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

凄厉的哭声瞬间刺破了产房内压抑的空气。

婴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青紫色的皮肤下，血管贲张，像是无数扭动的蚯蚓。

刘晋脸上露出病态的满足，他抽出手术针，欣赏着针尖上那滴暗红色的血珠。

“看简单吧？”他朝卫璟和沈秋月扬了扬下巴，眼神像在看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这小东西就是个道具，一个计时器。只要让他持续感到痛苦，我们就能活下去。”

沈秋月的脸色一片煞白。

她的嘴唇翕动着，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仿佛那一针也扎在了她自己孩子的身上。

卫璟的眉头紧锁，他盯着刘晋，这个男人的行为逻辑简单粗暴——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并且享受过程。

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你叫什么？”刘晋的目光转向卫璟。

“卫璟。”

“卫璟……好名字。”刘晋踱着步子，绕着手术台走了一圈，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鬣狗，“上一次，跟我一起的两个废物，一个圣母心发作，想去抱那个小怪物，结果被它一口咬断了喉咙。另一个吓破了胆，想从窗户跳出去，摔成了肉泥。”

他停在卫璟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血腥和霉菌的气味。

“我告诉他们，在地狱里，善良和恐惧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们不信。”刘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所以他们死了我活着。”

这是威胁，也是一种筛选。他在试探卫璟和沈秋月的反应，判断他们是潜在的盟友，还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累赘。

卫璟面无表情，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

沈秋月则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刘晋的距离，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看来我的小猪仔们都到齐了。”

三人同时回头。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他穿着屠夫般的皮质围裙，上面沾满了暗黑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面具。

一个粗糙、肮脏的猪头面具，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生肖裁判。

卫璟的心沉了下去。

“人猪裁判，好久不见。”刘晋却像是见到了老熟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这次的游戏还是您主持啊？真是我的荣幸。”

“刘晋。”猪面裁判的声音像是从一个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你这条命硬的蛆虫，还没被地狱消化掉吗？”

“托您的福还活着。”刘晋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猪面裁判不再理他，黑洞洞的眼眶转向卫璟和沈秋月。

“新人？”

卫璟和沈秋月都没有作声。

“很好。”猪面裁判似乎很满意他们的沉默，“记住我是这场游戏唯一的规则。我的话，就是真理。”

他走到手术台边，粗壮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不断啼哭的婴儿，动作surprisinglygentle。

“可怜的小东西，一出生就要承受这么多痛苦。”他低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的任务，就是用你们的智慧，或者你们的鲜血，为它谱写一首长达一个小时的摇篮曲。”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三人。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产房的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紧接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盏悬在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光线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得黯淡。

房间在变暗。

像是一个沙漏，光明就是正在流逝的沙。

当光明完全消失时，或许就是游戏结束的时刻。

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但似乎比刚才微弱了一些。

刘晋立刻警觉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术针，又准备扎下去。

“住手！”沈秋月厉声喝道。

刘晋的动作停在半空，他阴冷地瞥了沈秋月一眼。“怎么？圣母心发作了？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用疼痛**，效果会不断减弱。”沈秋月的声音很冷，但条理清晰，“而且如果失手杀了他，规则说‘哭声停止超过十秒’，我们一样会死。”

刘晋眯起眼睛。“哦？那你说该怎么办？小美人，你有什么高见？”

沈秋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卫璟。

不知为何，这个从头到尾表现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让她感觉比那个疯狗一样的刘晋更值得在意。

卫璟此刻正低着头，研究着手术台。

那是一张很老旧的台子，不锈钢的表面布满了划痕。但在台子的边缘，他发现了一行用某种利器刻下的小字。

字迹很浅，歪歪扭扭。

歌……唱……

“唱歌？”卫璟皱眉。

“什么唱歌？”刘晋不耐烦地问。

卫璟指了指那行字。

刘晋凑过去看了看，嗤笑一声。“唱歌？别逗了。这是哪个**临死前留下的胡言乱语。在地狱里唱歌，能把阎王唱活过来吗？”

卫.璟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抬头看着婴儿。

它哭得很痛苦，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每一次抽泣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唱歌……摇篮曲……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或许规则的本意不是让他‘哭’，而是让他‘发出声音’。”卫璟缓缓说道。

“有什么区别？”

“哭是被动的，是痛苦的。而另一种声音，比如笑是主动的，是愉悦的。”卫璟的目光扫过刘晋手里的针，“我们一直在用‘让他更痛苦’的思路，但或许‘让他不那么痛苦’，才是真正的解法。”

刘晋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让一个地狱里的怪物感到愉悦？小子，你是不是轮回把脑子转坏了？”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变得凶狠。

“我不管你有什么狗屁理论。现在，这小东西的哭声变小了！”他指着婴儿，冲卫璟咆哮，“要么我用我的方法让他继续哭，要么你用你的方法让他笑出来！我只给你十秒钟！”

产房内的光线又暗了一分。

婴儿的哭声已经微弱得像小猫的叫声，随时可能断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秋月紧张地看着卫璟，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卫璟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去看刘晋，而是走到了手术台的另一边，俯下身直视着那双因为痛苦而紧闭的眼睛。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婴儿冰冷的额头。

然后他开口了。

唱的不是什么摇."篮曲。

而是一首荒腔走板的、谁也听不懂的歌。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五音不全，在这死寂的产房里，显得无比滑稽和诡异。

刘晋脸上的嘲讽愈发浓重。

“七、六、五……”他开始倒数，手术针的尖端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卫璟没有停，他继续唱着。

那双紧闭的眼睛，似乎颤动了一下。

“四、三……”

哭声停了。

整个产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晋的脸上露出狞笑，他举起针，就要扎下去。

“二……”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不属于哭声的声音，从婴儿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咯。

像是一个小小的饱嗝。

紧接着它咧开了嘴。

那是一张没有牙齿的、青紫色的嘴。

它笑了。

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整个产房的光线，骤然明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