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仙人下凡祸乱人间,视凡人如草芥。凡人奋起反抗,却因仙凡差距惨遭屠戮。
直到一位隐居深山的采药人,默默掏出了他的玲珑草。仙人沾之仙骨溃烂,闻之仙魂剧痛,
惊恐万分地质问采药人究竟是谁。采药人微微一笑:“只是个路过的采药人罢了。”而此刻,
天下各处,无数凡人举起了手中摇曳的玲珑草……楔子仙门,开了。不是祥云瑞彩,
霞光万道的那种开法。是硬生生挤开的,带着令人牙酸的、界壁碎裂的**,
突兀地撕裂了天穹一角。铅灰色的云涡旋转着,泄出的不是仙灵之气,
而是铁锈与血腥混杂的沉滞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仰头望天的人心口。几道流光,
裹挟着漠然的神念,扫过下方绵延的山川城池,如同滚水浇过雪地。没有垂询,没有谕示,
只有一种**裸的、打量牲口圈舍般的审视。然后,掠夺开始了。有仙人凌空虚摄,
整条蕴藏着稀有矿脉的山岭在轰鸣中被连根拔起,泥沙巨石如雨落下,
山脚下世代聚居的村落瞬间被掩埋,哭嚎声刚起便戛然而止。有仙人张口一吸,
一条大江瞬间断流,浩荡的水精之气化作白练没入其口,江底**,鱼虾在淤泥中徒劳挣扎,
两岸沃野肉眼可见地干涸龟裂。更有甚者,似乎只是为了验证某个无关紧要的术法猜想,
信手一指,一座繁华城镇的中央广场,连同其中熙攘的人群,
便被一团扭曲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光晕吞噬。光晕散去,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巨坑,
以及边缘处几个吓傻了的孩子,连血迹都未曾留下。反抗?自然是有的。边军最精锐的弩箭,
附着着军中修士呕心沥血铭刻的破甲符文,化作一片金属暴雨,
啸叫着射向一名正将手伸向宗祠禁地的仙人。那仙人甚至没有回头,
箭矢在他身后丈许外便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纷纷扭曲、折断、化为齑粉。他反手一挥,
那支千人弩队连同他们据守的城墙,便如沙堡般垮塌,被碾为肉泥与尘埃。
某位隐居多年的金丹老祖,怒发冲冠,燃烧本命金丹,化作一道璀璨流星逆天而上,
誓要与践踏故土的仙人玉石俱焚。那被挑战的仙人只是微微挑眉,屈指一弹。流星湮灭,
老祖身形在半空中寸寸碎裂,连一声遗言都未能传出。仙凡之隔,如同天堑。
凡人的勇武、术法、拼死一搏的决心,在真正的仙家手段面前,脆弱得可笑。屠杀,
一面倒的、毫无悬念的屠杀。血色浸染了山河,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仙人们依旧高高在上,
他们的衣袂不染尘埃,他们的眼神淡漠如初,仿佛脚下众生的哀嚎与湮灭,
不过是拂过山巅的微风,不值一哂。在这片哀鸿遍野中,
遥远的、灵气近乎枯竭的苍梧山脉深处,却异样地平静。山外的祸乱,
似乎还未波及到这被世人遗忘的角落。第一章药庐晨曦透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吝啬地洒下几缕斑驳的光斑。苍梧山深处,湿气很重,
空气里弥漫着腐殖土、老苔藓和某种不知名野花混合的、清冽又略带辛辣的气息。
林守溪(注:主角名,取“守护溪山”之意)直起腰,
将手中药锄上的泥土在旁边的青石上磕了磕。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
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精壮的小腿,上面沾着点点泥星。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干净,
像是山间雨后的青石,透着股沉静。他面前是一片开垦得极规整的药圃,垄沟笔直,
土壤松软湿润。只是里面生长的“药材”,若让外面的药师见了,
多半要摇头啐一句“杂草园”。有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密银白锯齿的,
有茎秆纤细、顶端顶着米粒大小、幽蓝色小花的,
有匍匐在地、蔓延如网、触手微凉滑腻的……形态各异,大多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怪异。
但它们都生机勃勃,在稀薄的灵气环境下,长势葱郁。林守溪走到药圃一角,
那里生长着一丛尤为特别的植物。半尺来高,茎叶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
叶片形态酷似古代玉器中的珑纹,卷曲盘旋,脉络在光照下隐隐流动着七彩的毫光。
微风拂过,叶片轻轻摇曳,发出一种极细微、极清越的鸣响,如同无数小小的玉片在碰撞。
这便是玲珑草。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这几株玲珑草的长势,手指轻轻拂过那玉白色的叶片,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旧的发白的兽皮水囊,拔开塞子,
里面不是清水,而是一种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墨绿色液体。
他小心地、均匀地将液体浇灌在玲珑草的根部。“省着点喝,存货不多了。”他低声自语,
像是说给草听,又像是提醒自己。浇完水,他回到药圃旁那座简陋的茅屋——与其说是屋子,
不如说是个大些的棚子,顶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和树皮,四面通风。里面陈设简单,一床,
一桌,一灶,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药柜,抽屉上贴着泛黄的纸条,字迹古朴。
屋角堆放着处理好的药材,散发着复杂的药香。他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画,
纸色古旧,墨迹也已黯淡。画中是一位布衣老者的背影,正躬身于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崖边,
采集一株仙光熠熠的灵芝。画功算不得顶好,却自有一股缥缈出尘的意境。
画旁题有一行小字,字迹与药柜上的一般无二:“夫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圣人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林守溪看着那画,那字,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走到灶边,生火,将一些晒干的根茎和几片玲珑草的枯叶扔进陶罐里,加水熬煮。不多时,
一股带着奇异芬芳又略带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这是他每日的功课,
也是这片药圃得以存在的根基。午后,林守溪背起药篓,拿起药锄,准备进山更深些的地方,
去采集一些配置营养液必需的辅药。刚走出篱笆小院,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压抑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他脚步一顿,
隐在一棵粗壮的老树后。很快,三个人影踉跄着冲出了灌木丛。
是两个半大的少年护着一个约莫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三人都是衣衫褴褛,
满身污垢,脸上带着极度惊恐后的麻木与疲惫。尤其是那两个少年,
手臂、脸上都有不少被荆棘划破的血痕。他们看到林守溪的药庐和篱笆院,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年长些的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嘶哑着喊道:“救……救命!山……山外面来了妖怪!不,是仙人!他们在杀人!烧村子!
阿爹阿娘……呜呜……”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拼命磕头。
小女孩吓得紧紧抱住另一个少年的腿,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林守溪沉默地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怜悯,
只是平静地问:“从哪个方向来的?追兵多远?”他的镇定似乎感染了少年。少年止住哭泣,
喘着粗气指向他们来的方向:“东……东边山坳口,我们跑了一天一夜……没,没看到追兵,
但……但他们会飞!”林守溪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冠,望向东方的天际。
他沉吟了片刻,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竹筒,
倒出三粒墨绿色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丸。“含在舌下,能掩盖些生气,恢复点力气。
”他将药丸递过去,“沿着屋后那条小溪往西走,不要停,遇到岔路选窄的、草深的走。
大概走两天,能看到一个全是黑色石头的山谷,进去,深处有个洞穴,还算隐蔽。
”三个孩子如获至宝,连忙接过药丸依言含住,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散开,
驱散了些许疲惫与恐惧。他们又对着林守溪磕了个头,相互搀扶着,
跌跌撞撞地按照指示向西而去。林守溪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才缓缓转过身,重新背好药篓,拿起药锄,继续向深山走去。仿佛刚才的插曲,
不过是山间偶遇了一只受惊的野鹿。他需要的那几味辅药,生长在背阴的悬崖峭壁上。
第二章仙祸石崖村坐落在苍梧山东麓的边缘,百十来户人家,靠山吃山,
民风淳朴中也带着彪悍。村口那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
是村里人纳凉、议事、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今日,老槐树下,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
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被驱赶到了这里,围成一圈,瑟瑟发抖。圈子中央,
站着三个“人”。当先一人,身着流云纹的青色道袍,面容看上去不过三十许,
五官也算端正,只是一双眼睛狭长,眼白过多,看人时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冰冷。
他负手而立,周身有淡淡的灵压散发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有些粘稠。他叫玄玑,
来自上界“青云仙宗”。他身后,站着两名穿着灰色劲装的男子,应是随从或者仆役之流,
眼神凶戾,气息虽远不如玄玑,却也远超凡人武者。“本仙途经此地,察觉此地地脉有异,
蕴有一缕稀薄‘戊土精粹’。”玄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耳中,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物于尔等凡夫俗子,无异于顽石,于本仙,却稍有裨益。
限尔等一炷香内,自行将精粹源头指出,并奉上村中所有年不满十六的童男童女,以为献祭,
沟通地脉之用。”村民们闻言,顿时炸开了锅,惊恐、愤怒、绝望的情绪交织。
戊土精粹是什么,他们不懂,但献祭童男童女?老村长,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
颤巍巍地走出人群,跪倒在地:“上……上仙明鉴!我们世代居住于此,
从未听说过什么戊土精粹啊!至于孩童,都是父母心头肉,求上仙开恩,放过孩子们吧!
村中尚有积蓄的银钱、药材,愿全部奉上……”“聒噪。”玄玑眉头微皱,
甚至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老村长的身体便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老槐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软软滑落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村长!”人群爆发出悲呼,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猎人眼睛瞬间红了。
他们常年在山中与猛兽搏杀,骨子里自有凶性。“跟这些妖人拼了!
”一个叫石虎的壮硕猎人怒吼一声,抄起手中的猎叉,率先冲了上去。他身手矫健,
猎叉带着恶风,直刺玄玑面门。另外几个猎户也发一声喊,挥舞着柴刀、弓箭,紧随其后。
玄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如同看着扑火的飞蛾。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只是袖袍随意地一拂。一股无形巨力凭空而生。石虎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
猎叉在离玄玑还有三尺远的地方便寸寸断裂,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蛮牛撞上,
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口喷鲜血,倒飞而回,砸倒了身后好几個村民。
其他冲上来的猎户,也以同样的方式倒飞出去,筋断骨折,瞬间毙命。血腥味,
瞬间浓郁起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村民的心。勇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只是徒增笑耳。玄玑身后的一个灰衣仆从,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走上前,
随手抓起一个吓傻了的小男孩,捏了捏他的胳膊腿脚,像是在掂量牲口。“师兄,
这批‘药引’品质尚可。”他回头对玄玑说道。玄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村民,
如同看着一地等待收割的庄稼。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喂,我说,你们吵到我晒药材了。”所有人,
包括玄玑,都循声望去。只见村口不远处,一间低矮茅屋的阴影下,
不知何时靠着一个年轻人。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腿上沾着泥点,
背上背着药篓,手里提着药锄。正是刚从深山里采药归来的林守溪。他似乎是刚好路过,
又似乎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微微蹙着眉,
看着地上那几具猎户的尸体和散落的猎叉碎片,
又看了看被灰衣仆从提在手里、正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哪里来的野小子,找死!
”那提着男孩的灰衣仆从眉头一竖,放下男孩,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欺近林守溪,
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抓他的天灵盖。这一爪下去,便是铁石也要留下几个窟窿。
村民们不忍地闭上了眼。林守溪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依旧站在那里。
直到那爪风快要触及他的头发,他才仿佛随意地、将手中的药锄往前一递。动作不快,
甚至有些笨拙,像是田间老农在锄草。“噗嗤!”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那气势汹汹的灰衣仆从,动作猛地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柄看似普通的、沾着泥土的药锄,不知怎地,已经精准地、轻松地贯穿了他的心脏位置,
从前胸透入,后背透出。没有鲜血狂飙,只有一丝暗红色的血迹顺着锄刃滑落。
仆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的凶戾迅速被茫然和死寂取代。
随即,他身体一软,噗通倒地,激起些许尘土。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玄玑。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看似普通的采药人。
他的神念早已扫过对方,分明就是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
怎么可能一击就杀死了他炼气期的仆从?那药锄有古怪?林守溪缓缓抽出药锄,
在那仆从的衣服上擦了擦锄刃上的血迹,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然后,他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看向玄玑。“你弄脏了我的药锄。”他说。玄玑脸色一沉,
杀意弥漫:“装神弄鬼!不管你用了什么邪法,在真正的仙道面前,皆为虚妄!
”他不再托大,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青色剑气瞬间生成,
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射向林守溪。剑气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显示出其恐怖的威力。村民们发出惊呼,这一剑之威,远超刚才袖袍一挥。
林守溪依旧没有闪避。他甚至将药锄交到左手,空出的右手,
不慌不忙地探入腰间的那个旧兽皮囊里,抓出了一把什么。
那是一把晒干的、有些枯槁的玲珑草。就在青色剑气即将临体的刹那,他手腕一抖,
将那一把干枯的草叶,朝着剑气,也朝着玄玑的方向,轻轻撒了出去。没有灵光闪耀,
没有气劲勃发。就是那么轻飘飘的,一把枯草。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足以开碑裂石、斩金断铁的青色剑气,在接触到那些看似毫无力量的枯草碎屑时,
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发出“嗤嗤”的轻响,迅速消融、瓦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这还没完。几片细碎的草叶,借着林守溪一撒之力,飘飘悠悠,继续向前,
沾到了玄玑那纤尘不染的青色道袍下摆上。“嗤——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了猪油上。
玄玑道袍上瞬间出现了几个焦黑的破洞,并且那焦黑迅速蔓延,
下面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溃烂,
发出一种混合着焦糊与腐烂的、难以形容的恶臭!“啊——!
”玄玑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惊骇。
他猛地后退,试图拍打掉那些草屑,但手指刚一接触,指尖也立刻传来同样的灼痛与溃烂!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弥漫开的那股玲珑草干枯后特有的、略带苦涩的奇异芬芳,
钻入他的鼻息。玄玑顿时感到神魂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绞痛,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溃烂的手和袍角,又猛地抬头,
死死盯住林守溪,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你究竟是谁?!”林守溪将剩下的干草塞回皮囊,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重新将药锄扛在肩上。
他看着面容扭曲、狼狈不堪的玄玑,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神情,
甚至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只是个路过的采药人罢了。”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目瞪口呆、仿佛石化了的村民,
又看了看远处山峦间隐约可见的其他几处炊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告什么:“顺便,
告诉你们这些‘仙人’一声。”“人间,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话音落下的瞬间,
玄玑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更宏大、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强忍着神魂与肉身的双重剧痛,
骇然环顾四周。他仿佛听到,在遥远的天际,在更广阔的尘世之间,有风起于青萍之末。
风中,传来了无数细微的、却又汇聚成隐隐潮声的……玲珑草叶,摇曳的清音。
第三章草色入凡尘玄玑逃了。带着溃烂的仙躯和剧痛的仙魂,
化作一道黯淡的、歪歪斜斜的流光,仓皇遁向天际,连一句狠话都没敢留下。那狼狈的背影,
与片刻前视凡人如蝼蚁的倨傲判若两人。石崖村口,死寂依旧。
村民们怔怔地看着那个扛着药锄的年轻身影,又看看地上那具灰衣仆从的尸体,
再看看老槐树下村长的遗体,以及石虎他们兀自温热的尸身。
巨大的恐惧与突如其来的希望交织,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守溪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走到那个被仆从丢下、还在抽噎的小男孩面前,蹲下身,
从怀里摸出刚才那种墨绿色药丸,塞进孩子嘴里。清凉的药力化开,男孩的抽噎渐渐止住,
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他又走到老村长身边,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
老人年事已高,又被仙力震碎心脉,已然回天乏术。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村民,
最后落在几个还算镇定的中年猎户身上。“把死者安葬了吧。”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仙人之事,尚未了结。他们或许还会再来。”一句话,
将众人从短暂的茫然中惊醒,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仙师!求仙师救救我们!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幸存的人们呼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林守溪刚才展现的手段,
在他们眼中,已是神仙之流。林守溪微微蹙眉,他不习惯这种跪拜。“我不是仙师。
”他纠正道,“我只是个采药的。”他顿了顿,看着一张张绝望而期盼的脸,
继续说道:“能救你们的,不是我,是它。”他解下腰间的旧兽皮囊,
从里面又抓出了一小把晒干的玲珑草。这一次,他没有撒出去,而是摊开手掌,
让所有村民都能看清那玉白色、形态奇特的枯草。“此草名为玲珑草,生于山野,其貌不扬,
却是那些‘仙人’的克星。”林守溪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沾之,
仙骨溃烂;闻之,仙魂剧痛。寻常刀剑难伤仙体,此草碎屑即可破之。”村民们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看似普通的枯草。就是这东西,刚才让那个不可一世的仙人惨叫溃逃?
“仙师……不,恩公!这草……何处可寻?”一个猎户壮着胆子问道。“苍梧山深处,
背阴湿润、灵气稀薄之地,或有生长。但其性特殊,需以特定药液浇灌,
方能蕴育出克制仙人的灵性。”林守溪解释道,“寻常玲珑草,效力微弱。
”他走到自己的药篓旁,从里面取出几株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玲珑草,
递给那几个猎户:“这是样本。你们组织人手,按照这个模样,进山寻找。找到后,
连根带土小心移回,我会教你们如何培育。
”他又看向村里几位负责处理草药的老人:“我写个方子,你们按方采集辅药,熬制药液。
记住,熬药之水,需用无根之水(雨水),器具需用木器或陶器,不可沾铁器。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村民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林守溪不再多言,他走到村口空地,
选了一处土质尚可的地方,用药锄开始翻垦。他的动作娴熟而精准,
很快便整理出一小片药圃的雏形。“此处,将作为育苗之地。”他直起身,
对围观的村民说道,“找到的野生玲珑草,先移栽于此,待其适应后,再分株扩种。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苍梧山深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时间不多了。
那些‘仙人’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让更多的人,拥有自保之力。”消息,
如同长了翅膀,随着侥幸逃出石崖村的零星村民和那些被林守溪指引逃往黑石谷的难民,
向着苍梧山周边的村落、城镇扩散开去。起初,人们将信将疑。仙人,
那是传说中长生不老、移山倒海的存在,怎么会被区区一种野草克制?
但石崖村幸存者赌咒发誓的描述,
以及那具被草屑“毒杀”的仙人仆从尸体(被小心保存了下来),由不得人不信。
尤其是当附近另一个村庄也遭遇了类似石崖村的厄运,一名低阶仙人试图掠夺童女时,
被村民用侥幸从石崖村换来的几片干枯玲珑草叶撒中,
同样落得溃烂惨叫、狼狈而逃的下场后,玲珑草之名,彻底引爆了绝望中的人间。希望,
如同星火,开始燎原。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苍梧山,涌向石崖村。他们带着仅存的粮食、药材,
甚至传家的宝物,只求能换得一株玲珑草的幼苗,或者一包配置好的药液。林守溪来者不拒。
他坐镇石崖村,白天指导村民开垦药圃、培育玲珑草、熬制药液,晚上则伏案疾书,
将玲珑草的习性、栽培要点、药液配方、以及对抗仙人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分门别类,

