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她脸上，却显得有些苍白。

她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妆有点花了。

我看着她哭，心里没什么感觉。不是心疼，也不是烦躁，就是一片空白。

以前她哭，我会第一时间把她搂进怀里，笨手笨脚地给她擦眼泪，说尽好话。

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

“别哭了。”我说，“妆都花了。”

这句话好像点着了火。

“你还嫌我丑了是不是？”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兔子，“陆星河，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

是那个每天给她送早饭，随叫随到，把她宠成公主的陆星河吗？

是啊，那是以前。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真心对她好，她就能一直快乐。

可现在，她的快乐，好像需要一个名牌包，一条钻石项链来定义。

“我没变。”我说，“是你变了。”

“我变了？”她指着自己，像不敢相信，“我哪里变了？我还是那个白语嫣！是这个社会在变！是周围的人都在看！你不懂！”

“我不懂。”我承认，“我确实不懂。”

我转身就走。

“陆星河！你给我站住！”她在后面喊。

我没停。

我走到电梯口，按了向下键。电梯门打开，我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最后那一道缝隙里，我看到她还站在那里，像一尊孤单的雕像。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是李总发来的信息。

“陆总，‘脉搏Pro’最终版压力测试数据出来了，非常完美。发布会筹备工作已经就绪，就等您定时间了。”

我看着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没有回复。

“脉搏Pro”。

我送给白语嫣的那个“破烂”，就是它的工程测试版。

我本来想，送她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等发布会那天，全世界都会为这个产品疯狂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她，看，我送你的，是全世界第一个。

那该多酷。

现在看来，真是个笑话。

电梯到了一楼，我走出酒店。

晚上十点，风有点凉。

街上车来车往，霓虹灯闪烁。我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我和白语嫣的那个小出租屋吗？

那个地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压抑。

我拦了辆车，报了个地址。

那是我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家。一个没人知道的，真正的家。

车子在夜色里穿行。

我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心里乱糟糟的。

我和白语嫣，是从大学开始的。

那时候，她很单纯，会因为一杯奶茶开心半天。她也不在乎我没钱，会拉着我的手，说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她说，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钱。

我相信了。

毕业之后，我进了星尘科技。当然，没人知道我就是星尘科技的老板。在我的公开身份里，我只是一个刚入职的，薪水普通的程序员。

我继续扮演着我的“穷男友”角色。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爱她，这份爱就能抵御一切。

现在我发现，我太天真了。

爱情不是真空里的实验，它活在空气里，沾染着尘埃。

车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门口。

我付了钱，走了进去。

保安看到我，恭敬地鞠了一躬：“陆总，您回来了。”

我点点头，走进电梯。

顶层的复式公寓，三百多平，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

我脱掉外套，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屋子里很安静，空荡荡的。

我拿起茶几上的那个黑色盒子，就是被我拿回来的那个。

我打开，拿出那个黑色的手环。

它的外壳是特殊合金，摸上去有种温润的质感。内部集成了上百个传感器，可以实时监测心率、血氧、血压，甚至能通过汗液分析出身体的微弱变化。

它是我心血的结晶。

是我对未来的一个构想。

我希望用科技，传递最朴素的关怀。

可这份关怀，被当成了一文不值的破烂。

我笑了笑，有点自嘲。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一个用价格衡量一切的女孩，能看懂这份没有价签的心意？

是我太高估了她，还是太高估了爱情？

我把手环扔在沙发上，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里晃动，映出我疲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