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头疼。像是被人拿门板夹过，反复碾了七八遍。身上盖的被子，软得不像话，

还带着一股冷冰冰的草药味。我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很久。

这不是我那个漏风漏雨的柴房。我记得很清楚，我死了。在青岚宗山门前，

被万千魔气穿心而过，骨头一寸寸断裂，血流了一地，最后神魂都被阵法搅碎了。那滋味，

我这辈子，不，下辈子都忘不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阴曹地府装修得这么别致？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了动胳膊腿。能动。不疼。我低头，

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料子滑溜溜的，是我以前碰都碰不起的那种。手腕上，

没有伤。我重生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许知，

青岚宗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废柴，没气运没天赋，爹不疼娘不爱，扔进宗门自生自灭。

我这样的人，配重生？“吱呀——”门开了。一个穿着青色道袍，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是掌门凌云霄。我上辈子那个，

眼睁睁看着我被推出去当祭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掌门师尊。他看见我坐起来，手一抖，

汤碗差点掉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声音都在发颤。“知、知儿！

你醒了？！”我愣住了。知儿？他平时都叫我“孽徒”，或者干脆直呼“许知”。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师尊。”他把药碗放在床头，紧张地看着我，

那眼神，跟我欠了他八百万灵石一样。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水。”“水！

对对对，水！”凌云霄像是得了圣旨，转身就去倒水，手忙脚乱，

哪还有半点一宗之主的沉稳。我接过水杯，慢慢喝着。脑子很乱。这不是梦。杯子是温的，

水是甜的，凌雲霄的表情是真实的。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被献祭之前？“知儿，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为师吓坏了。”凌云霄看我喝完水，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

我看着他，没说话。吓坏了？上辈子我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来，把药喝了。

”他又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这是为师用三百年份的雪莲给你熬的，补气养神，

对你身体好。”三百年份的雪莲？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玩意儿不是青岚宗的镇山之宝之一吗？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上辈子我被打得半死，

去求他给一株最普通的止血草，他都嫌我浪费宗门资源。现在，给我熬汤喝？我看着那碗药，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药苦，是我心里堵得慌。“我不喝。”我把头扭到一边。

凌云霄急了：“知儿，别任性。你的身体要紧。”“我没病。”我声音很冷。“怎么会没病！

”凌云霄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很快压下去，带着哭腔，“你……你差点就……为了宗门，

你差点就……”他说不下去了，一个大男人，眼眶红得像兔子。我懂了。

我不是重生在献祭之前。我是重生在献祭之后。看样子，我“死”后，魔族被打退了，

青岚宗保住了。而我，许知，成了那个拯救宗门的英雄。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群把我推出去送死的人，现在对着我这个“英雄”的活体，开始表演父慈子孝了。“知儿，

师尊知道你心里有怨。”凌云霄看我不说话，声音更咽，“是师尊对不起你，

是整个宗门都对不起你！以前……以前是我们瞎了眼，没有看到你的好。你放心，从今往后，

谁敢再说你一句不是，为师第一个扒了他的皮！”他说得情真意切，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有点想笑。早干嘛去了？我死了，你们才发现我的好？

现在我活过来了，你们又开始演戏。累不累啊。“我累了。”我重新躺下，

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睡觉。

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更离谱的梦。身后传来凌云霄带着哭腔的叹息。“好，好，

你休息，你好好休息……是师尊的错，不该逼你。你刚醒，

是该多歇歇……”他絮絮叨叨地走了。房间里终于安静了。我把被子拉下来一点，

大口呼吸着。空气里还是那股冷冰冰的草药味。一切都不是梦。我这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废物，

成了他们追悔莫及的白月光。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只想当个废物。一个能吃饱穿暖，

安安稳稳活到死的废物。而不是一个被供起来的牌位。我在床上躺了三天。说是躺，

其实是耗。凌云霄每天三次，准时准点端着各种名贵药材熬的汤羹过来。我一次都没喝。

他也不逼我，就把东西放下，在我床边站一会儿，唉声叹气一阵，然后端着没动过的碗离开。

那表情，活像死了亲闺女。我寻思着，他要是真这么难过，当初就不该让我去送死。

现在这副样子，是演给谁看呢？第三天下午，我房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年轻又急切的声音响起：“掌门！让我进去看看师姐！就看一眼！”“胡闹！

”是凌云霄的声音，压着火气，“你师姐刚醒，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你进去吵到她怎么办？

”“我就在门口，我不出声！求您了掌门，我只想确认师姐她……她真的没事。”这个声音，

我熟。裴烬。我那位天之骄子的师弟。单系天灵根，入门三年就筑基，剑术超群，

长得人模狗样，是整个青岚宗所有女弟子的梦。也是上辈子，最看不起我的那个人。

我记得他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许知，你这种废物，

活着就是浪费宗门的灵米。”当时我饿着肚子，刚因为打杂弄坏了一件法器被罚不准吃饭。

那句话，我记了好久。现在，他想来看我？我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凌云霄和几个长老。在他们面前，跪着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正是裴烬。

他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有点乱，向来骄傲的脸上，此刻全是憔悴和通红的眼眶。看见我出来，

他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砰”的一声。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师姐，裴燼有罪！”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被他这一下搞懵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搞懵了。凌云霄最先反应过来，

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裴烬！你疯了！快起来！在你师姐面前像什么样子！”“我不起来！

”裴烬倔强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当初师姐被推出去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师姐赴死，我是个懦夫！我是个罪人！我没脸见师姐！”他一边说，

一边又是一个响头。“砰！”听着都疼。我站在门口，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苦肉计？还是良心发现？可他的良心，也太迟了。迟到我都死过一回了。

“知儿，你快进去，这里风大。”凌云霄紧张地想把我往屋里推，“这小子疯了，你别理他。

”我没动。我看着地上的裴烬，淡淡地开口：“你有什么罪？”裴烬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

通红的眼睛看着我，里面全是痛苦和悔恨。

“我……我以前不该……不该那么对你说话……”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该说你是废物……我才是废物……真正的废物……”“哦。”我点点头，“你说完了？

”裴烬愣住了。他可能以为我会骂他，或者哭着原谅他。但他没想到，

我只是这么平淡地“哦”了一声。“说完了就起来吧。”我补充道，“跪在这里，挡着路了。

”我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他跪在正中间，别人进出都不方便。裴烬的脸，瞬间白了。

比他身上的衣服还白。他可能觉得，我这是在用最冷漠的方式惩罚他。天地良心，

我只是实话实说。“师姐……”他嘴唇颤抖，“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我有点烦了。

原谅？我凭什么要原谅他？他骂我废物的时候，想过要我原谅吗？我被献祭的时候，

他作为宗门第一天才，为什么不站出来替我？现在跑来跪在我门口，说他有罪。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一样！”裴烬激动地喊起来，“师姐，你不是废物！

你是我们青岚宗的英雄！是我瞎了眼！是我有眼无珠！”“不一样！”裴燼激动地喊起来，

“师姐，你不是废物！你是我们青岚宗的英雄！是我瞎了眼！是我有眼无珠！”“行了。

”我打断他。我听腻了。英雄？谁爱当谁当去。我只想当个能睡到自然醒的废物。

“你要跪就继续跪着吧。”我转身往屋里走，“别吵到我睡觉就行。”我关上门，

把外面所有人的声音都隔绝了。我爬回床上，拉起被子。世界终于清静了。至于门外的裴烬，

他爱跪多久跪多久。最好跪到天荒地老，别再来烦我。我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死过一次的人，觉就是多。天大的事，都大不过睡觉。裴烬真的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推开门，他还在那儿。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但腰杆挺得笔直，

跟根杵在那儿的电线杆似的。看见我出来，他眼睛亮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

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没理他，径直去了小厨房。我饿了。凌云霄送来的那些汤汤水水，

看着名贵，但我一口都不想喝。我就想吃碗热乎乎的阳春面。小厨房里有现成的面条和青菜。

我生火，烧水，下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我上辈子干了十几年杂活练出来的。面刚下锅，

厨房门口就多了个人影。是秦瑶。我那位，上辈子最喜欢找我麻烦的师妹。

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她看见我，愣了一下，

然后立刻堆起满脸的笑。“许师姐！你醒啦！哎呀，你怎么能自己下厨呢！

这种粗活让下人做就好了嘛！”她说着，就要来抢我手里的筷子。我侧身躲开。“我习惯了。

”秦瑶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把手里的食盒提起来。“师姐，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莲子羹，我炖了一上午呢。你快尝尝。”她打开食盒，

一股甜腻的香味飘了出来。我看着那碗白乎乎的东西，没什么胃口。“不用了，谢谢。

”“哎呀师姐，你跟我客气什么！”秦瑶热情得过分，直接把碗端出来，递到我面前，

“你为了宗门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要好好补补。快，我喂你。”她舀了一勺，

就要往我嘴里送。我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我说，不用了。”我的声音不大，

但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秦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可能没想到，

以前那个任她打骂都不敢还嘴的许知，现在敢当面拒绝她。

“师姐……”她有点委屈地看着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心疼你……”心疼我？

我记得上辈子，有一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吃了一个冷馒头，被她发现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踹倒在地，把那个馒头踩得粉碎。她说：“许知，你这种贱骨头，

也配吃东西？”现在，她来心疼我了？真是讽刺。我的面煮好了。我捞进碗里，放上青菜，

淋了点酱油。香气扑鼻。我端着碗，绕过她，准备回屋吃。“许知！

”秦瑶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利。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大概是装不下去了，

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不就是以前……以前对你态度差了点吗？

你现在是英雄了，是白月光了，就了不起了？连我亲手做的东西都不吃了？”我看着她，

突然笑了。“对啊。”我说。“我就是了不起了。”“你了不起到，可以不吃你的东西，

可以不理你这个人。”“秦瑶，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离你远点。”“你有意见吗？

”秦瑶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大概从来没想过，

有一天会被我这么指着鼻子说。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端着我的面，回了房间。坐在桌边，

我“吸溜”一口面。真香。还是自己做的饭好吃。我正吃得开心，房门又被敲响了。

我以为又是秦瑶，不耐烦地喊了声：“滚。”门外安静了一下。然后，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师姐……是我。”我抬头。秦瑶端着一盆热水，低着头站在门口，

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她身后，还站着脸色铁青的凌云霄，

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裴烬。看这架势，是刚才的动静把他们引来了。“干什么？

”我没什么好气。秦瑶咬着嘴唇，走了进来，把那盆热水放在我脚边。然后，

她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她蹲了下来。“师姐，刚才是我错了，

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她声音带着哭腔，“我给你赔罪。我……我给你洗脚。”说着，

她就伸手要来脱我的鞋。我吓得一脚把盆踢翻了。热水洒了一地，也溅了她一身。

“你有病啊！”我忍不住骂出声。给我洗脚？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秦瑶被烫得尖叫一声，

但没躲，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师姐，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只要你能消气！”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头又开始疼了。一个跪门口的。

一个要给我洗脚的。还有一个在旁边看着，满脸写着“我女儿受委屈了”的掌门。这日子，

还让不让人过了？我站起来，看着他们三个。“都给我出去。”我说。“现在，立刻，马上。

”我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看着一地的水，和那碗只吃了一半的面，

叹了口气。好好的早饭，就这么被搅和了。接下来的几天，

我的院子成了青岚宗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来人，是来东西。

凌云霄大概是觉得苦情戏对我没用，开始走物质路线了。第一天，送来一箱夜明珠，

说我房间太暗，怕我晚上起夜看不清。我把珠子全堆在角落里，晚上亮得我睡不着觉。

第二天，送来一堆万年温玉做的摆件，说能静心安神。我看着那堆冷冰冰的石头，

只觉得占地方。第三天，更离谱，直接牵来一头通体雪白的灵鹿，说可以给我当坐骑。

我看着那头比我还娇贵的鹿，心想我还得伺候它吃喝拉撒，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

各种天材地宝，珍稀法器，流水一样地往我这儿送。我那个原本简陋的院子，

现在被堆得跟个仓库似的。宗门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敬畏。他们大概觉得，

我这个“白月光”师姐，就该配得上这些最好的东西。可他们不知道，

我看着这些所谓的“宝贝”，只觉得头疼。这些东西，能吃吗？能穿吗？不能。

它们只会提醒我，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被所有人小心翼翼供起来的活牌位。

我怀念以前在柴房的日子了。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自由。

我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去后山挖野菜就去挖野菜。没人管我，没人看我。现在呢？

我一出门，后面就跟了一串人。裴烬首当其冲，跟个门神似的，寸步不离。我走到哪，

他跟到哪。我停下来看一朵花，他立刻就能从这朵花的颜色，联想到我“牺牲”时的惨烈，

然后开始自我谴责。秦瑶她们一群女弟子，也天天往我这儿跑。不找我麻烦了，

改成给我送各种自己做的小玩意儿。绣的荷包，编的络子，画的扇子。

一个个跟看神仙似的看着我，

说的话也都是些什么“师姐风姿不减当年”、“师姐你受苦了”之类的废话。我快烦死了。

这天下午，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身上黏糊糊的，想洗个澡。我们外门弟子，

以前都是去大澡堂子。我现在这个“身份”，肯定不能去了。我自己的房间里，

倒是有个浴桶。可我缺样东西。搓澡巾。我找遍了凌云霄送来的所有东西，别说搓澡巾，

连块粗布都没有。全是些什么鲛人纱、云锦之类的玩意儿，滑溜溜的，擦在身上跟没擦一样。

我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记得后山有种麻树，树皮扒下来，晒干了搓成绳，

再编一下，就是个不错的搓澡巾。我跟门口的守卫弟子说了一声，要去后山散散心。

裴烬立刻跟了上来。“师姐，我陪你。”“不用。”我拒绝。“后山不安全。”他坚持。

“青岚宗的后山，有什么不安全的？”“有……有兔子。”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我：“……”我懒得理他，自己往前走。他果然跟了上来，但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我找到那片麻树林，开始扒树皮。**得正起劲，裴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恐。

“师姐！你在干什么？！”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他看着我手上沾的树汁，表情跟天塌下来一样。我甩开他的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师姐，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弄！你别伤了自己！”他急得快哭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上辈子，我这双手，什么粗活没干过？劈柴，挑水，

洗全宗门的衣服。那时候，他怎么不说心疼我？现在我扒个树皮，他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裴烬。”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应该待在那个房间里，什么都不干，

像个泥菩萨一样被你们供着？”他愣住了，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拿起扒好的树皮，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就喜欢干这个。”“我就喜欢自己动手。

”“你要是看不惯，就离我远点。”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身后，裴烬站了很久。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背上。但我不在乎。我拿着我的树皮，心里盘算着。

等会儿回去，晒干，编好。晚上就能舒舒服服搓个澡了。这可比那一屋子的破铜烂铁，

有用多了。我用自制的搓澡巾，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第二天，

凌云霄又来了。这次他没带东西，而是带了个消息。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消息。“知儿，

为师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你举办一场‘颂功大会’。”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我面无表情：“什么玩意儿？”“颂功大会！”他激动地解释，

“就是把你为宗门做出的伟大牺牲，向整个修真界宣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青岚宗，

有你这样一位不畏生死、舍己为宗的英雄！”他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

我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还嫌我不够出名是吧？非要搞得人尽皆知？“我不去。

”我直接拒绝。凌雲霄的笑容僵在脸上：“知儿，这……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这是你应该得的！”“我不要这荣耀。”我说，“我就想安安静静待着。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他，“你要是真想让我高兴，

就去后山给我开块地。”凌云霄懵了：“开地？开地做什么？”“种菜。”我说，“萝卜，

白菜，小青菜。我想吃自己种的菜。”凌云霄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一样。他可能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捧在手心里的“白月光”，不去享受无上的荣耀，反而要去当个农妇。“胡闹！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宗门的英雄，怎么能去做那种……那种事！”“哪种事？

”我看着他，“种地吃饭，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做了？”“你……”“掌门。”我站起来，

走到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许知，不想当什么英雄。

”“我死过一次了，那些虚名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只想过点安生日子。

”“你们要是真觉得亏欠我，就别来烦我。”“让我种种地，养养花，行不行？

”凌云霄被我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心疼，有愧疚，

还有一丝不理解。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都依你。

”“颂功大会取消。”“后山那片向阳的地，都给你。”“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说完，

他落寞地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白月光”师姐拒绝了宗门为她举办的颂功大会，只要了一块地种菜。

整个青岚宗都炸了。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脑补。“师姐真是太伟大了！立了这么大的功，

却不求名利，淡泊如斯！”“是啊！师姐肯定是觉得，和她拯救的宗门比起来，

个人的荣耀不值一提！”“呜呜呜师姐太让人心疼了，她肯定是因为牺牲太大，

所以看破红尘了。”“师什么姐，叫仙子！”我听着这些传言，只有一个想法：你们的脑子，

都是被驴踢了吗？我就是单纯地，想种个地而已啊！这群人，怎么就这么会给自己加戏呢？

不过，他们脑补归脑补，地还是很快给我开出来了。裴烬带头，领着一群内门弟子，

没用半天，就在后山风景最好的地方，给我开了一大片肥沃的田地。

还贴心地帮我把地都翻好了，旁边还修了引水渠。我去看的时候，裴烬正拿着锄头，

满头大汗地干活。看见我，他立刻扔下锄头跑过来。“师姐！你看，这地还满意吗？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让他们往东边开。”他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我看着那片黑油油的土地，心情难得地好了一点。“够了。”“种子我也帮你准备好了！

”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堆储物袋，“都是最好的灵植种子，种下去不仅好吃，还能增长灵力！

”我打开一个看了看。什么赤焰椒，冰晶白菜，紫玉萝卜……确实都是好东西。看来，

当个“白月光”，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种地的启动资金，是不用愁了。我把种子收下，

对他说了句：“辛苦了。”裴烬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半天憋出一句：“不辛苦！为师姐做什么，都不辛苦！”我没再理他，开始规划我的田地。

这块种萝卜，那块种白菜。阳光，微风，泥土的芬芳。这才是生活啊。什么英雄，

什么白月光。都见鬼去吧。我，许知，从今天起，就是个快乐的小农女。种地的日子，

很悠闲。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给我的小菜地浇水，除草，捉虫。

看着那些种子一点点发芽，长出嫩绿的叶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是我自己的劳动成果。比宗门送的那一屋子破烂，要珍贵得多。裴烬他们，还是会经常来。

但不敢靠得太近。他们就在我菜地边上远远看着。看我弯着腰拔草，他们就一脸心疼，

互相嘀咕：“师姐太辛苦了，我们得想办法帮帮她。”看我给菜浇水，

他们就一脸敬佩：“师姐连浇水都这么认真，不愧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有时候渴了，

坐在田埂上喝口水。他们立刻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快看！师姐的眼神好落寞！

她肯定又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了！”我：“……”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就是个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