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开始整夜地咳嗽,大把地掉头发。
太医来看过,只说是操劳过度,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补药。
没人会想到,一个冷宫的总管太监,会中宫里最阴毒的奇毒。
王顺自己也没想到。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把气都撒在冷宫的人身上。
尤其是秦霜。
他觉得秦霜是个灾星,自从她来了,他就没顺过。
那天,他喝多了酒,闯进了秦霜的屋子。
我听到动静,冲进去的时候,他正撕扯着秦霜的衣服。
秦霜吓得尖叫,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我眼睛红了。
抄起旁边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王顺的后脑勺上。
他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血,从他头下渗出来,染红了地面。
秦霜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浑身发抖。
我过去扶她,她的身体冰得像块铁。
“别怕,有我。”
我拉着她,把她藏进柴房的暗格里。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然后,我处理了现场。
我把王顺的尸体拖到院子里的枯井边,伪造出他酒后失足坠井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天都快亮了。
我去找秦霜,她还缩在暗格里,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我把她拉出来,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哭得撕心裂肺。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直到睡着。
看着她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心里一阵刺痛。
她本该是金枝玉叶,被人捧在手心。
现在却要经历这些。
萧衍!
我把这个名字在心里碾碎了,嚼烂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王顺的死,在宫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一个失足坠井的奴才而已。
很快,上面派了新的总管太监来。
新来的总管叫李德全,是个老好人,胆小怕事。
他不管事,冷宫的日子,反而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至少,没人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秦霜。
我知道,这是我往上爬的第一步。
王顺死了,他的位置空了出来。
我需要这个位置。
我找到了我爹以前安插在宫里的暗线,一个在敬事房当差的老太监,叫福伯。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
福伯听完,沉默了很久。
“小梧,你这是在玩火。”
“福伯,我全家三百多口人的命,就是被火烧光的。”
我的声音很平静。
福伯叹了口气,没再劝我。
他给了我一包药。
“这是‘软筋散’,无色无味,混在茶水里,能让人浑身无力,任人摆布。”
他还给了我一个牌子。
“这是贵妃娘娘宫里采买的腰牌,你见机行事。”
我谢过福伯,回了冷宫。
计划,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过。
我要扳倒的下一个目标,是贵妃的心腹,掌管御膳房的刘总管。
这个人,贪得无厌,而且好色。
这是他的弱点。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李德全面前,提起刘总管克扣冷宫用度的事。
又说刘总管仗着贵妃撑腰,连皇上的贡品都敢私吞。
李德全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声张。
我要的就是他的不敢。
这天晚上,我迷晕了李德全,换上他的衣服,拿着福伯给我的腰牌,混进了御膳房。
刘总管果然在。
他正在和一个小宫女拉拉扯扯。
小宫女哭得梨花带雨。
我躲在暗处,等他们进了房间。
然后,我把软筋散下在了刘总管的茶壶里。
又在房间里点了一支我特制的迷香。
这种香,能放大人的欲望,让人失去理智。
做完这一切,我悄悄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
贵妃的寝宫。
我知道,贵妃每晚这个时辰,都会去后花园散步。
我躲在假山后面,学了几声猫叫。
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听到了,好奇地走了过来。
我从后面打晕了他,换上他的衣服。
然后,我端着一盘点心,低着头,走到了贵妃身边。
“娘娘,您看这天上的月亮,多圆。”
我用那个小太监的嗓音,尖声尖气地说。
贵妃抬头看天。
我趁机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她宽大的袖子里。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御膳房,刘总管,秽乱后宫。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抽身。
回到御膳房,药效已经发作了。
刘总管和小宫女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丑态百出。
我冷笑一声,放了一把火。
火势不大,但浓烟滚滚,足以惊动所有人。
我算准了时间。
贵妃收到纸条,必然会派人来查。
到时候,她就会看到她最信任的奴才,上演的这出好戏。
火光冲天,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我混在救火的人群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贵妃来了。
当她看清房间里的情景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拖出去!都给我拖出去!”
她气得浑身发抖。
刘总管被拖出来的时候,还在说着胡话。
这是迷香的后劲。
皇上也惊动了。
他看到这一幕,龙颜大怒。
“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朕拖下去!五马分尸!”
刘总管,完了。
而我,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冷宫。
秦霜还在等我。
她手里拿着一件刚缝好的披风,递给我。
“外面冷,穿上。”
披风的针脚很拙劣,歪歪扭扭的。
但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我接过披风,披在身上。
很暖。
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青梧,你真厉害。”
我一愣。
“娘娘说什么?”
她摇摇头,笑了。
“没什么,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变成大英雄了。”
我笑了笑,没当回事。
一个疯子的话而已。
我扶着她回屋。
她躺下后,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青梧,你别走。”
“奴才不走。”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我们两个人,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我俯下身,替她掖好被角。
她的呼吸很轻。
我转身要走,她又拉住了我。
“青梧。”
“嗯?”
“刘总管,是不是很喜欢吃核桃酥?”
我的心,咯噔一下。
血液瞬间凝固了。
刘总管好色贪财,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他嗜吃核桃酥如命。
这件事,宫里极少有人知道。
我也是从福伯那里打听到的。
我放在他房间的迷香,就是用核桃粉做的。
只有和他身上的核桃酥气味混合,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秦霜……她怎么会知道?
我猛地回头。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呼吸均匀,一脸天真无害。
是我想多了吗?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说。
对,一定是这样。
她只是个可怜的疯女人。
我安慰着自己,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风,很冷。
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我的控制。
有什么眼睛,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