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萧屹打了十年仗,他却在我浴血奋战时,娶了我的妹妹。满朝文武都笑我:「一个武夫,
也配与江南第一才女争?」妹妹倚在他怀中巧笑:「姐姐,男人要的是解语花,不是煞星。」
我默默交出兵符,转身嫁给了敌国太子。后来萧屹御驾亲征,被围在城下三日三夜。
他嘶吼着我的名字求援,却看见我凤冠霞帔站在敌国城头。
新夫君揽着我的腰轻笑:「感谢陛下,送给孤如此厉害的皇后。」
---朔风卷着边关特有的粗粝砂石,拍打在营帐上,发出沉闷又连绵的声响,
如同战死将士们不甘的呜咽。中军帐内,油灯的光晕被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
映得沈凌霜覆着一层薄汗与尘土的侧脸明明暗暗。她刚刚卸下沉重的玄铁盔甲,
内里的战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经年征战锻炼出的紧实线条。
肩胛处一道新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渗着血,她却浑不在意,
只将那双因常年握枪而指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浸入亲卫打来的冷水中,
刺骨的凉意让她因连续厮杀而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片刻。“元帅,京城八百里加急!
”亲卫统领赵青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沈凌霜猛地抬起头,
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穿透晃动的灯影。京城加急?莫非是陛下……她心头一紧,
不是为那九五至尊,而是为那个十年前在桃林中执着她手,许她“共享江山,
永不相负”的男人——萧屹。他登基不过三载,根基未稳,朝中暗流汹涌,
此刻加急军报……“呈上来。”她的声音因久未饮水而有些沙哑,
却依旧带着统帅千军万马的威仪。赵青双手捧着一卷明黄绸布进来,
神色却古怪地透着一丝惶恐,不敢与她对视。沈凌霜心下狐疑,接过绸布,
指尖触及那冰凉的材质,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不安。她定了定神,缓缓展开。
不是预想中的军国大事,亦不是萧屹的私密问候。那是一封……措辞华丽,
以皇帝口吻颁布的喜诏。“咨尔沈氏凌雪,江南钟毓,才貌双全,性秉温良,
德容出众……深得朕心,册立为后,允仪天下。大婚之典,定于三月初六,
普天同庆……”三月初六?沈凌霜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三个字上,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今日是三月十二。边关距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七八日路程。所以,在她率领麾下儿郎,
在这苦寒之地与北狄主力血战、险些被流矢贯穿肩膀的时候;在她殚精竭虑、以少胜多,
用无数将士的尸骨填平防线缺口的时候;在她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咬牙支撑着绝不能倒下的时候……萧屹,她倾心爱慕了十年、辅佐他登上至尊之位的男人,
正在他的金銮殿上,红烛高烧,笙歌鼎沸,迎娶她的嫡亲妹妹,沈凌雪。那个自幼体弱,
被父母娇养在江南深闺,以才情美貌名动天下的妹妹。那个总是用最温柔无害的语气,
说着最戳心窝子话的妹妹。“男人要的是解语花,不是煞星。”妹妹昔日倚在窗边,
把玩着团扇,笑吟吟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当时她只觉少女娇嗔,未曾深思。原来,
那才是真相。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那卷明黄的喜诏在她手中簌簌发抖。“元帅……”赵青担忧地唤了一声,
帐内其他几位心腹将领也屏住了呼吸,他们显然也已得知了消息,脸上尽是愤慨与不忍。
沈凌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边关冰冷而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刺得生疼。十年。
从他是势单力薄的皇子,到君临天下的帝王。她为他挡过明枪暗箭,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将沈家势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身上,甚至不惜背离家族,引得父亲震怒。
她以为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伴侣,是生死相托的知己。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在他眼中,她终究只是个有用的“武夫”,
一个可以为他平定天下、却上不得台面的“煞星”。天下初定,鸟尽弓藏?不,
他甚至等不及完全藏弓,就急不可耐地要用一场盛大的婚礼,告诉天下人,他属意的皇后,
是那朵温婉的解语花,而非她这柄染血过多的利剑。再睁开眼时,
沈凌霜眼底所有的波澜已被冻结,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与冰封的锐利。
她缓缓将那份喜诏放在案上,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元帅,我们……”副将张猛性子最烈,
忍不住开口,满脸涨红。沈凌霜抬手,止住了他后面可能大逆不道的话。
她走到帐壁悬挂的舆图前,目光扫过刚刚经历血战、终于稳固的防线,声音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寒意:“北狄主力已溃,三五年内,无力南侵。边关……暂时无忧了。
”她转身,目光一一扫过帐中这些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将领,他们眼中有着为她不甘的怒火,
也有着对前程的迷茫。“诸位,”她缓缓开口,“随我沈凌霜,辛苦了。”她没有多说,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道喜诏,斩断的不仅是沈凌霜对萧屹的情丝,
还有他们这支“沈家军”与朝廷之间那根最牢固的纽带。“赵青,点齐亲卫,明日启程,
回京。”她下达了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京城,依旧是那个繁华旖旎的京城。
只是这繁华,如今隔着车帘望去,竟显得如此隔膜与刺眼。
街头巷尾似乎还在议论着不久前方才结束的那场极尽奢华的帝后大婚,言语间充满了对新人,
尤其是对那位才情绝艳的新皇后沈凌雪的艳羡与赞美。“咱们皇上真是英明,
沈家二**那可是江南第一才女,与陛下正是天作之合!”“可不是嘛!
总比……总比某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女子强,那等煞气,怎配母仪天下?
”零星的话语飘入马车,驾车的赵青脸色铁青,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
车内的沈凌霜却恍若未闻,只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入宫,复命。金銮殿上,
百官肃立。龙椅上的萧屹,身着明黄龙袍,比之数月前更多了几分帝王威仪,只是那眉宇间,
似乎也添了些许沈凌霜看不懂的沉郁与复杂。在他身旁,凤座之上,沈凌雪一袭正红凤袍,
珠翠环绕,容光慑人,昔日那份弱不禁风的娇柔被华贵之气取代,她微微倚靠着萧屹,
唇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又幸福的笑意。“沈爱卿边关大捷,扬我国威,辛苦了。
”萧屹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沈凌霜身上,
带着一种审慎的、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沈凌霜单膝跪地,行的是标准的臣子礼,
声音清晰而冰冷:“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姐姐快快请起,
”沈凌雪的声音柔柔响起,带着关切,“听闻姐姐此次受了伤,可大好了?边关苦寒,
姐姐为国征战,实在是辛苦了。妹妹……与本宫心中,甚是挂念。
”她似乎一时还未适应皇后的自称,改口得略显生涩,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沈凌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沈凌雪那双隐含得意与挑衅的秋水眸子,
淡淡道:“有劳皇后娘娘挂心,皮外伤,已无碍。”萧屹轻咳一声,
似乎想缓和一下这微妙的气氛:“爱卿劳苦功高,朕定当……”“陛下,”沈凌霜打断了他,
从怀中取出那枚沉甸甸、象征着天下兵马的虎符,双手托起,举过头顶,“北狄已退,
边境暂安。臣,沈凌霜,今日交还兵符,恳请陛下,允臣卸甲归田。”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交还兵符?卸甲归田?谁不知道沈凌霜手握重兵,是朝廷一等一的实权人物,
更是新帝能够登基的关键支柱之一?如今竟要在天下初定之时,自解兵权?
萧屹显然也愣住了,他看着台下那抹挺得笔直、却透着决绝孤傲的身影,
看着她手中那枚沾染过无数血火、此刻却显得异常冰冷的虎符,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
有震惊,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极快掠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慌乱与……释然?
“沈爱卿,这是何意?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他试图挽留,语气却并不如何坚决。“陛下,
”沈凌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穿透金殿的力量,“臣,倦了。”这时,文官队列中,
一位素来看不惯沈凌霜手握重权的老臣,捋着胡须,低声与同僚嗤笑:“一介武夫,
本就该有些自知之明。难道还真以为立了些军功,
便能与皇后娘娘这般才德兼备的贵人相提并论了?陛下仁德,许她高位,她倒识趣。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萧屹眉头微皱,
却并未出声呵斥。沈凌雪掩口轻笑,声音依旧温柔:“王老大人言重了。姐姐为国效力,
功在社稷。只是……这统领兵马,终究是劳心劳力,非女子长久之计。姐姐能急流勇退,
安享富贵,亦是美事。”她说着,目光转向沈凌霜,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怜悯,“姐姐,
日后便在京中好生休养,妹妹也能时常与你相伴了。”沈凌霜直接无视了沈凌雪的话,
只将兵符又往前递了递,目光直视萧屹:“请陛下恩准。”萧屹沉默了片刻,
终于缓缓开口:“既……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准奏。”内侍上前,
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的虎符。沈凌霜叩首:“谢陛下。”她起身,
毫不留恋地转身,一步步走出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金銮殿。身后,是百官各异的目光,
有惋惜,有嘲讽,有快意,也有深思。她能感受到背上那两道复杂的视线,
一道属于曾经的爱人,一道属于如今的“妹妹”。她都没有回头。卸去兵权,
搬出原本的帅府,沈凌霜住进了京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仿佛真的就此沉寂。
昔日车水马龙的府门前,迅速冷落下来。然而,暗流并未停止。交还兵符不过半月,
一道道针对沈凌霜及其旧部的弹劾奏章,便开始如雪片般飞上萧屹的御案。
有说她“居功自傲,目无君上”的,有说她“在军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
甚至还有翻出陈年旧账,说她“当年某场战役决策失误,致使将士枉死”的。萧屹的态度,
从最初的“留中不发”,到后来的“申饬几句”,再到默许有司“调查”。
曾经战功赫赫的将领们,或被调离实权位置,或被寻由问责,
沈凌霜一手打造的“沈家军”体系,正在被迅速瓦解、边缘化。沈凌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心中最后一丝对萧屹的幻想也彻底泯灭。他不仅负了她,更要彻底斩断她的羽翼,
以防她这个“煞星”有朝一日反噬。这一日,她昔日最得力的斥候首领,
如今被贬为城门吏的部下,浑身是血地爬到她府邸后门,
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元帅……小心……他们……要灭口……”便气绝身亡。
看着地上忠诚部属尚带余温的尸体,沈凌霜站在院中,仰头望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笑了。
那笑容冰冷,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决绝。萧屹,沈凌雪。你们既不容我,
便休怪我……另寻出路了。当夜,一封密信,通过早已布置好的、绝对隐秘的渠道,
送往了北方那个与天盛王朝对峙了百年、如今同样新帝登基不久的强大邻国——北燕。
---一个月后,北燕国派使团入京,名义上是为恭贺天盛帝后大婚,
实则带有缔结盟约之意。使团首领,是北燕那位以神秘莫测、手段狠辣著称的皇叔。
而与此同时,沈凌霜所住的宅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沈凌霜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北燕贵族常见的墨色锦袍,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暗夜寒星,
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与……一种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的欣赏。“北燕,宇文擎。
”他自我介绍,嗓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蛊惑人心的力量。沈凌霜心中微震。
宇文擎!北燕那位权倾朝野、手掌军政大权,甚至传闻新帝亦对他言听计从的太子!
他竟亲自潜入天盛京城?还出现在她面前?“太子殿下亲至,不知所为何事?
”沈凌霜按捺住心惊,语气冷淡。宇文擎踱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
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孤收到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信中为孤,
也为北燕,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指出如今天盛皇帝自毁长城,
正是北燕挥师南下、一统江山的大好时机。
并且……附上了一份小小的‘礼物’——天盛北境最新的、详细的边防布阵图。
”沈凌霜瞳孔微缩,没有说话。宇文擎低低地笑了,带着一丝玩味:“孤很好奇,
是何方高人,能有如此眼光、魄力,以及对天盛如此深刻的……恨意。今日一见,沈元帅,
果然名不虚传。”“殿下认错人了。”沈凌霜垂下眼睫。“是吗?”宇文擎倾身向前,
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沈凌霜,“沈元帅,明人不说暗话。你为萧屹出生入死十年,
换来他移情别恋,夺你兵权,清算旧部,赶尽杀绝。这样的君主,这样的国,还值得你效忠?
还要你守着那所谓的……家国大义?”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在沈凌霜心上最痛的地方。“孤的提议很简单,”宇文擎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跟孤走。来北燕,孤许你后位,许你兵权,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你可以亲自向那对负心人,讨回你失去的一切。这天下,你我联手,共掌之,岂不快哉?
”沈凌霜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中。后位?兵权?报仇?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久违的、名为野心和仇恨的火焰,在她冰封的心底猛地窜起。
“我如何信你?”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宇文擎笑了,
那笑容邪肆而笃定:“孤以性命和北燕国运作保。况且……沈元帅,除了信孤,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留在天盛,等着你的,恐怕只有一杯毒酒,或者一座孤坟。
”沈凌霜沉默了。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她变幻不定的神色。许久,她缓缓抬起手,
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小巧的、刻着奇异狼首的玉佩放在了桌上——那是她生母的遗物,
来自一个早已湮没的部族,也是她与旧部联络的最终信物。“这是我的……投名状。
”宇文擎拿起那枚玉佩,指尖在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带起一阵战栗。
他笑容更深:“合作愉快,孤的……未来皇后。”三日后,
天盛京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前元帅沈凌霜所居住的宅院夜间失火,火势凶猛,
待扑灭后,只在废墟中找到一具烧得焦黑、无法辨认面目的女尸,
身旁有沈凌霜平日佩戴的一枚耳环。官府勘察后,定为“意外失火,不幸罹难”。
消息传入宫中,萧屹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闻讯后,持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浓墨污了奏折。
他怔忪片刻,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报信之人退下,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而坤宁宫内,
沈凌雪抚摸着新得的东海珍珠项链,闻言只是嫣然一笑:“可惜了,姐姐那般人物……传旨,
按一品诰命礼制,厚葬了吧。”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的悲伤。与此同时,
通往北燕的官道上,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在精锐骑士的护卫下,疾驰向北。车内,
沈凌霜掀开车帘,回望南方那座越来越模糊的宏伟城池,眼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湮灭。萧屹,
沈凌雪。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亲手拿回来。以你们最害怕的方式。---北燕。
与天盛的江南水乡、京城繁华截然不同,这里天高地阔,风沙更大,民风也更显彪悍。
沈凌霜的到来,在北燕高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个敌国叛将,还是女子,
竟得太子宇文擎如此看重,甚至隐隐有立其为后之意?质疑、不屑、敌视的目光无处不在。
然而,沈凌霜用实力让所有质疑者闭上了嘴。她不仅带来了天盛最核心的军事布防机密,
更在抵达北燕不久后,亲自参与策划并指挥了一场针对天盛边境的奇袭。
她太了解天盛军队的运作方式、将领的思维习惯,甚至每一个关隘的弱点。
一场漂亮的闪电战,北燕铁骑以极小的代价,
夺取了天盛北方重要的粮草囤积地和战略要塞——落霞城。此战,
彻底奠定了沈凌霜在北燕军中的地位。她的军事才能,她的冷酷决断,
让那些原本轻视她的北燕悍将们心服口服。宇文擎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
他在朝堂上力排众议,
以北燕需要借助沈凌霜之才抗衡天盛、并整合即将到来的更大战事为由,强势推动立后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