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涵几乎要放弃接触陆灏成时,她接到了灏宇集团总裁办的电话,通知她第二天上午九点,陆总有十分钟时间见她。
这通电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却又透着诡异。
次日,顾涵提前半小时到达灏宇集团总部。气派非凡的摩天大楼,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步履匆匆、衣着光鲜的员工,无一不彰显着这里的强大与高效。
她被秘书引到陆灏成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办公室内是极简的冷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如同他本人。
陆灏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没有抬头。
“坐。”
顾涵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默默等待。
几分钟后,他合上文件,看向她,目光依旧审视。“顾**,我改变主意,不是因为你昨天的说辞打动了我。”他顿了顿,抛出一份文件,“而是因为这个。”
顾涵接过,快速浏览,心脏一点点沉下去。这是一份“对赌协议”。涵光建材以低于成本价15%的价格,为“云顶之城”项目一期供应指定建材。如果项目一期顺利结束,且验收合格,灏宇将在后续项目中给予涵光远超市场价的长期订单,并预付部分款项。但如果顾涵一方在质量、工期上出现任何问题,或者一期项目本身因任何原因未能顺利完成,涵光建材将无条件被灏宇收购,且顾家需放弃全部股权。
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代价是赌上父亲一生的心血。
“陆总,这个价格,涵光是在亏本运营。”顾涵试图争取。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陆灏成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用一时的亏损,换一个未来。或者,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看着涵光在下个月破产清算。”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顾涵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想起病床上的父亲,想起公司里那些跟着父亲打拼多年的老员工期待的眼神。尊严在生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我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感觉像是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合作开始后,顾涵投入了全部精力。她亲自盯生产线,跑工地,与项目工程师反复沟通。她瘦了,也黑了,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愈发坚韧。
陆灏成那边派来了一个极其严苛的监理团队,几乎是吹毛求疵。顾涵知道,这是陆灏成在测试她的底线和能力。
一次项目协调会上,灏宇方面的设计总监坚持使用一种传统连接方案,认为安全可靠。顾涵在仔细研究了“云顶之城”的实验数据和结构图纸后,提出了反对意见。
“张总监,根据数据模拟,在特定风向和风力下,传统方案存在微小形变风险。我建议采用我们改良过的弹性支座系统,虽然成本会略高一点,但能彻底消除隐患,长期维护成本也更低。”她将准备好的数据和分析报告投影出来,条理清晰,论证有力。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张总监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反驳。
“按她说的做。”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陆灏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显然听到了部分讨论。他走进来,目光掠过顾涵,对张总监说:“在专业问题上,尊重更专业的意见。成本可控范围内,安全性和长期价值是第一位的。”
这是顾涵第一次听到陆灏成肯定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那一刻,她心中微微一动,仿佛在坚冰上看到了一丝裂痕。
会后,陆灏成叫住她:“今晚有个和市里领导的饭局,你一起。”
顾涵一愣:“我?”
“你是建材供应商代表,有问题?”他语气平淡。
“没有。”
饭局上,陆灏成游刃有余,与各方交谈甚欢。顾涵沉默地坐在一旁,观察着他。她发现,他并非永远冰冷,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展现出惊人的魅力和亲和力,但那笑容背后,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席间,有人向顾涵劝酒,带着几分试探和暧昧。顾涵微微蹙眉,正要婉拒。
陆灏成却自然地端起酒杯,挡在了她前面,对那人笑道:“李处,顾总最近为项目劳心劳力,胃不太好,这杯我代她敬您。我们的合作,离不开您的支持。”
他轻松地将话题引开,既维护了她,又不让对方失面子。
那一刻,顾涵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情复杂。这个男人,一边用残酷的协议捆绑她,一边又在细微处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维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