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她说什么？

她要嫁给我？

这不是演戏？这不是为了挽回颜面的权宜之计？

我眼睁睁地看着林诗韵对她身后的助理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助理立刻跑了下去。不到十分钟，助理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堆文件和一台便携式设备，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林总，都办好了。”

林诗韵点点头，接过一支笔和一份文件，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把笔和另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签。”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命令一个下属。

我低头看去，文件最顶上几个加粗的大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眼球上——《结婚登记申请书》。

我猛地抬头，看着她：“林**，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我刚刚只是……”

“你刚刚当着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说要娶我。”她打断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각的讥诮，“现在，你想反悔了？”

我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阳先生，我需要一个丈夫，来堵住悠悠众口，维护林家的颜面。而你，需要一个台阶，来让你刚才的‘豪言壮语’不变成一个笑话。”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眼下的处境。

“签了它，我们各取所需。你不签，今天我们两个，都会成为全江城最大的小丑。”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我看着她那双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和我商量，她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

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要狠，对自己更狠。为了尊严，她宁愿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绑定在一起。

我能拒绝吗？

拒绝的后果，就是我当众打了她的脸，让她在被抛弃之后，又被一个普通人“二次抛弃”。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笔。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阳。

两个字，我写得无比沉重。

当工作人员给我们拍合照，按下快门的那一刻，红色的背景布前，我笑得比哭还难看，而林诗韵，依旧面无表情。

两本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结婚证，很快就递到了我们手上。

我捏着那本小册子，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就这么……结婚了？

婚礼的后续，我几乎是全程梦游。

在林诗韵的主导下，一切流程照旧。只不过，站在她身边接受众人祝福的，从李浩，变成了我陈阳。

那些宾客的眼神，充满了探究、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成了他们眼中那个走了狗屎运，攀上高枝的凤凰男。

而林诗韵，则成了那个为了家族颜面，被迫下嫁的悲情女主角。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女人虽然挽着我的胳膊，但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送走所有宾客。

我被几个伴郎模样的人，半推半就地塞进了一辆劳斯莱斯的后座。

林诗韵随后也坐了进来，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内一片死寂。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奢华的轿车汇入夜色。

“我的住处，云顶天宫一号别墅。”林诗韵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冰冷，“从今天起，你住那里。”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还有自己的出租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的司机明天会去帮你搬东西。”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补充了一句。

“林……林总。”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换了个称呼，“我们……需要谈谈。”

“是该谈谈。”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我。

“这是什么？”

“我们的婚后协议。”

我接过来，借着车窗外掠过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条款。

一、婚姻关系仅为名义上的，对外扮演恩爱夫妻，私下互不干涉。

二、甲方（林诗韵）为乙方（陈阳）提供住所、车辆及每月五十万的零花钱，作为乙方配合扮演丈夫角色的报酬。

三、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任何商业决策与私人生活。

四、在无第三方在场的情况下，双方需保持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五、婚姻存续期间，乙方不得与其他女性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六、本协议有效期一年，一年后，双方和平离婚，甲方额外补偿乙方一套房产和一千万现金。

……

密密麻麻，足足三页纸。

我看得眼皮直跳。

这哪里是婚后协议，这分明是一份“男仆”的雇佣合同。

“怎么样？”林诗韵的声音传来，“五十万一个月，一年后还有房子和一千万。对于你来说，这笔买卖，很划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我心中的那点愧疚和同情，瞬间被这句话冲得烟消云散。

一股无名火再次涌上心头。

我承认，我穷，我只是个普通人。但在她眼里，我今天挺身而出的行为，不过是一场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交易。

我的尊严，我的血性，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没有去看那份协议，而是直接将它揉成一团，扔在了脚下。

林诗韵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林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第一，我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你的钱。我是为了我兄弟犯下的错，替他给林家一个交代。也是为了你一个无辜的女孩，不该承受那样的羞辱。”

“第二，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结婚证上写得清清楚楚。我陈阳，是你林诗韵的丈夫，不是你雇来的演员。”

“所以，这份协议，我不会签。”

我看着她那张因错愕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身体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想约法三章？”

“可以。”

“但不是你对我，而是我对你。”

“第一，作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任何用钱来衡量我们关系的话。我陈阳还没窝囊到要靠女人养。”

“第二，对外，我们是夫妻，对内，我们也是。我不接受‘假扮’这种说法。”

“第三……”我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试图用你那套商业法则来定义我。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我坐回了原位，不再看她。

车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女人，身体彻底僵住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我甚至能听到她心脏“怦怦”的剧烈跳动声。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