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人我知道是谁,我已经在周翊深的行车记录仪里面看到过无数次。
我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身上。
孩子还未出生,爸爸就已经弃他而去。
意识迷茫之中,我听见外面父母和公公婆婆在争吵。
剧烈的宫缩像海啸般袭来,却比不上心口万分之一疼。
母亲流着眼泪怒吼:
“那女人到底是谁?周翊深是不是疯了?这时候丢下生产的妻子?”
周家二老拼命打着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嘉眠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派人去找那个孽障了,他今天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婚戒在挣扎间滑落床底,被匆忙的医护踢进阴影里。
宫缩越来越急,机器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胎心减弱!”
医生的吼声刺破空气,我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护士正在调整输液速度,见我醒了轻声说:
“大出血能抢救回来已是万幸,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轰的一声,我的心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捅穿。
母亲坐在床边,眼里含泪,轻轻地为我擦拭泪水:“我的宝贝,你吃苦了。”
父亲一脸心疼地站在床边,公公婆婆站在角落里满脸愧疚。
我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泪无声的淌进鬓边的头发。
这五年的朝朝暮暮,像默片在眼前循环播放。
从二十二岁周翊深在毕业典礼上的求婚。
到他熬夜为我准备的各种孕期营养餐,
再到每次产检时他认真记录胎心数据的模样。
而今,这些温柔的片段统统都成了笑话。
门口,周翊深的发小李晔心虚地站在那里。
“嫂子,林霏她,抑郁症发作,说是翊深不去她就跳楼,实在是没办法……你……”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似乎也是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妥。
“所以呢,需要我体谅吗?”我面无表情地讽刺道。
我想问他,你帮周翊深骗过我多少次,每一次说你们朋友之间小聚的时候,有几次是真的。
可我又突然不想知道了。
从产房到病房,我等着我的合法丈夫回来,从天黑等到天亮,等到夜幕再一次降临。
晚上八点时,消失了整整二十个小时的周翊深终于出现了。
他西装皱巴巴的,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闪躲。
“嘉眠,对不起。”他声音干涩。
“林霏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恩师临走前把她托付给我,我不得不……”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嘶哑: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
“你知道我要昨天要剖腹产,却还是选择去陪她。”
“周翊深,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他握着我的手,掌心冰凉。
“嘉眠,这五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我求你别闹事。”
“嘉眠刚失去了爸爸,要是再被人指责插足别人家庭,她的抑郁症会加重的。”
我望着他眼底的哀求,心脏像被撕成碎片。
他不该求我的,他该跪在新生儿科门口痛哭。
人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他没问过医生为什么大出血,
没问过我手术时有多害怕。
一开口,全是别的女人。
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枕套。
我费劲全部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明显松了口气,又说:
“林霏现在离不开人,我先搬去陪她住一段时间。”
“等她的情绪稳定些,大概五个月左右,我就搬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好不好?”
周翊深的语气像在安排工作会议。
我陡然睁大了眼睛,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期盼了五年的孩子尸骨未寒,他却已经在为另一个女人规划未来。
这一瞬,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