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成语杀我

他以成语杀我

主角:沈晏清萧胤
作者:言语忧

他以成语杀我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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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丞相府最乖巧的庶女,人人夸我温婉贤淑。直到太子被害那晚,

我提着滴血的剑走进御书房。父皇颤抖着指我:“你……究竟是谁?

”我笑着翻开《中华成语大词典》:“儿臣只是——在实践‘万无一失’。

”龙椅后的暗门突然洞开,那个据说已葬身火海的太子缓缓走出。他接过我手中的剑,

对着父皇轻叹:“还有‘千钧一发’——可惜您没学会。”第一章盛京的秋,

总来得突兀而浓烈,仿佛一夜之间,那泼天的暑气便被金风绞碎,散作满城馥郁的丹桂香,

与宫墙内永不消散的沉水龙涎缠在一处,酿成一种特有的、令人微醺又屏息的威仪。

今日宫中尤甚。因是中秋,更因是承平帝五十整寿。万寿与佳节并贺,自寅时起,

朱雀长街便净水泼洒,黄土垫道,禁军甲胄鲜明,五步一岗,

将自相府直至紫宸宫的路径守得铁桶一般。各府车马粼粼,香风阵阵,命妇贵女们钗环耀目,

锦裙逶迤,织就一幅流淌的盛世华章。沈晏清便在这华章不起眼的一隅。

她垂眸跟在嫡母苏氏与嫡姐沈琬身后半步,身着藕荷色素面罗裙,

外罩月白绣折枝玉兰的夹纱比甲,发间一支银簪并两朵绒花,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多余颜色。

行走间裙裾不动,环佩不响,连呼吸都放得轻缓,恰如一滴水,

悄然融入了这衣香鬓影的洪流,引不起半分涟漪。“今日宫中盛宴,不比家里,

一言一行皆须谨守本分,莫要失了相府体面。”入宫门前,苏氏照例回头,

目光掠过沈琬明艳如牡丹的脸庞,在她身上略一顿,语气平淡无波。“是,母亲。

”沈晏清与沈琬一同屈膝应声。沈琬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带着压不住的雀跃。

她的则低微几不可闻,淹没在周遭的喧嚣里。这便是丞相府三**沈晏清,温婉,柔顺,

沉默,一个影子般妥帖的存在。穿过一道道朱漆宫门,经内侍唱名,

步入今夜寿宴所在的麟德殿。殿内早已是灯烛辉煌,亮如白昼。

鎏金蟠龙柱撑起绘满祥云的藻井,南海明珠缀成的帘幕在穿堂风中微微摇曳,

折射出柔润光华。御座高踞丹陛之上,明黄帷帐低垂,尚空。两侧席案如雁翅排开,

珍馐美馔,琼浆玉液,香气与丝竹声一道,浮荡在暖融的空气里。

沈晏清的位置在女眷席靠后的地方,与几位品阶不高的官员家眷同席。她安静落座,眼观鼻,

鼻观心,任凭嫡姐沈琬在前方与几位郡主、贵女言笑晏晏,似一只翩跹彩蝶,

吸引着不少青年才俊的目光。她也曾有过那样鲜衣怒马、顾盼神飞的年岁。

只是五年前生母林姨娘病逝后,那点鲜活气儿,便如同燃尽的烛芯,一点点冷透、寂灭,

最终凝成这副温顺得近乎麻木的壳子。丝竹声变,钟磬齐鸣,

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殿宇:“陛下驾到——”满殿喧嚣瞬间沉寂,所有人离席,

伏地山呼万岁。明黄龙靴踏过光可鉴人的金砖,承平帝萧靖缓步登上御座,

抬手:“众卿平身。”沈晏清随着众人起身归座,目光低垂,只瞥见一抹晃动的明黄袍角。

承平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被权势浸润得醇厚而疏离的笑意,

说些“与民同乐”、“海晏河清”的场面话。她听得不甚分明,

只觉那声音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像重叠,引得心口某处微微一刺。

接下来是太子率众皇子、宗亲及重臣贺寿。太子萧胤,元后嫡出,今年二十有五,姿仪俊朗,

气度温润中隐含锋芒,是朝野公认的贤明储君。他的祝寿词引经据典,情真意切,

承平帝抚须含笑,连道了几声“好”,赏赐颇丰。沈晏清抬眸,极快地扫了一眼丹陛之上。

太子萧胤正躬身谢恩,侧脸线条在辉煌灯火下显得格外清晰,那眉眼间的沉稳,

与此刻殿内浮华的喜气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膜。她复又低下头,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细腻的绣纹。献礼开始。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琳琅满目,

令人目不暇接。丞相府献上的是一尊半人高的东海珊瑚树,通体赤红,形态奇崛,

衬以碧玉为盆,明珠为缀,引得一片惊叹。承平帝果然龙颜大悦,

对位列百官之首的沈相沈宏章又多勉励了几句。沈晏清听到父亲沉稳谢恩的声音,无波无澜。

宴至中途,酒酣耳热。承平帝似兴致极高,忽道:“光是歌舞未免单调。

朕听闻今日在座不少青年才俊、闺阁英秀,诗书才艺俱佳。不若乘此良辰,或吟诗作对,

或献艺助兴,拔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殿中气氛霎时更为热烈。

早有准备的少年贵女们跃跃欲试。很快,便有擅长丹青者当众挥毫,有精于琴艺者抚弄焦尾,

诗词歌赋,层出不穷。才名在外的沈琬自然不甘人后,盈盈起身,献了一曲琵琶。

她本就容貌昳丽,此刻纤指拨弦,乐声如珠玉落盘,时而激越如银瓶乍破,

时而幽咽如私语切切,一曲《春江花月夜》奏得缠绵悱恻,赢得满堂喝彩。

承平帝亦赞道:“沈卿有女如此,蕙质兰心,不愧名门风范。

”目光在沈琬娇艳的脸上停留一瞬,似有深意。沈琬双颊飞红,含羞谢恩,眼波流转间,

悄然投向太子座席方向。太子萧胤手持酒盏,唇角噙着一丝温和笑意,对她略一颔首。

这一切,沈晏清皆收入眼底,面上仍是一片恭顺的平静,只在袖中,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又几人献艺后,场面稍歇。承平帝环视殿内,目光掠过一众低眉顺眼的宗室女和官家**,

忽而开口:“沈相似乎不止一位千金?朕记得……仿佛还有个三姑娘?”殿内倏然一静。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齐刷刷投向女眷席末尾那个藕荷色的身影。沈宏章起身,

恭敬回道:“陛下明鉴,臣确有一庶女,行三,名晏清。”他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哦?

”承平帝似乎来了兴致,“今日佳节,三姑娘可有何才艺,让朕与众卿一观?

”压力如山倾覆。苏氏蹙眉,沈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嘲。席间已有细微的议论声,

庶女,无才名,在这种场合被点名,无异于架在火上炙烤。沈晏清缓缓起身,行至殿中,

敛衽下拜,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臣女沈晏清,叩见陛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

不见慌乱。“平身。”承平帝打量着她,这女子过于素淡,在满殿珠光宝气中,

几乎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听闻你性情娴静,不知擅长何事?

”沈晏清垂首:“臣女愚钝,琴棋书画仅识皮毛,不敢在御前献丑。”她顿了顿,

在无数目光注视下,继续道,“唯幼时随姨娘学过几日针黹,若陛下不弃,

臣女愿献上一方绣帕,针脚粗陋,聊表贺寿微忱。”针黹?在这等场合?席间隐隐有低笑声。

闺阁女子献艺,纵是女红,也当是双面绣、缂丝之类的大件,一方绣帕,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承平帝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也好。针线亦是女儿家本分。取来朕看。

”早有内侍捧上沈晏清随身携带的锦盒。打开,一方素白丝帕叠得齐整。内侍小心抖开,

双手奉至御前。承平帝起初只是随意一瞥,待目光落定,唇边笑意微凝。帕子素净,

并无繁复花样,只在一角,用极细的丝线绣了一丛……墨竹?不,不止是竹。那竹叶疏朗,

枝干遒劲,寥寥数针,风骨尽显。而竹丛之下,以更浅淡近乎无色的丝线,

绣了蜿蜒水流与几块嶙峋怪石,若不细看,几乎与帕子底色融为一体。整幅画面空旷寂寥,

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坚韧之意,扑面而来。更奇的是那绣法,绝非寻常闺阁所见。

针脚细密异常,走势却洒脱不羁,似画而非绣,尤其是竹叶边缘的处理,

竟有墨迹晕染般的朦胧效果。“这是……何种绣法?朕从未见过。”承平帝问道,

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沈晏清依旧垂着眼:“回陛下,此乃‘水墨绣’。

姨娘偶然从一本古籍中学得,以针代笔,仿水墨画意,讲究留白与气韵,不尚工巧繁丽。

”“水墨绣……留白,气韵。”承平帝低声重复,目光在那方帕子上停留许久,

方才抬眼看向殿中始终保持着恭谨姿态的女子,“果然别致。沈三姑娘于女红一道,

颇有巧思。赏。”“谢陛下隆恩。”沈晏清叩首,

接过内侍递来的赏赐——一对寻常的玉如意。她谢恩后退回座位,姿态依旧平稳,

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瞩目从未发生。宴席继续,丝竹更喧。只是有意无意间,

打量沈晏清的目光多了几道。她安坐如素,只静静用着面前几乎未动的菜肴,偶尔抬眼,

目光掠过殿中欢腾的人群,掠过丹陛上威严的帝王,掠过太子沉静的面容,最后,

不着痕迹地,落在御座侧后方,那道不起眼的、通往内殿的鎏金边云母屏风上。

寿宴在亥时初刻方散。众人谢恩出宫,车马粼粼,沿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宫道驶离皇城。

相府的朱轮华盖车内,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苏氏闭目养神,

沈琬把玩着腕上一只帝王新赏的翡翠镯子,玉色映着她明媚的脸颊,嘴角却微微下撇。

沈晏清靠着车壁,望着窗外流动的夜色和逐渐稀落的灯火,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

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寂。“三妹妹今日,倒是出人意料。”沈琬忽然开口,声音甜脆,

话里却带着针,“一方绣帕,也能引得陛下垂问。

只是这‘水墨绣’……从前怎未听林姨娘提起过?莫不是妹妹自己琢磨的奇技淫巧?

”沈晏清转过脸,眸色在昏暗车厢里显得格外幽深,语气却温顺如常:“大姐姐说笑了。

确是姨娘所授,只因绣法费神,成品又素淡,姨娘怕惹母亲不喜,故从未敢献于府中。

今日情急,只得冒险一试,让大姐姐见笑了。”苏氏眼皮微动,未睁眼,

只淡淡道:“既是林姨娘留下的手艺,你用心学了,也是孝心。只是女子德言容功,

女红终究是末节,要紧的是品行端方,谨守本分。”“母亲教诲的是。”沈晏清低声应道。

沈琬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车厢内重归寂静。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单调重复。

沈晏清重新看向窗外,远处,皇城巍峨的轮廓在深蓝天幕下沉默矗立,檐角兽吻依稀可辨,

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今夜麟德殿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此刻想来,竟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轻轻拢了拢衣袖,指尖触及内里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那是她贴身荷包的系绳。

荷包空空如也,唯内侧以更胜“水墨绣”的隐秘针法,绣着四个小字。万无一失。

---深夜,东宫,绛雪轩。此处是东宫最偏僻的一处书斋,平日少有人至。

此刻轩内只燃着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两道对坐的身影拉长,投在满墙的书架上,

晃动如鬼魅。太子萧胤已换下宴服,着一身玄色常服,玉冠取下,

墨发仅用一根乌木簪松松绾着,少了几分储君的威仪,却多了些深沉难测。

他手中把玩着今夜沈晏清献上的那方“水墨绣”帕子,指尖抚过那丛墨竹的边缘。

“你确定是她?”萧胤开口,声音低沉,与宴席上的温润迥异。坐在他对面的,

是个面容平凡、身形瘦削的中年文士,做幕僚打扮,正是萧胤心腹之一,姓赵,人称赵先生。

赵先生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卷极薄的绢帛,小心在灯下展开。绢帛上并无文字,

只有一幅极其精细复杂的……舆图?或是某种机关的构造图?线条纵横交错,

间或有朱笔标记的细小符号。“殿下请看,”赵先生指着图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用几乎看不见的淡墨勾了一个极简的图案,形似竹叶,

“此乃老主人当年与属下约定的暗记之一,非心腹不能知,亦不能仿。老主人曾言,

若见此标记再现,即持图者可信。”萧胤的目光在绢帛暗记与手中帕角的墨竹之间逡巡。

帕上的竹叶形态,与绢帛上那淡墨标记的走势、神韵,竟有八九分相似!绝非巧合。

“这‘水墨绣’,林姨娘当真会?”萧胤问。“据属下这些年暗中查访,林氏,

即沈三**生母,出身江南绣户,家传技艺确有独到之处。但她是否与老主人有关联,

是否习得这暗记绣法,属下此前未能确认。直到今夜,沈三**献此帕。

”赵先生声音压得极低,“帕上墨竹,乍看只是绣工别致,然竹叶三片一组,左长右短,

中间一曲,正是暗记‘待命勿动’之意。而竹下以无色丝线绣的水流山石,

若以特殊药水浸润……”他取出一只小巧瓷瓶,滴了一滴无色液体在帕角空白处。片刻,

那原本看似无物的区域,竟缓缓显露出几行蝇头小楷,墨色浅淡,却字字清晰:“亥正三刻,

西苑马场,草料库丙字号。”字迹显现片刻,又慢慢隐去,恢复如常。萧胤眸色骤深,

如古井寒潭。“时间,地点。”他抬眼,眼中再无半分温和,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她如何得知孤的计划?”“这正是蹊跷之处。”赵先生眉头紧锁,

“殿下明晚暗查西苑马场之事,仅属下与另外两位死士知晓。沈三**深居闺中,从何得知?

且以此种方式传递……她究竟是友是敌?是否已被人利用,设下陷阱?”萧胤沉默。

指腹摩挲着已恢复素白的帕角,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清冽的香气,

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脂粉甜腻。记忆中,麟德殿上,那女子低眉顺眼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素淡的衣裙,恭谨的姿态,平静无波的声音。那样一个人,竟身怀如此隐秘的联络手段,

传递出如此要命的信息。“林姨娘五年前病逝,沈晏清时年十二。”萧胤缓缓道,“据查,

林姨娘病逝前后,沈晏清并无异常,只是性情愈发沉静。相府中人对她评价,

无非是‘乖巧’、‘省心’。”“过于乖巧省心,有时便是最大的不寻常。”赵先生低声道,

“殿下,明晚之约,恐有诈。是否取消?”萧胤未立即回答。他看向窗外沉沉夜色,

东宫各处灯火渐次熄灭,唯余巡夜侍卫规律走过的脚步声。西苑马场,

草料库丙字号……那里紧邻着皇家猎苑的一处废置兽苑,地形复杂,人迹罕至,

确是密会或埋伏的绝佳地点。“计划不变。”良久,萧胤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但需做两手准备。加派一倍人手,提前两个时辰潜伏四周,彻查所有可能藏匿之处。

你亲自带一队精锐,于亥正二刻先行潜入丙字号库内查验。若见异常,立刻发信号。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等险地,您不可亲临!”赵先生急道。“正因可能是陷阱,

孤才更要去。”萧胤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若她真是‘那边’派来的饵,孤倒要看看,

是谁有这般能耐,将手伸到孤的眼前,还用了……故人的标记。若她不是,”他顿了顿,

语气莫测,“或许,我们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帮手’。”赵先生深知太子脾性,

一旦决定,难以更改。只得郑重应下:“属下遵命。必周密安排,确保殿下安全。

”萧胤颔首,目光再次落回手中帕子上。素白丝绢,墨竹孤清。那个叫沈晏清的女子,

究竟是何方神圣?乖巧庶女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秘密和目的?

“沈晏清……”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嚼碎这三个字,品出其中真味。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扉,带入秋夜的凉意,吹得灯焰猛地一跳。墙上晃动的影子张牙舞爪,

旋即又归于平静。---翌日,相府。沈晏清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卯时初刻便起身,

洗漱梳妆,去正院给苏氏请安。苏氏正在用早膳,见她来了,略略问了几句昨夜歇得可好,

便让她在一旁站着伺候布菜。沈琬今日起得晚些,来时早膳已近尾声,苏氏倒未说什么,

只让她快些用些粥点。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宫中那小小的波澜从未发生。请安毕,

沈晏清回到自己僻静的小院“听竹轩”。院落不大,只三间厢房并一个小小的庭院,

院里果真种了几竿翠竹,秋风过处,飒飒轻响,更显幽静。她的贴身丫鬟挽月端上清茶,

低声道:“**,昨夜宫里赏下来的玉如意,按例要入库登记,夫人那边已经着人来问过了。

”“嗯,送去便是。”沈晏清坐在窗下绣架前,手中拈着一根银色绣针,

对着绷架上尚未完工的一幅淡青色绫缎,似在出神。那绫缎上,只以极淡的黛青色丝线,

绣了疏疏几笔远山轮廓,大片留白,空旷寂寥。挽月应是,犹豫片刻,

又道:“还有……门房说,辰时刚过,外头有个走街串巷卖绒花的老婆子,特意打听咱们院,

说是感念**上月施舍的旧衣,新制了几朵时新花样,定要亲自送给**谢恩。奴婢打发了,

但觉着那婆子眼生得很。”沈晏清指尖的绣针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是吗。”她语气平淡,

“既是好心,下回若再来,收下便是,多赏几文钱。”“是。”挽月不再多言,

悄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沈晏清一人。她放下绣针,起身走到窗边。晨光透过稀疏竹叶,

在她素净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望着院墙一角湛蓝高远的天空,眸光沉寂,

深处却似有极细微的波澜涌动,如同冰封湖面下隐秘的潜流。昨夜归来后,她并未立即安睡。

而是等到挽月睡熟,才悄无声息地起身,从床板下一处极其隐秘的夹层里,

取出一只扁平的紫檀木盒。盒中无他物,只有一本边角磨损的旧书,书页泛黄,封皮无字。

她小心翻开,内里并非经史子集,亦非诗词歌赋,而是一页页用工笔细心描绘的……图案。

有花卉,有鸟兽,有山水,乍看像是绣样图谱,但若细观,那些线条的转折、疏密的安排,

分明暗合着某种规律。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绘着一丛墨竹,

与昨夜献上的帕子图案有七分相似,但细节处更为繁复。她指尖划过竹叶的走向,

眼神专注而冰冷。这本“绣谱”,是林姨娘临终前夜,紧紧攥着她的手,塞入她怀中的。

那时姨娘已油尽灯枯,气若游丝,

懂的话:“清儿……藏好……谁也莫信……等你……长大了……自会明白……”她当时懵懂,

只知哭泣。直到姨娘下葬后,她独自躲在这听竹轩,翻看这本“绣谱”,才渐渐察觉异常。

那些图案,似乎不仅仅是图案。她凭着记忆中学过的一点粗浅暗码知识,尝试着解读,

竟从那看似随意的线条里,

拼凑出零碎的词句:“江南”、“旧部”、“暗桩”、“血仇”……一个模糊而骇人的轮廓,

在她年幼的心中逐渐显现。她不敢声张,只能将这本“绣谱”和姨娘的遗言深埋心底,

用乖巧温顺层层包裹自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府中、京中的一切。

她开始留意父亲沈宏章与哪些人来往,留意宫中动向,

留意那些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的流言蜚语。这一观察,便是五年。五年间,

她凭着过人的细心和忍耐,从各处蛛丝马迹中,慢慢拼凑着真相的碎片。

她知道父亲沈宏章并不仅仅是皇帝的忠臣,

暗地里似乎与某位皇子过从甚密;她知道宫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尤其是东宫与几位年长皇子之间;她隐约感觉到,姨娘的死,

或许并非简单的病逝;而那本“绣谱”和她身上可能背负的“血仇”,

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直到三个月前,一次极偶然的机会,

她偷听到父亲与一位神秘客人在书房的密谈,片言只语中,

提到了“西苑马场”、“草料库”和“亥正三刻”。她不知具体何事,但本能地觉得,

这或许与“绣谱”背后隐藏的秘密有关,或许……与东宫有关。于是,

”中记载的、她唯一有把握能成功复现且不惹人怀疑的联络方式——那方“水墨绣”暗记帕。

她不确定是否有人能看懂,不确定那暗记指向的“故人”是否还在,

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因此暴露,招来杀身之祸。但她必须试一试。姨娘的血仇,

她身上可能背负的恩怨,还有那沉甸甸的、不知指向何方的“旧部”二字,都驱使着她,

不能永远做相府里那个乖巧沉默的影子。昨夜麟德殿上,承平帝审视的目光,

太子萧胤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姿态,还有那无数道或明或暗投向她的视线,都让她如坐针毡。

她献上那方帕子,如同在悬崖边递出一根蛛丝。而今日清晨,那“卖绒花的老婆子”,

便是回应。“走街串巷……时新花样……”沈晏清低声自语。这是个极其隐晦的确认信号,

表示对方已收到信息,并可能有所安排。但其中是否包含警示?

是否意味着今晚的西苑马场之约,将危机四伏?她不知道。她只能等待,

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整整一日,沈晏清如常待在听竹轩。午后沈琬带着丫鬟过来,

说是闷得慌,找她下棋。沈晏清顺从地摆开棋盘,心思却完全不在黑白棋子之间。

沈琬棋艺平平却好胜,见她心不在焉连输几局,不免得意,又说了些夹枪带棒的话,

无非是嫡庶尊卑、女子才德之类。沈晏清皆垂眸听着,偶尔应一声“大姐姐说得是”,

如同泥塑木雕。沈琬自觉无趣,又炫耀了一番新得的宫缎首饰,方才离去。日影西斜,

暮色渐合。晚膳后,苏氏派人来传话,说今夜府中有客至,女眷不必去前厅,

各自在院中用饭歇息。沈晏清心中微凛,面上不显,恭顺应下。夜色,终于彻底笼罩了盛京。

听竹轩早早熄了灯,只留挽月在外间值守。沈晏清和衣躺在床榻上,闭着眼,

耳力却延伸至院外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更漏声滴答,缓慢得令人心焦。亥初刻。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深青色窄袖劲装,长发紧紧绾起,以布巾包住。

又从床下暗格取出一个小巧的皮质囊袋,绑在腰间,

里面是一些碎银、火折、一把锋利的匕首,

以及两个她按“绣谱”中某个模糊配方偷偷配制的小小蜡丸——不知效用,聊作防身。最后,

她拿起枕边那本无字的旧“绣谱”,贴在胸口片刻,然后将其塞回暗格深处。推开后窗,

窗外是听竹轩后院墙,墙外是一条罕有人至的僻巷。她身形轻盈如猫,翻窗而出,落地无声。

借着月光和远处廊下零星灯笼的微光,她熟稔地避开巡夜婆子的路线,

摸到墙角一丛茂密的忍冬藤下——那里有几块松动的砖石,是她花了几年时间,

一点一点悄悄弄出的“门”。挪开砖石,钻出,再将砖石小心复原。巷子里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辨明方向,朝着西城疾行而去。

身影很快融入浓重的夜色,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墨海。---西苑马场位于皇城西侧,

占地极广,平日圈养着大量御马及皇家仪仗所用马匹,亦有专供皇子贵胄练习骑射的场地。

白日里人喊马嘶,颇为喧闹,入夜后则空旷寂静,唯有风声掠过草场,

带来泥土与干草的气息。草料库位于马场西北角,一片低矮的砖石建筑连成一片,

用以储存草料、豆粕等物。丙字号是其中最靠里、也是最小的一间,因位置偏僻,

存储的多是陈年旧料,平时少有人来。亥正二刻,丙字号库房内。

赵先生带着三名黑衣劲装的心腹,已在此处潜伏了近半个时辰。库房内堆满捆扎的干草垛,

尘土味呛人。他们隐匿在最大的几个草垛阴影后,屏息凝神,

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紧闭的木门和唯一一扇高高在上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气窗。库内死寂,

只有老鼠窸窣爬过的细微声响。“先生,并无异常。”一名手下以极低的气音禀报,

“四周五十丈内,属下等已反复探查三遍,未见伏兵,亦无机关痕迹。”赵先生眉头紧锁。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太子殿下推断此处可能是陷阱,但眼下看来,

却像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废弃料仓。难道那沈三**传递的消息有误?或是他们解读有误?

不,帕子上显现的时间地点清晰无误。且殿下亲自确认过暗记真假。“耐心。

”赵先生低声道,“时辰未到。”亥正三刻将将敲过。“吱呀——”一声轻响,

库房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月光如水,流淌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微微晃动的光影。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侧身闪入,

随即反手轻轻将门掩上,只留一道寸许宽的缝隙透气透光。来人正是沈晏清。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微微起伏,适应着库房内浓重的黑暗和尘土气息。

目光迅速扫过眼前影影绰绰的草垛轮廓,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匕首柄上。库内一片死寂。

但她敏锐地感觉到,黑暗中不止她一人。有一种被注视的、紧绷的氛围,

弥漫在干燥的空气里。她不动,亦不出声。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幼兽,

谨慎地评估着环境与潜在的威胁。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月光透过门缝和高窗,

在地上缓慢移动。忽然,库房另一侧,靠近墙壁的阴影里,

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误认为是老鼠啃噬的“咔哒”声。沈晏清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几乎在同一刹那,异变陡生!库房顶棚某处,毫无征兆地泄下大股刺鼻的液体!紧接着,

几点火星不知从何处迸射而入,触到那液体——“轰!”剧烈的爆燃声震耳欲聋!

橙红色的火焰猛地腾起,瞬间引燃了泼洒了火油的干草垛,火舌疯狂窜动,浓烟滚滚,

热浪扑面而来!“有埋伏!保护殿下!”赵先生的厉喝在火光爆燃声中响起!

他与三名手下从藏身处暴起,但火光与浓烟严重干扰了视线,库房内温度急剧升高,

氧气被迅速消耗!沈晏清在火焰腾起的瞬间,已凭着本能向侧后方急退,

试图避开火油泼洒的中心区域,同时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炽热的气流灼烤着她的皮肤,

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几乎窒息。这果然是个陷阱!一个要将进入此地之人,无论是谁,

尽数葬身火海的毒计!是谁?是谁设下的?目标是她,还是……太子?

库房木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击!但门栓似乎已被动过手脚,异常牢固!“破窗!

”赵先生的声音在火光爆裂声中嘶哑吼道。一名黑衣手下猛蹬地面,身形拔起,

直扑那高高的气窗!就在此时,库房内数个不同方向的草垛同时坍塌,不是燃烧,

而是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动,朝着沈晏清和赵先生等人立身之处倒压下来!草垛之后,

寒光闪现——分明藏着人!不止是火攻,还有杀手埋伏在草垛之中!只等火起制造混乱,

便突施辣手!沈晏清瞳孔骤缩。倒下的草垛封住了她退向门口和侧方的路,

两名蒙面黑衣人手持淬毒短刃,从燃烧的草垛阴影里鬼魅般扑出,直取她咽喉与心口!

角度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生死一线!她腰身猛然后折,

险之又险地避开抹喉一刀,同时右手匕首出鞘,格开刺向心口的短刃,金属交击,迸出火星!

但对方力道极大,震得她手腕发麻,匕首几乎脱手!另一名死士的刀锋已斜劈向她肋下!

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嗤!嗤!”两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扑向沈晏清的两名死士身形猛然一僵,喉咙处各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旋即软倒在地。沈晏清惊魂未定,只见库房那扇看似坚固的气窗,

连同周边一小片墙壁,竟被人从外面以巨力轰然破开!砖石碎木纷飞中,

一道玄色身影如苍鹰掠入,手中长剑如秋水横空,剑光过处,

又是两名从暗处扑出的死士喉溅鲜血,倒地毙命!来人落地,长剑斜指地面,剑尖血珠滚落。

火光映亮他半边侧脸,眉峰凌厉,眸若寒星,正是太子萧胤!他身后,破开的墙洞外,

人影憧憧,显然还有接应人手。“殿下!”赵先生带人奋力击退另外几名死士,聚拢过来,

人人带伤,满脸烟灰。萧胤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库内情形——熊熊大火,横陈的尸体,

惊魂未定的心腹,

……那个靠着门板、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紧握匕首、深青色劲装上沾满烟尘草屑的纤瘦女子。

沈晏清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他眼中是冰冷的审视、凛冽的杀意,还有一丝极深的探究。

她眼中则是未散的惊骇、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片竭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静。

火光噼啪,浓烟弥漫,Heat浪扭曲着空气。这一眼,

隔着肆虐的火舌与生死搏杀后的血腥,短暂,却又仿佛无比漫长。“走!”萧胤不再看她,

厉声下令,率先冲向破开的墙洞。赵先生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愣的沈晏清:“姑娘,快走!

”沈晏清猛地回神,咬牙跟上。一行人迅速从墙洞撤出。库房外,

果然已有十余名黑衣护卫接应,迅速围成防御阵型。远处,

马场其他方向已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显然是这边的爆炸和火光惊动了守军。“分开走!

按乙计划,城中‘听雨阁’汇合!”萧胤简短下令,深深看了沈晏清一眼,“带上她。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扶”住沈晏清,随着其中一队人,

朝着与萧胤相反的方向,疾速没入马场边缘更深沉的夜色之中。沈晏清被挟持着飞奔,

耳畔风声呼啸,身后是越来越远的火光与喧嚣。她回头,只望见太子萧胤那玄色的身影,

在跃动的火光照耀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其余手下,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

心口仍在狂跳,匕首柄被汗水浸得滑腻。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刺杀,那破墙而入的身影,

那冰冷如霜雪的一瞥……所有画面混杂着火焰的灼热与血腥气,在她脑中翻腾。

她赌对了暗记的联络,却差点踏入致命的陷阱。而救她之人,

恰恰可能是她想要试探、亦可能是她潜在敌人的……当今太子。西苑马场的火,

在后半夜方被扑灭。草料库丙字号化为一片焦黑废墟。官方查验后声称,

是守夜人不慎打翻油灯,引燃草料所致,烧死了两名偷懒睡觉的杂役。一桩“意外”,

轻描淡写,掩盖了其下的刀光剑影与腥风血雨。唯有少数知情者,在这看似平静的秋夜之后,

嗅到了山雨欲来前,那弥漫在盛京空气中的、越来越浓的血锈气息。沈晏清知道,

从她踏出听竹轩后窗的那一刻,从她献上那方“水墨绣”帕子开始,她乖巧庶女的人生,

便已如那库中的干草,被投入烈火,再也回不去了。前路何方?是携手,还是对立?

那本无字“绣谱”背后的真相,究竟有多骇人?她握紧了掌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保持着清醒。无论如何,戏幕已开。她这个温婉贤淑的“影子”,

是时候走到台前了。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盛京城东,崇仁坊,听雨阁。

此处并非酒楼茶肆,而是一处看似寻常的富商别业,三进院落,粉墙黛瓦,

庭中引活水成曲池,植芭蕉数丛,取其“雨打芭蕉”之意。平日里门户幽静,少有车马,

实则是太子萧胤手中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桩,专司传递消息、藏匿要人。

沈晏清被两名护卫几乎是“提”着穿过夜色笼罩的街巷,从角门进入听雨阁,

径直带到最深处一进院落的正堂。堂内已点起灯烛,陈设清雅,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紧绷的气息。护卫松手退至门外。沈晏清踉跄一步站稳,

急促地喘息着,方才一路疾奔,又经历了库房中生死一线的惊骇,此刻心跳如擂鼓,

额角鬓发皆被汗水与烟尘黏湿。她环顾四周,堂中除她之外,

只有一位背对着她、正在铜盆前净手的玄色身影。水声哗啦。

萧胤洗净手上沾染的烟灰与些许血迹,用布巾缓缓擦干,每一个动作都沉稳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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