来要亲自领兵，护佑大齐江山。可那些兵书晦涩难懂，又多是孤本，不能随意誊抄。

他看得辛苦，常常蹙眉到深夜。我便趁着他睡熟后，偷偷起来，就着微弱的月光，

一字一句地抄。整整三年，抄满了一万卷。手指磨出了厚厚的茧，眼睛也常常干涩疼痛。

他看到那些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架上的抄本时，愣了很久。然后他把我拥进怀里，

声音沙哑：“清辞，我定不负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一切都值了。

变故发生在那年春猎。皇家围场，旌旗猎猎。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我坐在看台上，看着他箭无虚发，心里满是骄傲。可就在中场休息时，

他策马奔向了围场边缘。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医女。她背着药篓，

看起来怯生生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大，带着几分惊慌，像受惊的小鹿。然后，

我就看见萧景渊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伸手，

轻轻拂去了她发间的一片落叶。那个动作，温柔得我从未见过。春猎结束后，一切都变了。

他回东宫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身上会带着陌生的草药味。我问他，他只淡淡说，

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直到有一次，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支不属于我的银簪。

样式普通，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我拿着银簪，问他：“殿下，这是谁的？”他看了一眼，

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坦然道：“是林素的。她是个医女，很单纯。”林素。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单纯？”我笑了，“殿下忘了，后宫之中，最容不得的就是单纯。

”他皱眉：“清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要用你的心思去揣度她。”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开始为了林素，和我争吵。我说林素身份低微，

不宜常出入东宫。他说我门第之见，心胸狭隘。我说林素看他的眼神不对，恐怕别有用心。

他说我嫉妒，是容不下他身边有别的女子。“沈清辞，”他看着我，眼神冰冷，

“你是父皇为我选定的太子妃，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你能不能不要像块捂不热的玉，

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林素的眼睛像林间小鹿，干净又纯粹，不像你，满身都是算计。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十年寒窗，十年相伴，像一场笑话。我为他挡毒酒的时候，

他怎么不说我冷冰冰？我为他抄万卷兵书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我满身算计？

老皇帝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龙颜震怒。太子私会医女，成何体统！他把萧景渊叫到御书房，

狠狠训斥了一顿。罚他在太庙前跪三天三夜，反省己过。太庙前的石板，冰冷坚硬。

三月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提着食盒去看他。他跪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看到我，他却别过脸，语气疏离：“你来做什么？”“我给你送些吃的。”我把食盒递过去。

他没有接，反而冷冷道：“拿走。我不想看见你。”“萧景渊，”我看着他，

“你非要这样吗？”“是。”他毫不犹豫，“我和素素是真心相爱的。清辞，你放手吧。

”三天三夜后，他从太庙出来，第一时间不是回东宫，而是去了林素住的地方。然后，

他做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早朝之上，文武百官齐聚。老皇帝还在斥责他不知悔改。

他却忽然上前一步，跪在大殿中央。“父皇，儿臣知错，但儿臣不能没有素素。”他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那是我亲手为他挑选的暖玉，上面系着我绣了三个月的同心结。

红得刺眼。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解开那个同心结。“嗤啦”一声，线断了。

他把同心结掷在殿前，声音清晰而决绝：“臣，愿舍储君之位，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世平凡。”满朝哗然。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是作为太子妃的备选身份，旁听朝会。看着那枚被丢弃的同心结，

像看到了我这十年的青春和真心。碎得彻底。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静静地转身，

走出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回到东宫，

我找出那份泛黄的婚书。上面的字迹，还是当年父皇亲笔所书。我拿起剪刀，一下一下，

把它剪成了碎片。然后，我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我爹是镇国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

接到我的信，他连夜赶回了京城。看到我，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辞儿，

想好了？”“嗯。”我点头，“爹，我跟你去边关。”“好。”他没有犹豫，“沈家的女儿，

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当天夜里，我跟着爹，离开了这座囚禁了我十几年的京城。

没有回头。萧景渊，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二）边关的日子很苦，风沙大，气候干燥，

但我觉得自由。我跟着爹在军营里，学骑马，学射箭，学排兵布阵。

我不再是那个深宫里只会研墨抄书的沈清辞，成了能和士兵们一起喝烈酒，

能在沙盘前分析战局的沈副将。爹惊讶于我的天赋，更欣慰我的变化。一年后，

在一次突袭中，我救了个受伤的少年将军。他叫顾昀，是爹的老部下的儿子。眉眼干净，

笑容温暖，他说：“沈副将，你真厉害。”我只是笑了笑。和顾昀相处的日子很平静。

他知道我的过去，却从不多问。只是在我偶尔望着远方发呆时，默默递上一杯热茶。

他会陪我练剑，听我分析军情。他说：“清辞，你值得最好的。”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他向我表白了。我没有立刻答应，我需要时间忘记过去。边关的战事越来越激烈。

我和顾昀并肩作战，好几次身陷险境。在一次突围中，他为了护我，中了一箭。箭头有毒，

情况危急。我守在他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亲自为他换药喂药。看着他苍白的脸，

我的心揪紧了。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他了。幸好，他挺了过来。醒来后，看到我，

他虚弱地笑了：“清辞，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我握住他的手，眼眶微红：“顾昀，

我们在一起吧。”他愣了一下，然后狂喜：“清辞，你说真的？”“嗯。”和顾昀在一起后，

日子变得甜蜜而安稳。他宠我，护我，尊重我。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在我疲惫时给我**，

打了胜仗后第一时间把军功分我一半。他说：“清辞，你的能力，不输任何人。

”在他的呵护下，我慢慢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一年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拿着诊脉的单子，

我和顾昀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拥进怀里，声音颤抖：“清辞，谢谢你。

”**在他怀里，笑着流泪。原来，被人珍视的感觉，是这样的。爹说，京城那边，

这两年也不太平。萧景渊舍弃储君之位后，老皇帝气病了。其他皇子开始争储，

斗得你死我活。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萧景渊又被老皇帝重新立为了太子。听说，

是林素帮了他。具体怎么帮的，没人知道。只知道，林素的身份变得不一样了，

成了东宫的良娣。但他们并没有过上萧景渊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萧景渊重新做了太子，

身边的女人，自然也多了起来。算算时间，离开京城已经三年了。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行动也越来越不便。爹说，边关风沙大，不利于养胎。顾昀也劝我：“清辞，我们回京城吧。

那里医疗条件好，我也能更好地照顾你。”我犹豫了很久。京城，是我最想逃离的地方。

可那里，也是我爹娘所在的地方。而且，孩子快要出生了，确实需要更好的环境。最终，

我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回到京城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和边关的肃杀相比，这里确实繁华。只是，

空气中弥漫着的虚伪和算计，让我有些不适。我们没有回沈家，

而是先去了顾昀在京郊的一处宅院。清静，雅致，很适合养胎。

顾昀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清辞，委屈你了。”他摸着我的肚子，“等孩子生下来，

我就去沈家提亲。”我笑着点头：“好。”回来的消息，还是传开了。毕竟，

镇国大将军回京，不可能悄无声息。很快，就有人上门拜访。大多是以前的旧识，

或是爹的同僚。他们看到我，眼神都有些复杂。毕竟，当年我和萧景渊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我懒得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安心养胎。顾昀把我护得很好，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一张请柬。是东宫发来的，

邀请我和爹去参加萧景渊的生辰宴。爹看着请柬，脸色沉了沉：“辞儿，不去。

”我却笑了笑：“爹，为什么不去？”“那小子当年那么对你，你还去给他凑什么热闹？

”爹气道。“我不是去给他凑热闹的。”我抚摸着肚子，“我是想去让他看看，

我现在过得很好。”顾昀握住我的手：“清辞，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我想去。

”我看着他，“顾昀，陪我一起去，好吗？”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三）生辰宴设在东宫，灯火辉煌，宾客云集。我挽着顾昀的手臂走进宴会厅，瞬间，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我挺直脊背，

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那些目光都不存在。顾昀紧紧握着我的手，给我无声的支持。

萧景渊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

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严，也多了几分阴郁。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是复杂难辨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没有理他，和顾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争吵声。循声望去，

只见林素正端着一杯酒，想递给萧景渊。她穿着华丽的宫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可萧景渊却一脸厌恶地避开了。“谁让你过来的？”他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林素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圈瞬间红了：“殿下，今天是你的生辰，

我……”“这种场合不是你这种人配待的！”萧景渊打断她，语气刻薄，“滚回东宫！

不准你用这双脏手碰孤的酒！”周围的宾客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曾经为了这个女人，

不惜舍弃储君之位的太子，如今会对她如此厌恶。林素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她大概是没想到萧景渊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对她，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委屈地哭了起来：“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们不是说好……”“闭嘴！

”萧景渊厉声呵斥，“孤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滚！”林素被他吼得一哆嗦，

眼泪掉得更凶了。但她似乎很怕萧景渊，不敢再争辩，只能捂着脸，狼狈地跑了。

看着林素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萧景渊那副嫌恶的嘴脸，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就是他当年抛弃一切也要守护的爱情？不过三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讽刺。萧景渊的目光，再次投向我，带着明显的怒意和占有欲。他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顾昀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萧景渊停下脚步，看着顾昀，眼神冰冷：“顾将军，

这是孤和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顾昀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太子殿下，

清辞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萧景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沈清辞，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了下家？”我从顾昀身后走出来，看着萧景渊。三年不见，

他果然变得越来越令人作呕了。“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淡淡道，“我和殿下早已解除婚约，

我找什么样的人，是我的自由。”“自由？”他盯着我的肚子，眼神阴鸷，“这个孩子，

是他的？”“是又如何？”我毫不避讳，“顾昀是孩子的父亲，也是我未来的丈夫。

”“沈清辞！”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就这么恨我？为了气我，

你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皱紧眉头，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殿下，请自重！”“自重？

”他冷笑，“当年你为了我，可以挡毒酒，可以抄万卷兵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爱上别人？

你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只要你说你还爱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简直要被他的**气笑了。“萧景渊，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围着你转？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不可能！

”他固执地说，“你当年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这一定是你的计谋，

你想让我吃醋，想让我重新重视你，对不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以为是的笃定，

仿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疲惫。和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